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陈硕臻在一阵鸟鸣声中醒来,石磨丘不在市中心,所以很是安静。
时值冬季,腊梅花清冷的香味幽然袭来,沁人心脾。
休息了一个晚上,陈硕臻觉得自己又恢复了精力。她刚穿好衣服,就听见杨鹤童来敲门:“臻儿,你起了没?”
陈硕臻拉开房门,冷着一张脸说:“竟敢直呼我闺名,是想让我治你个大不敬之罪么?”
杨鹤童抓抓后脑勺,说:“这都确定关系了,称呼不是应该改改了吗?”
陈硕臻白了他一眼,说:“你不是还想拜我为师么?”
杨鹤童点点头,“对啊,那小龙女也是杨过的师傅呢,他们二人确定关系以后杨过不也称呼小龙女为龙儿吗?”
陈硕臻问:“小龙女是谁?”
杨鹤童说:“是我喜欢的小说里的人物。”
他见陈硕臻瞪着他,知道陈硕臻不乐意,他也不再解释,马上认怂,“好好好,老大,你还是我的老大。”
陈硕臻也不再搭理他,径直向正房走去。
“老大,你等我一起。”杨鹤童赶紧跟上去。
两人路过小花园,见老段和徐绍卿正在小花园的凉亭里下棋。
老段看到陈硕臻过来了,拍了拍徐绍卿,两人一起站起来跟陈硕臻打招呼,“太师姑早!”
陈硕臻站定,将手背在身后,点了点头,“嗯。小睦醒了没?”
徐绍卿满脸笑容,高兴地回答:“醒了醒了,多谢太师姑关心,他现在在他自己卧室里翻看以前的照片,躺了一年多,昏昏沉沉又是半年多,现在终于清醒了,需要适应一下。”
陈硕臻点点头,“那是自然。”
杨鹤童笑着说:“徐总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徐绍卿乐呵呵一笑,又对陈硕臻说:“刚刚怕打扰到太师姑休息,现在你醒了,我这就去叫他下来亲自给太师姑磕头谢恩。”
陈硕臻摆摆手说:“徐总不必客气,徐家先人忠肝义胆,我救他们的后人理所应当。”
老段说:“既然如此,磕头就不用了,我们就改用别的方式致谢吧。”
徐绍卿连忙点点头。
陈硕臻说:“你们俩,近前说话。”
徐绍卿没反应过来,老段赶紧拉了拉徐绍卿的袖子,说:“到太师姑跟前去。”
本来也离得近,两人走了几步,站到陈硕臻跟前。
陈硕臻眉头轻蹙,问:“你们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见小睦时,从他的眉心间逼出一缕黑气?”
老段和徐绍卿想了想,一起点点头。
陈硕臻说:“那缕黑气说明小睦分明是被魔界之人冲撞,只是不知为何,他的人魂会被拘到东海。”
“按理说,海中一族如若到人间来抓走小睦的人魂,那小睦的眉心间是不会留下黑气的。”
老段有些焦急地问:“太师姑,这样说起来,这件事还并没有完?”
陈硕臻问:“徐总,石磨丘下镇压着的大魔头如若逃出来,你们徐家人会知道么?”
徐绍卿回答说:“祖训上写着,只要我们的房屋还在,就说明大魔头并没有从磨眼处逃出。”
陈硕臻说:“不从磨眼处逃出,有无可能从其他地方逃出?”
老段想了想,脸色略微一变,说:“十几年前石磨丘下开了一个酒厂,万一他们借着挖酒窖的名义,将石磨丘下面挖空也不是不可能啊。”
徐绍卿说:“那我立即派人去这家酒厂暗中调查一下。”
老段担忧地说:“如果真是石磨丘下的大魔头逃出来为祸人间,那可就麻烦了。”
陈硕臻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叹了一口气,“是啊。”
徐绍卿说:“太师姑一定有方法除魔。”
陈硕臻说:“除魔?”,她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尽量渡化他。”
杨鹤童问:“如果渡化不了呢?”
