经过七八天的长途跋涉,赵勤带着另外两个副将符司和钱国华日夜兼程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俞城的郊外。想着快要进城了于是便放慢了步伐,不仅人累了,马更是累坏了。
走着走着,赵勤忽然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便立刻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便听见有人喊“救命”。
符司心急,便想着纵马过去看看。赵勤怕有诈让符司先不要动,等看到一位身上满是污血,跌跌撞撞向自己这边跑来的女孩时,赵勤才立刻从马上跃下,快速跑到姑娘身边,但却发现不远处有一群黑衣人,于是把女孩交给了赶来的钱国华,自己带着符司冲向了黑衣人,只是没打一会儿,黑衣人们便都撤退了。
赵勤和符司跑回来看见姑娘只是伤了手臂便放了心。但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怎么会好好地被一群黑衣人追杀呢,“姑娘,你怎么会被那些人追杀呢?”
“谢谢各位大侠救了我,我…”说着说着,李喜又呜咽了起来,赵勤几个大老粗面面相觑,既着急又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好不容易等李喜哭好了,才又说了下去:“我叫李喜,是被周大人派人追杀的,他儿子想侮辱我姐姐,我姐姐拼死反抗被他儿子杀了,我父母想让周利偿命,但又怕周大人会对我们不利,便让我呆在绣房不要回家。今天一大早起床不知怎的就很心慌,便想着回家看看,结果看见一群黑衣人杀了我的父母,他们也看见了我,所以追杀我至此,幸好得各位大侠相救,才捡回一条命。”说完又哭了起来。
“这算什么大人,如此草菅人命,简直该死!”符司愤愤不平地说到。
“姑娘说的可是俞城的县令周槐。”赵勤问。
李喜点了点头。
“那姑娘怎么确认就是周大人派人杀的呢?”赵勤又问到。
李喜立刻激动地抓住赵勤的胳膊,生怕他不相信自己:“我认得他们杀人的刀,那是捕快的官刀,一般人是不会有的。没有周大人的命令,一群捕快怎么会穿着夜行衣来杀我的父母呢?”
“既这样,那我们赶紧去找那个周槐吧!”符司虽然武功很好,但总是那么心急浮躁。
赵勤瞪了眼符司示意他安静,又轻拍了下李喜的肩膀安慰她受到惊吓的心。“李姑娘,你家在哪?”
“城东之华街。”
赵勤点点头,又对钱国华说道,“国华,你把李姑娘送去驿站好好照料,我和符司先进城。”赵勤说完不由分说地拉着还想说些什么的符司跨上了马。
虽然赵大将军似乎不想理自己,符司还是加鞭追了上去问到:“将军为什么不把李姑娘带去和周槐对质呢?”
“她一个小姑娘,只是学绣艺的,还受了伤,竟然跑过了一群杀手,还偏偏遇到了我们,而且那群黑衣人似乎也没想和我们厮杀,只是过了几招便撤了,难道不可疑吗?”
“哦,这么说那个姑娘不是什么好人了。”符司恍然大悟。
“也不一定。”
这下符司是真的摸不着头脑了。
“那国华不会有事吧!”
赵勤无奈地笑了笑,“放心吧,国华他比你有分寸。”
这下子符司可不服气了:“那他武功也不及我啊。”
赵勤懒得与他争吵,每每遇事,符司总是要单方面与国华比个高低。还好国华细心稳重,不与他计较,不然自己得累死。
终于在天完全黑下去之前赵勤两人进了城,本来符司要去找周槐的,但是赵勤硬拉着符司住进了客栈。
刚放下行李,符司又开始叨叨了,“这,怎么住客栈啊?”
“这位李姑娘着实可疑,但要是她所说属实的话,我们此刻进府衙一定会被周槐困住什么都查不到,到时候说不定不能帮李姑娘反而害了她。”
“那我们该怎么办?”
