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 第40章 黄沙蜷起

林言急匆匆来到马车前，顿然一站，很是自豪的样子。

缕着额间碎发，娇柔妩媚些，头扭到楚天辞一侧，悄声道：“将军，又起了风波。”

楚天辞道：“你们先去。”

然后看向前面离自己些许距离的茯苓，背对着，低眸顿了一下，无声地转身离开。

半晌后，茯苓回过神，转过身，他不见身影，也未解释、告知。

此时，失落难免有一些，但茯苓理解，身为将军，操理的事繁复多杂。

这些小事，本就不需他动身。

林言看见了些许失落的茯苓，走了过来，“将军去料理军务，很快能回来。”

茯苓没有回应，但她知道，这是幌骗她的话而已。不应认真，更不相信。随后坐上马车，在车内等着迟迟不来的归子秋。

一拐角，看见了楚天辞的背影，归子秋一嗓子喊了过去，“楚兄！”

“你……”归子秋跑了过去，刚开口，对面却看到了黄老。看样子是在等楚天辞，不知两位又在密谋什么。

归子秋很有眼色，立即挥了挥手，笑着道：“黄老好啊。”

黄老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开。

楚天辞：“马车快走了。”

“……哦。”归子秋这才缓过神来，急忙道：“那我先走了。”

话语刚落，归子秋就朝马车走去，但好像不太对。

不是还想楚天辞些事情么，怎么就走了呢，还没来得及问呢。

归子秋跑了小半路，停了下来，转过身，而楚天辞早已不知何处。

扫视了一周，除了此时飘下的落叶，再无其他动静。

归子秋自语道：“怎么感觉怪怪的。”

马车外的林言看见迟钝的归子秋，喊道：“小子秋，快走了！”

闻声，道：“……哦，这就来。”

归子秋上车，问道：“楚大哥，他有什么事情么。”

林言坐下，道：“军中有事。”

随意道：“放心，小事罢了。”

归子秋想到方才场景，深思片刻道：“我看，不想是小事。”

接着道：“黄老，也去了。”

“呃……”林言瞬间不知所错，略显慌张。

车内人皆看着林言，似乎暴露了什么，“……啊！”正犹豫之时，马车突然动了起来，林言被颠簸了一瞬，视线却被茯苓对上了，心虚地赶忙收了回来。

半晌未再说话，林言感知周围的注意弱了些，才松了口气。

沉默的茯苓此时却道出声，“听说厉国，已经探入了。”

“我……”林言忽然抬眸一怔，看着茯苓深意的眸子，忽然不敢再敷衍了，才道：“应该吧。”

青黛寻思着，“这话意思是……”

忽然惊然道：“已经开始打仗了！”

“……可以这么说。”林言些许犹豫说出真相。

赶忙解释，“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就是还没到那个地步。”

青黛：“说清楚，那是什么样。”

“就是……谈判，对，就是谈判。”

青黛：“换句话说，随时打起来呗。”

林言：“可以这么说。”

归子秋一直静静盯着林言，左思右想，越看林言不靠谱，说话怎么感觉每一句真的。

楚天辞并没有打算告诉茯苓，林言反倒全都说了出来，这到底是两边都没站对。

青黛见茯苓分神，肩膀碰了一下，道！“茯苓，你想什么呢。”

茯苓轻轻笑了一下，道：“没有。在想一会儿还买点东西么。”

对呀，第一次见面，不能就这么空着手。买点东西，留第二个手啊。

“买！肯定买！”

林言一惊一乍的，让在场三人都惊了一刹，甚至连马夫都不禁惊了起来。

买点儿什么好呢，糕点，水果，鸡，鸭，鱼，鹅……但凡能想到的都想买个遍。

下了马车，青黛推走归子秋，“你们先去，我们一会儿就来。”说完，便朝摊位走去，细细挑选。

青黛看着林言吊儿郎当的背影，“又搞什么鬼名堂。”

茯苓一语道破，“给自己拿钱添光。”

青黛噗嗤笑出声，“别说，还真是。”

站在医馆门前的是东洲医馆的首掌门人，看着以七十大寿了，仍坚持着，让人感叹。

忽然从医馆走出一位温文尔雅的白衣男子，一把折扇，忽然传来俏皮些的清冷音，“茯苓姑娘。”

对方的身影自下而上出现茯苓视野，青黛也看着。

青黛一眼认出，惊然道：“班主？！”

林云生身后走出一位红衣女子，茯苓皱了皱眉，道：“雾雨？！”

进入医馆，坐了下来，青黛看着两位，“你们这是……”

林言生点头，“正如你们所见。”

青黛抬手，猜测：“不对，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该不会跟踪——”

茯苓示意其放下，看了眼门外老者，“看来你就是东洲医馆的掌柜的，话说你父亲怎么愿意你来经营，不继续坚持你戏台么。”

