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了年,几人又添了一岁,御花园里的芍药也是开过了一茬又一茬。满眼的风景似乎没什么变化,而宫里却悄悄地多了一个人。
宫外的人都不知道夏狄的嫡长公主在上巳节带着一个陪嫁丫鬟住进了华熙宫。听说这位公主长得甚是清秀,只是看久了未免有些寡淡,而且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丝毫没有作为嫡长公主的高傲。
不仅玉妃不喜欢她就连皇后也不怎么亲近她,倒也不是嫉妒,只是对这异国的公主难免会生出些敌意出来,而皇上也只封了个美人。
按规矩,新人是要来给皇后请安的,玉妃怕到时候她还要跑来自己的承德宫拜见自己,索性也起个大早给皇后请安。
“听说这位美人生的很是清秀呢?妹妹可曾看过?”皇后好奇地问玉妃。
玉妃拿起身旁的茶,慢悠悠地品了一口:“姐姐都没见过,妹妹哪里能见得到呢。”
“说得也是,不过听说夏狄人尚武,连女子也不例外,很多大臣的女儿甚至是公主都会从小练习骑射。”皇后随意地说着。
玉妃好奇地望向皇后:“没想到皇后身居深宫还知道得这么多。”
“入宫前听我那哥哥说的罢了。他十三岁从军,对夏狄知道的多,便当作趣事说与我听。”皇后说起自己的哥哥,脸上便浮起幸福的微笑,转而又悲愤了起来:“不过我那大嫂,是苏家的女儿,正是那去世赵大将军夫人的亲姐姐,大嫂一向对我是极好的,常把我当了女儿来疼,现如今,我怎么好与那夏狄的公主当姐妹呢。”
“您是皇后娘娘,哪里用和她称什么姐妹,我们都是侍奉您的,况且夏狄一向与我国为敌,大大小小的仗打了不知有多少,死伤了也不知多少人,我们没苛待她这个夏狄公主就不错了,难道还要捧着不成。”玉妃美目怒瞪,珍珠般雪白小巧的牙齿咬着朱唇,忿忿地说着。
刘琴想了想觉得也是,自己是皇后就得拿出皇后的气势来,这么想着不由得正了正凤冠,又拉直整理了衣服,静等着。
不一会儿,朱美人在陪嫁丫鬟的搀扶下来到了未央宫。
小心谨慎地行完礼,朱美人连忙退到了一旁,皇后没喊坐,她也不敢擅自坐下。
“美人初来我国,有些礼仪恐怕还不清楚,白王朝妃以下的位分第一次给皇后请安都是要跪下的。”玉妃斜瞟了一眼朱美人,一副看戏的模样。
朱美人也不说话,头都没抬便准备再去重新行礼,倒是朱美人身旁的丫鬟一副要争辩的样子,却被朱美人悄悄拉住了。不过是想立威罢了,她忍受得起。
慢慢走向宫殿中央,没有一丝停顿地便跪了下去,脸上不仅没有半分的不悦,甚至还礼貌地带着笑。玉妃看着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不由得端坐了起来,这么能忍估计也不是什么善茬。
给皇后行完礼,朱美人又走向玉妃:“飞絮初到宫中,很多事情不懂,不知要向姐姐行什么礼?”
