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伏你今天怎么了,怪怪的。”队友一只手拍上她的肩,侧头问道。
伏伏似是不习惯与人身体接触一般,下意识抓上搭在左肩的那只手。
队友有些奇怪,但没计较继续说:“云君让你提前准备好,还有三天人任务结束,上完这天课之后就不去了。”
他絮絮叨叨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身边人的精神紧绷地扫视着屋里的陈设。
被他们提到的谢云君刚好从楼梯上走下来,这么多天了她还是不习惯这种大裙摆,好在这是最后一天。
“你怎么了?”队伍里只有她们两个女性,谢云君怕是她有问题不方便和他们说。
微黄的蕾丝袖边扫过她的眼睫,伏伏是川省姑娘,爽快明艳,像被野山椒水泡过的青笋,一种清新干脆的劲意。
“没事。”她垂下睫毛,头顶的顶光让阴影在她脸上织出了蛛网。
纤细却毫不柔嫩的手噌过她的脖颈,身体控制不住地起了鸡皮疙瘩。
谢云君喷笑:“你干嘛,还怕痒啊,是衣服挠的你吗?”说着话另一只手也搭在了她颈间。
队友看她们俩的样子,一脸嫌意地走过边上:“你们俩太肉麻了。”
带着薄茧的手不经意蹭过皮肤,谢云君带着笑意收紧了包围。
“哎!云君你干嘛!”队友惊慌失措地看着她的动作。
也有人已经反映过来拿出武器对着灯下的两人。
微凉的触感传到谢云君手上,她拿出贴身带着的微型匕首抵在伏伏的脸庞上。
这不是野山椒水的味道,一滴泪冲散了她鼻尖的痒意,谢云君手腕轻轻一推,蜡层像翻卷的木屑花一样堆积在伏伏脸上。
——马修斯庄园——
“芙洛拉小姐,有陌生人到城郊去了。”女仆安静地送上消息后离开。
懒散坐在椅子上的芙洛拉吩咐人把消息告诉江舟,女仆正要下去:“等等,我亲自过去。”
阿德莱德领的太阳不爱赏脸,常常躲进云层里,一躲就是十天半个月。
芙洛拉的身体本来就偏弱,有医官治了许久也只是勉强恢复到从前。
阴云下女仆们闷得脸色涨红,芙洛拉还要扯过披肩保证自己不受到一丝风吹。
沉重的木门打开,芙洛拉像一阵风一样带着一大群人卷了进来:“德芮特,城郊有人过去了。”
她微抬下巴就有人上来把信息补充完整。
“我们看到有四个生人靠近城郊,然后他们捉住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又走了出去。”女仆许是没想到还要上前回话,一件事说得磕磕绊绊。
说完,芙洛拉让人下去,女仆面上明显松了一口气。
虽然没再和谢云君她们接触,但她却没有真正放下对他们的监视。
任务者总是自傲的,江舟看了芙洛拉一眼,引得她好奇地回望。
即便在这些所谓的NPC上吃过再多亏,他们还是总会一脚踏进陷阱。
“我马上过去。”江舟担心死的人是谢云君,她必须亲自去一趟。
芙洛拉就站在江舟的房间里看着她走远,女仆们像沉寂的雕塑一样没有情绪没有灵魂:“你是人还是魔鬼?罢了,只要对我有用就好了。”
城郊的农居里,一个农妇惴惴不安地看着丈夫:“他们会不会是骗我们的啊。”
丈夫咂巴着嘴,想象邻居儿子口中的香烟雪茄是个什么味道。
“说话呀!”农妇看着丈夫神游的样子更加不偾,用力推了他一把。
农夫不满可看着她蒲扇似的手掌又耸耸肩,脑袋偏往一边:“都怪你那个亲戚,偏要贪那一点钱。”
农妇怎么会听不出丈夫指桑骂槐的意思,手里的东西一放:“如果不是你没用……”
妻子嘴里还在抖落话,他拍拍身上的芦苇絮,心里狠狠道,那丛该死芦苇,才半年不到就长得比人还高了。
他今日就是像铲掉一些芦苇好,把自家的田地扩大些,刚巧碰见了那四个人绑着一个女人。
两个高大的男子合力抬着一个被捆住的女人,虽然手脚都被制住,但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
“头儿,就在这吧。”
一个瘦削的女人环顾了四周,发现都是密密麻麻的芦苇丛,点点头:“行,放下吧。”
女人以一种僵直的姿态被放在湿润的泥土上,她的表情定格在一种惊讶愤恨之中。
“队伍几人,技能,道具,卡西之心有几个?”女人拍拍她的脸,力道用的并不轻,一下脸上就显出四个清晰的指痕。
女人,伏伏的表情突然活跃起来,可她并不啃声,死死地盯住这个女人的脸。
“戚。”指痕毫不客气地甩在了另一半脸上,她抓过旁边沉默不语的人,把她推到地上:“给我好好学。”
两双眼睛对上,一双是跳动着生命力的烈火,一双是寒冬一样的死寂。
伏伏说了被抓到之后的第一句话:“你真可怜。”
同样处于受制的地位,伏伏被道具束缚动弹不得,这个女人不需鞭打就柔顺地跪在地上。
领头的女人有些不耐烦,她没注意跪在地上的女人抖动的身子,不留力气一脚踢了上去:“好了没。”
女人努力控制住身子不倾倒,害怕地说:“好了。”
男人把她拖到一边,粗暴地抓住伏伏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把她弄过来。”领头的发号施令,闲着的男人把发抖的女人也拽了起来。
两人相对站着,伏伏惊讶地发现对面的人和自己越来越像,想明白了她们的用意,伏伏却露出笑来:“就凭这个,你们想成功?”
