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海盗 第7章 众议

郑七死后，他的弟弟郑寒取代了他的地位，但他在郑氏大帮中的地位还需时间巩固。故而，他不得不同意了郭显的建议。

适日，郑寒带领着他的大帮，与其余四个大帮的帮主，来到郭显的大船上计议款条。共立合约六纸，每头船各执一张。

“议通海大小船只，编作天、地、玄、黄、宇、宙共六支，依头桅旗色，呼为红旗帮、黑旗帮、白旗帮、绿旗帮、蓝旗帮、黄旗帮……”

“议打货船，所有船艇货物，系先到先得，倘有恃强冒占，合众攻之……”

“议打兄弟者，必请医调治，另听公议酌偿……”

“议不拘水陆客商，平日于海内有大仇者，若放胆出入买卖，则在船上不得公报私仇，亦不得至同乡亲属波连……”

类于这样的议例统共八例，既调停了内部的纷争，又明确与外界的例禁。郭显读完后，郑寒和其余四位大帮帮主（乌石、吴青、金占、梁宝）便签名按印，每人各执一章。

她从祠堂外的阴影处看到了这六名海盗首领。除了熟悉的郭显，她还看到了两个男人。兴许是南方酷热午后的阳光是如此耀眼、刺目，那一刻，她不由得用手掌遮住额发，抓稳了身旁的树干，站稳了身子，否则就会摇摇欲坠地被刺倒。

走出祠堂的第一个的男人是乌石。乌黑光亮的头顶，不会错。她在梦里无数次梦见父母的船如何被乌石的大炮炸毁，她又是如何举起火铳，朝乌石的心脏扫射过去。现在她的心脏就如同在梦里那般绞痛起来。

然后她注意到了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走在最后，她从未见过，可莫名地，一种感觉降临，就在她看到他的一瞬间——

天地万物停止了所有的动作，耳边的声响慢慢消失。她不禁地站直了身子，手臂柔软地垂下来。她听不见风声，鸟鸣声，只见到他从祠堂往外走，日光倾斜在他身上，流动着，却又凝固着。她认定，那就是她的男人——她要嫁的男人。和儒雅翩翩的郭显不同，他宽厚的肩膀透着海上生存的智慧，温和却自有一股成竹在胸的气势，而眼眸则显露出对万物的欣赏与好奇。

那个午后，就像凝固在她脑中永恒的记忆，让她此生永远都无法忘记——

那六个人中，有她的恩人和仇人，还有，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