“不用了,行过了。”玉妃冷冷地说着。
朱美人也不多说,乖巧地退到了一旁站着。
“美人坐吧,也不必太拘着。”看朱美人杵在那里着实扎眼,皇后只好喊她坐下了。
简单地嘱咐了几句后,皇后也懒得再去应付她便说累了,让她们都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朱美人又碰到了闲逛的白月影,看着这么眼生的嫔妃打扮的女人,白月影一下子就猜到了是那个夏狄公主。而朱美人也猜到了眼前的小姑娘必定是白王朝唯一的公主了。
狭小的小路上两人就这样互相看着,盯着,也不说话,朱美人想,自己也算是公主的长辈,应该由公主行礼的。
白月影看她一脸单纯无辜又带着期待的表情便有些不耐烦,“让开。”
朱美人被白月影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可是看着白月影高傲不屑的样子,腿脚竟不听使唤地退到了一边。
“美人,您是公主的长辈,她怎么能这么无礼?”等白月影走远后丫鬟若雪气愤地说道。
朱美人却毫不在乎地继续往前走去:“她是皇上唯一的女儿,有点任性也是难免的。”她想果真只有从小宠到大的公主才会有那样的傲气与任性吧,她甚至有些开心可以看到这样的公主,至少让她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娇养出来的嫡长公主。
“还有那个玉妃,竟然让你下跪,明明嬷嬷不是那么说的。”若雪还是忿忿不平。
朱美人回头轻轻皱着眉看着若雪:“我们刚来,且夏狄与白王朝向来不和,她们有些怨气是难免的,你怎么许多的抱怨,以后不许说了。”
若雪还要开口,但看见朱美人真的有些生气了,便只好住了口,只是担心地看着她,明明自己只是希望她不要受到欺负,能够保护自己罢了。
晚上,玉妃在承德宫里正看着书,若蓝进来禀告说皇上今晚去了华熙宫。玉妃眼皮都没抬,又翻一页,若蓝也习惯了,只是走上前,将灯挑得更亮点,以防玉妃伤了眼睛,毕竟那双桃花眼那么好看。
第一次侍寝,朱美人还是有些紧张的,但是还是认真地沐浴梳洗了一番,教习嬷嬷的话也让她听得脸红心跳,但是这正是她的使命所在,她也只能尽心做好了。
独自等待的每一秒都让人那么难熬,其实她还没有真正看过皇上的模样,只是见过画像,画中的人看起来有点老,也没有夏狄人那么粗犷与强壮,有点像个文弱书生。朱美人慢慢回忆着,突然听见传来一声声的脚步声,一次比一次更近。逼得朱美人不能呼吸。
“还习惯吗?”耳边突然传来说话声,朱美人吓得抖了一下,“习惯。”
“习惯就好。”皇上说着坐到了朱美人的身边。
朱美人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地在自己的耳边回荡。
看着朱美人畏畏缩缩,微微发抖的害怕模样,白寒也不想为难她,“你异国他乡过来,肯定是累了,不如先熟悉一段时间,过些日子再侍寝吧。”说着便起身要走。
朱美人急了,连忙跑过去抱住白寒的腰:“皇上不要走,臣妾,可以的。”
看着环在自己腰上的白皙柔嫩的双手,感受着贴在自己后背柔软温热的身体,白寒心里不免生出一股燥热,转身看着面前的女人,双眼含泪,朱唇微启,欲语还休的可怜模样,他不由得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继而又覆上了她的唇。
“什么?良嫔?”玉妃咬了一口桂花杏仁糕,惊讶地说,转而又不屑地笑了,“得亏夏狄用了心,刚好送到人家心尖上了。”
“才一个晚上,未免太快了些。”若蓝也很是惊讶。
玉妃又咬了一口桂花杏仁糕:“有什么的,他就是那样的人,惯会用这些来哄骗女人的。”
若蓝也只好附和点头,自家主子就是这样,从不去争宠讨好皇上,可是皇上若宠爱别的女人却又是不高兴,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自己也只是听说主子曾经是先皇后的陪嫁丫鬟,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就被皇上宠幸了,然后就生下了皇子,接着就被封妃从此飞上枝头了。
皇后听到消息也不太高兴,且不说位分晋得太快,单她的身份就应该有所收敛才是,赵将军逝世才刚满一年,就如此疼爱敌国公主,也不怕让人寒心。气得刘琴早膳都没吃。
“怎么,听说皇后没用早膳,朕担心得下了早朝便过来了。”白寒穿着朝服便来了未央宫。
虽然生气,但是看见白寒,刘琴还是忍不住流露出笑意,上前帮他把朝服脱了。
“生气了?”白寒一把拉过刘琴的手坐下,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刘琴心口不一地说:“没有,臣妾不敢生气。”
“哦,是不敢,所以还是生朕的气喽。”白寒说着冲王公公招了招手,马上有人端来了一盘葡萄。“专门给你的,别人都没有。”
看着那盘圆润清透的葡萄,刘琴还是绷不住开心得笑了起来。
“朕剥给你吃。”白寒说着拿起一颗剥好喂给刘琴,“琴儿,你知道的,为了两国和平,我得做出一些样子来,不然难免引起夏狄的不满,若我只是个平民百姓,我一定只会许你一个人,原谅我好吗?”
刘琴听着白寒的话,哪里还有嫉妒朱美人的心,甚至还责怪自己作为皇后却如此不大度不知为皇上着想,连声说:“是琴儿不好,没能当个好皇后为皇上分忧,反而让皇上为我费心了。”
白寒轻轻搂过刘琴的肩膀,贴近她的耳朵柔情蜜意地说着:“只要琴儿不误会朕,朕做什么都可以。”可是在刘琴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神明明是那么空洞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