男人用力给了她一拳,腹部遭受重击,她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一直缩着身子的女人突然出声:“我来吧,这样能更像一点。”
两个男人看了一眼头儿,她没发话就是默认的意思。抓着伏伏的男人把她往地上一甩,居高临下地看着女人,半晌才带着满满的恶意笑着说:“小把戏真多。”
伏伏又一次倒在地上,她看着女人再次跪在她的腿边,手里握着一把油腻的木剑。
剑端抵住她的脖颈,血液在血管里流淌的声音像是万匹奔马在咆哮。
她不愿死前还看着污浊不堪的东西,眼睛直睁着看向苍穹,阴云被太阳劈开,刺眼的光线落在她的脖颈,像被水洗过一般,洁净非常。
伏伏想笑,要是这天空不是假的就好了。
木剑已经刺入了她的血管,咆哮声被截断,鲜红的血液滋润着这片广袤的芦苇地。
一手满是鲜血的女人站起,看向注视着自己的三人,她用干净的另一只手轻抚上侧脸,大拇指微弯,在脸颊上轻轻压出一道痕迹。
“这样笑起来会更像。”伏伏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笑容。
谢云君撕开了身上厚厚的长裙,露出了天生的战斗服:“他们就在附近。”
队长从二楼上跑下来迅速蹲在地上检查了这句尸体,队友已经掏出武器警戒地看着周围,生怕敌人从哪个窗子里跳了进来。
“先离开,附近已经不安全了。”队长接替了队友的工作,让人抓紧时间收拾东西。
都是老练的任务者,几人才收拾了两分钟又回到了一楼。
“伏伏呢。”队友忍不住问。
队长握着枪的手抬高了点:“凶多吉少。”
虽然心里已经有数,但众人还是有几分希冀。谢云君一声不吭,跟着队友离开了这间民居。
在岔路时,她突然开口:“我们应该走左边。”
队长向来是个好说话的人,此刻却厉声说道:“撤离城郊,避免和他们正面对上。”
谢云君红着眼转过头看着队长:“那伏伏呢。”
队友怕两人吵起来想上来劝阻,队长挥退他们盯着谢云君一字一句地说道:“开荒小队手册第三条,减少伤亡优于报仇雪恨,我想你是应该知道的。”
队友有些不忍,在一旁说道:“万一伏伏还活着呢。”
队长却没有看他,直视着谢云君愤恨的双眼:“你觉得可能吗。”
知道她无力地偏过头逃避视线,队长才继续带着人撤离。
他走在最后看着谢云君颓然的样子说道:“我想你应该做好牺牲的准备了。”
谢云君没回头,跟着队友径直离开了这里。
阿德莱德领的交通工具太过落后,当她感到城郊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谢云君他们住着的地方已经人去楼空,江舟在周围又搜了一圈没找到人。
“走得真干净。”
想起来消息还提过芦苇丛,她抬脚朝比人还高的沼泽地走去。
农民地少,想要获得更大的土地,就只能用身体去开荒。沼泽地挨着大片的农田,两者互相侵吞,全看谁的手脚更勤快些。
她走了没多久就在芦苇丛间瞥到了银白的一点。
绕开遍地的芦苇,江舟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人。
那个川省女孩,卡西的数学老师。
江舟轻叹一声,把她扛了起来。
带着走出几十米,她又想起来这不是她的领域,要埋哪根本不知道。
银月照耀下,两个小点在芦苇丛中移动。
“真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