七十年长的老者，就是林云生的父亲，但看样子，身体已不行了。

林云生笑着道：“你们既然能收归权利，林掌柜的怎么可能继续留在这里。”

林掌柜就是赌场以东洲医馆名号前去的那个人，但好像现在已经离了。

茯苓：“那这么说，真不知道该不该收回你们权势。”

林云生：“收肯定是要收的，至于对面两家，就交给你们了。”

继续道：“不过，还有件事……”

茯苓：“说来便是。”

林云生侧眸后看，出现一位身材健壮的男子。

茯苓懵然，是他。

戏台下三位少年的师父，茯苓大概也知道说的什么事了。

林云生：“他手下弟子听闻楚兄就是楚大将军，特意到此。”

茯苓：“上战场，杀敌，自然是器材，只是……”

对方意志坚定道：“大战来临，需要我们。”

茯苓也给出回应，“好。会转告。”

此时，离开的那两位不紧不慢地走进医馆，“这个好吃，还有这个……”手里一袋又一袋，各式各样的东西，看上去都是吃的。只是怎么看着这么破烂，林言从中挑着，归子秋在一旁跟着等着被喂食，虽然手里也拿着一袋吃的，但还是关注着林言怀里的数袋食物。

散漫不羁的两位很是无约束地走来，两个花生齐抛向空中，同频率抬头，视线跟着花生往上抬起。

下一秒，似耍酷般地神情，花生在嘴里翻转，白齿下的红唇，不经意给人一种诱人的幻觉，脸青黛都恍惚被其吸引，如万丈光芒般从深渊走向光明的场景，忽然出现在眼前。

正嚼着花生，视线出现难以辨认的人。准确说，是许久未见的人，如果不是还存有一丝印象，很难认出。脑海浮现画面，寻思半天还是说不出名字，“这是……”

愣在原地的归子秋，吐出了嘴里的花生，咽了咽道：“林大哥。”

林言下意识嗯了声，然后紧蹙着眉，瞥向归子秋，叫他干嘛，我不是在这里么。

这个傻蛋，又不是所有的林氏都是他。

目光朝一侧挪去，“雾雨姐。”

林言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陌生又熟悉的人，轻轻地，又一字一句道：“林云生。”似乎还有些不可思议。

曾经那位少年竟然如此模样，很是清秀，些许差别吧，挺震惊的。

楚天辞大概没见过林云生，林云生年少时在医馆做杂，之后才接任戏台。而林言，每次买药都会来这家，所以见过几面，也打交几次。

林言眨了一下眼睛，道：“你……来了。”

林云生点头嗯了声，嘴角微微笑着，似见旧相识的欣喜。

林云生看到手里的东西，好奇道：“这是什么。”

林言硬是推给归子秋，“这……这是小屁孩的。”怎么会这么局促，大概再次相遇，长大了，都会这个样子吧。懵懂年少的初遇，成年后的再次相遇，总会产生莫名的羞涩？还是其他……

归子秋抱着一堆东西，都快看不到前面的人了。

“吧唧吧唧”怎么吃不是吃，归子秋愣是原地坐了下来，挑着口味津津有味吃着。

林言低眸看着归子秋，“呃……”

见怪不怪了，这俩人彼此彼此吧。

林言转移话题，道：“不……介绍介绍。”

青黛用手比划着，道：“人家已经……这样了。”

林言道：“那先恭喜了。”这听着怎么不像恭喜，果然还是太陌生，已经回不去过去。

茯苓道：“三家医馆的掌权人以后就是林言，特意到此委任寻察情况，无其他要是，我们先行处事。”

林云生送他们出去——

三家分布就如东、北、南方位，皆分各个地方，唯独中间却无任何医馆，因为任何人都没有资格与茯家相争。曾经的茯家一家独大，处于中心位置，至消失后再无可替代。

也许皆认为死者煞风景，还是不好预兆，但皆以茯家威望为借口，无人敢在此安置医馆。

茯家，茯苓早已来过无数次。却早已化为灰烬，飘散人间。但她还是有记忆。

这也是她来这里的原因。可以利用楚天辞得知某些信息，再此，登官除宦官，楚天辞战场杀敌的后备救援同等需要她。

坐上马车，进入北城医馆，再进入南云医馆。

当然，这次林言两手空空，才不会想上次那样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出了南云医馆，忽现一阵狂风，袭地而起，惹得睁不开眼。

林言一脸心不在焉的状态，茯苓问道：“你想什么呢，有心事？”

黄沙蜷起，刹那间冷寂萧瑟，街上人来人往的人皆散尽。

是见景生情，还是早已注定，林言摸着心，攸的触动凉了起来，“没……不知道黄老、楚将军回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