赵勤想了想,“先不要去通知周槐我们来了,先去打听打听那姑娘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再做打算。”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便换了普通布衣来到了之华街,接连问了好几个人却都避而不谈。赵勤觉得其中必有隐情,于是找了个乞丐,拿出了一两银子问道:“请问李喜家在哪?我们是她家远方亲戚,也没怎么来过,正好路过俞城就想着过来看看她。”
“这…”
见乞丐有些犹豫,赵勤又拿出了一两银子,一起塞在了乞丐的手里,乞丐连忙把银子塞进了怀里,“就这条街,一直往里走,门上面挂着白灯笼的就是了。”
赵勤两人走后,只见乞丐跑向了一个幽静的小巷子里,一位戴着斗笠的男人给了他五两银子便离开了。
找到李喜家后,表面看起来也就是平常人家,门轻轻一推竟然也开了。里面看起来也很整齐,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也没有看到尸体和任何血迹,但是赵勤和符司都是久经沙场的人,虽然现场被清理得十分干净,但是两人仍然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赵勤在屋里屋外仔细找寻着,终于在门缝里找到了一丝血迹。如此看来李喜所说非假了。本来想问问附近的居民的,可惜他们一听见要打听李喜家的事便纷纷赶人走。
“将军,这该怎么办?”符司焦急地说。
“没有尸体,也没有人证物证,虽然他们杀人时肯定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但是这附近的人明显都不敢出来作证,我们还是再去李喜家找找看有什么线索吧!”
赵勤和符司还在李喜家搜找证据,而周槐在府衙里已经急得团团转了。本来近一个多月夏狄一直有所骚动,不仅四处骚扰百姓,还在官道上埋伏劫杀了运送官银的士兵,皇上已经动怒命令自己一定要捉住劫了官银的夏狄人,甚至派了赵大将军来查探情况。可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犯下了人命案,家里的老母亲一向把他宠得没有规矩,但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也就逛逛青楼、大街上言语调戏姑娘、偶尔吃东西不给钱这种小事,所以自己也就没有大管,省得老母亲天天在自己耳边念叨。结果一不留意,竟然就惹出了这种人命案,这个节骨眼上自己本来就战战兢兢地不敢犯一点错,结果这个不孝子真是要气死自己的老子。
本来可以花钱让李老夫妇闭嘴的,可惜他们却死脑筋不开化偏偏要公道,公道?公道是他们这种平头百姓要得起的吗?自己都亲自上门带着银两赔礼道歉了,甚至打了周利二十大板,可他们却还是要自己的儿子一命抵一命,那就不要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管家张福一路小跑着进了门,“老爷,李家打扫干净了,人也除了,周围的人嘴也封好了,只是,没想到在外学绣的李喜刚好回家撞见了,而且还让她跑了。”
“什么?跑了!”周槐气得直拍桌子,“这么多人竟然抓不住一个小丫头!”
“是刚好有人相救!”
“有人救?谁会救她?”周槐想不出这么一个普通人家谁会救她呢。
“大人想知道吗?”一个打扮得很是贵气手拿着玉坠扇子的男子和周利一起走了进来。
周槐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和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便气不打一处来。自从周利和这个叫吴放的人混在一起后,行为便更加地乖张放肆,甚至在他的怂恿下杀了人。可自己的蠢儿子却还把他当作自己的好兄弟。
见周槐眼冒怒火地瞪着自己,吴放也不在意,反而一脸看戏的模样缓缓说出:“是赵勤赵大将军。大人没想到吧!”
“什么?他不是应该还有几天才到吗?”周槐脸色一下子大变,满是惊恐之色,额头竟都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周利也吓了一大跳:“爹,这该怎么办才好?赵大将军知道了该怎么办。”
周槐又气又怕,晃晃悠悠地跌坐在椅子上,“怎么办?你来教我怎么办啊?”周槐对着儿子大吼着。
“我们多给他送点钱,请他不要过问这件事。本来他也不是文官,不应该审案子的。”周利连忙说着,便要张福去准备银子。
“周兄且慢,我早就听闻赵大将军为人刚正不阿,十分清廉,而且他既救下李喜,就表明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如今他已入城却不来衙门,说明他是想管这件事的,周兄的银子怕是无用武之地了。”吴放摇了摇扇子,不急不慢地说到。
周槐和周利立刻皱紧了眉,不约而同地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吴放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如今,只好把周兄捆起来主动向赵大将军认罪了。”
李家,赵勤和符司两人里里外外地翻找后,终于在床底下找到了一块玉佩,这块玉佩成色很好,看起来价值不菲,一定不会是李家的东西。
两人收好玉佩,便回客栈吃午饭了。吃饭时两人简单点了两个菜一份汤,结果伙计却端来了好几盘他们没有点过的鸡鸭鱼肉,赵勤怕伙计弄错了,趁他上菜时拉住他的衣袖询问:“伙计,我们没有点这几个菜,是不是弄错了?”