是啊,一千多年了,不知岳蟠变成什么样了,以他的性格,如若渡化不了,难道真的要杀了他吗?
杀了他,或是除掉他,这种话陈硕臻说不出口,毕竟那么多年一起长大的感情,再加之岳蟠对陈硕臻怎么样,陈硕臻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只能说:“尽力而为,问心无愧。”
正在这时,二楼上传来一声“珍儿!”
几个人一起抬头向二楼看去,只见徐睦双手搭在美人靠的栏杆上,微笑着跟陈硕臻打招呼。
陈硕臻抬头看着他,笑了笑,“看样子恢复得不错啊。”
徐绍卿立刻纠正徐睦说:“你乱叫什么?这可不是陈珍儿小姐。”
老段憨憨一笑说:“太师姑,我们进屋去吧,早饭做好了。”
“好。”陈硕臻点点头,几个人一起朝屋里走去。
徐睦见几人进屋,他也转身朝楼梯走去。
四人刚走进客厅,徐睦也从楼上下来了,陈硕臻看他不管是行动还是语言都已经如同常人,心理也很是替他高兴。
“珍儿,你期末考试考完了?”徐睦来到陈硕臻面前问道。
徐绍卿又教训他说:“没大没小!这位你应该叫太祖师姑奶奶!可别乱了辈分儿!”
徐睦却故意跟徐绍卿抬杠,指着陈硕臻说:“你不是叫她太师姑吗?那她就是你的长辈咯,那我问她,她叫我称呼她什么,我就称呼她什么。”
“你……”徐绍卿一时语塞。
老段赶紧打圆场:“老徐,还有客人在呢。”
徐睦看着陈硕臻,微笑着问:“珍儿,你说,你想让我称呼你什么?你一定不想让我用那么长的称呼来叫你对不对?”
杨鹤童不乐意了,刚想开口宣布主权,没想到陈硕臻面无表情地回答徐睦:“那便称呼我一声奶奶即可。”
说完,将双手背在身后,径直向饭厅走去。
徐睦瞬间石化,张着嘴巴愣在原地。
杨鹤童努力憋笑,差点憋出内伤,他真是爱惨了陈硕臻这一副生人勿近的老干部作风。
吃过早饭,徐睦悄悄把陈硕臻拉到一边,问:“你,真的不是珍儿?”
陈硕臻回答得很干脆,“不是。”
徐睦委屈巴巴地问,“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陈硕臻看着徐睦,说:“你被魔气所伤,伤你的那个魔头也有可能会为祸人间,我是想把那个害你的人揪出来,才能永绝后患。”
徐睦点点头,说:“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我会乖乖配合的。”
陈硕臻点点头,“嗯,那就好。”
她正准备转身离开,徐睦又叫住她,说:“听我爸说,你和珍儿的魂魄互换了,你能在梦里见到她,是真的吗?”
陈硕臻点点头,“是。”
徐睦又说,“那麻烦你转告她,叫她照顾好自己,我……等她回来。”
陈硕臻看了他一眼,说:“你喜欢她啊?”
徐睦害羞地点了点头。
陈硕臻又问:“既然如此,那以后就要尽心尽力对她好。”
徐睦点点头说,“我会的。”
陈硕臻说:“行,那我帮你转告她。”
徐睦老实巴交地说:“谢谢奶奶。”
陈硕臻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吃过早饭,老段和司机老吴把陈硕臻和杨鹤童送回家。
陈硕臻回到陈珍儿的家里,没想到母亲肖红霞居然还没有去面馆。
她见陈硕臻回来,关切地问她,“珍儿,你回来了?”