“没有,这是我们掌柜的请两位大爷吃的。”伙计说着放下菜又去忙了。
赵勤抬头看了眼掌柜,自己印象中并无此人,便问符司:“这家掌柜的可是你认识的人。”
符司停住了胡吃海塞的动作,抬眼一看说了句:“不认识。”便又开始吃了起来。
赵勤拿筷子打了一下他的手背,“一个不认识的生意人无缘无故地怎么就送了我们这么多菜呢?”
符司顿住,心下一惊,“难道有毒?”
赵勤无奈叹气摇头,起身走向掌柜的询问。
“掌柜的为何要送我们这么多的菜呢?我们好似与掌柜的你并不相识。”
“这儿说话不方便,我们到内堂去。”掌柜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勤向还坐在座位上的符司点点头示意他过来,符司以为真是有毒,连忙抠喉。真真是一年不似一年,怎的又变得这么蠢了,赵勤气得大步跨到符司身边,一手拉住他的衣领,“跟我过来,掌柜的有话要讲。”
来到内堂后,掌柜的特意关上了门,恭敬地请两位将军坐下,“赵将军,符将军,受在下一拜。”说着双手作揖深鞠一躬拜下。
赵勤连忙起身扶起,“掌柜的怎么行此大礼,又是如何知道我们就是将军的呢?”
“将军前些年一直驻扎在俞城与夏狄的交接处,多年来一直守护着俞城百姓的安危,作为俞城人自然感激。而且鄙人有次在将军军营附近被夏狄人所伤,幸得将军路过搭救才捡回一条命,所以认得将军。”
“这个,我好像是有点印象。”
“那你咋知道我的?”符司不解地问。
“是啊,符司当时似乎并不在场。”赵勤也有点疑惑。
掌柜的笑了笑,“说出来您可不要生气,俞城人都知道赵将军有三位得力副将,符将军武功最好,但过于勇猛冲动。蒋将军武功与符将军不相上下,比较沉默,是一直跟着赵将军的。钱将军武功虽在二人之下但是沉稳有谋略。”
赵勤不由得笑了笑,总结得很好。
符司倒是罕见地红了下脸,不过他皮糙肉厚脸又黑,一般人发现不了。
这些年来,作为白王朝的将军,赵勤一直把守护白王朝的河山当作自己一生的义务。为的是对得起皇上和赵家的列祖列宗,当然也有生活在白王朝土地上的千千万万的百姓们,虽然其中忠于皇上才是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以前每次自己打完仗都直接班师回朝,从不作停留。即使驻扎在俞城时也从未踏入过城内,所以未曾听过百姓们对自己的看法。此次亲耳听见自己多年守护的百姓的感激之言,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内心甚至荡起了一丝感动的涟漪。
赵勤笑了笑,平复了下心情,问起了掌柜的:“刚好,掌柜的,我想向你打听一下李喜家的事情。”
掌柜的一听,脸色一下子变青,但马上又恢复了,带着惋惜的口气说,“李喜的姐姐李环是俞城有名的美人,有次上街被周大人儿子周利碰见,那周利本就是个好色狂妄之人,当街就调戏了起来,后来在他同伴的怂恿之下把李环就近扛去了李家,后来李家夫妇回家就看见李环已经死了。而李家夫妇也在昨夜被人杀害了。唉,可怜啊!”
“那你可识得这个?”赵勤掏出了在李喜家找到的玉佩。
掌柜的一看便叫起来,“认得认得,是周利的。”
“你确认?”
“我确认,周利经常带着这个玉佩四处招摇,很多人都看过的。而且这是周大人在周利及冠之年请了玉雕师特意雕刻的,这世上仅此一个。”掌柜的十分肯定地说。
这下子物证有了,李喜可当人证,但她是死者亲属,她的话不足以使周利定罪,应当再找一人。
赵勤望向掌柜的,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掌柜的看见赵勤面露难色,心里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便主动开口说:“李家夫妇是善良的人,两个女儿也是很孝顺的,如果我的话能帮她们抓住凶手,我一定愿意作证。”
赵勤感激地看着掌柜的,突然发现还不知道掌柜的姓甚名谁呢,“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掌柜的贵姓呢?”
年近四十的男人听了这话竟然露出了少女的羞赧:“啊呀,将军言重了,小人姓李,叫李光。”
“那就拜托李兄了。”赵勤双手抱拳微微作揖。
李光连忙扶起,“小人必当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