陈硕臻去东海之前,跟肖红霞撒谎说是跟同学出去旅游,现在她母亲应该是有所怀疑了。
果然,肖红霞站在陈珍儿的卧室门口,望着她,欲言又止。
陈硕臻从肩上取下包包挂在墙上,跟肖红霞说,“母亲有话不妨直说。”
肖红霞说:“珍儿啊,这学期你一到周末就不沾家,我也问过你好几次,你总是说去朋友家玩儿,到底是什么样的朋友啊?每个周末都往别人家跑,也不知道别人父母乐不乐意。”
肖红霞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还有啊,你每次回来都是豪车送你回来,这让街坊邻居看到了,难免会有些议论……”
陈珍儿家所在的这个小区是三十多年前修建的老小区,现在看来就是典型的老、破、小,虽然离润德大学不远,但也算不上学区房,因为润德大学只是个大专院校,他们的本科学院修建在四环以外。
所以这里的小区不值钱,也没人买,住在这个小区里的都是些看着陈珍儿长大的叔叔婶婶大爷大妈。
陈硕臻笑了笑,问:“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母亲不必放在心上。我就问一句,母亲,你信任我吗?”
肖红霞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你亲口告诉我,我就信。”
陈硕臻走过去,拉着肖红霞的手在床边坐下来,说:“母亲,我每个周末都会去石磨丘的徐家,徐家,徐绍卿你知道吗?”
肖红霞有些惊讶,“是我们润德市首富徐绍卿吗?你怎么认识他的?”
陈硕臻笑了笑说,“徐绍卿有个儿子是植物人,我是……呃……”撒谎开始了,陈硕臻又明显开始结巴了,“我是应聘去他们家做兼职,打扫啊,照顾植物啊什么的,对,正是如此。”
肖红霞追问:“照顾植物还是照顾植物人?”
陈硕臻说:“呃……都照顾……”
肖红霞说:“你说你照顾植物我觉得可以理解,你几时会照顾植物人了?那不是医生护士干的事么?”
陈硕臻大脑飞速运转,“呃……是……植物人已经好转了,但是有点傻,他只认我,徐家拿他没办法,所以才邀请我每周都去的……顺便照顾一下植物……”
肖红霞说:“珍儿,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也不希望你去攀附什么豪门,咱家的孩子就踏踏实实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不要去跟人攀比,也不要爱慕虚荣,你借你朋友的那些钱,我和你爸会努力攒钱还上的。”
陈硕臻笑着说:“母亲,徐家也算不得什么豪门,再说了,你女儿还是权贵呢,关键还救过徐家公子的命呢,所以啊……”
肖红霞焦急地问:“怎么还救命了呢?发生了什么危险的事情?”
陈硕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又赶紧圆,“呃……就是,徐家公子不是傻吗?就掉进池塘……”
肖红霞:“池塘?”
陈硕臻:“呃……臭水沟……”
肖红霞:“臭水沟?”
“呃……那个叫什么?”陈硕臻一时编不出来了,有点慌乱。
“是不是泳池啊?”肖红霞问。
“哦,对对对,就是就是!”陈硕臻赶紧接话。
肖红霞又问,“你救他?你会游泳?”
陈硕臻结结巴巴地说:“那我该是会……还是不会啊?”
肖红霞想了想说,“哦,我记得有一年暑假,你爸带你去游泳馆游过的,你就是那个时候学会的吧?”
陈硕臻像是看到救星了,急忙点头,“对对对,游泳嘛,我早就会了。”
肖红霞终于明白了,心里一下子就想通了,豁然开朗,笑着说:“怪不得徐家对你那么好,又是送你东西,又是帮我们家装修,原来是救命之恩啊。”说完还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呵呵呵,是啊是啊。”陈硕臻额头上的冷汗都流下来了,她赶紧伸手抹了一下。
肖红霞觉得自家女儿的解释合情合理,于是点点头,站起来,说:“那你自己做兼职挣的钱就自己留着花吧,时候也差不多了,我该去店里了。”
说着往大门口走去。
陈硕臻又叫住肖红霞问:“母亲,如果徐家为了报答我,要送我一套房子呢?”
肖红霞回头看着她,愣了愣,问:“什么房子?乐高吗?”
陈硕臻不知道什么是乐高,只是问肖红霞:“呃……母亲可知,何谓……大平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