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两?”袁竹站起身来,“那可真是一大笔钱,姜佑安,你抓紧练习,去把这钱赢回来吧!”
“一百两可是够花一阵子了。”姜佑安也来了兴趣,向龙世蓉问道:“比赛怎么参加?”
“你跟我走吧。”龙世蓉拉着姜佑安就往外走,姜佑安向一旁站着的女孩子伸出手,女孩子接过了她手上的茶杯,两人消失在了二门外。
“射柳是什么?”阮荷问道。
戴庭芳闻言,向大家讲起去年姜佑安在锦标社跟黎千秋比赛射柳,赢下了三只鸽子的事,大家听了,都对今年的射柳比赛格外期待。
下午姜佑安回来之后,大家都围上去,问她比赛什么时候开始,姜佑安却说她没有去报名参赛,问她是因为什么,她也不肯说。
见姜佑安一个人坐在蔷薇架下闷闷不乐,戴庭芳轻轻走过去,坐在了她身旁,“知县不许你参加射柳比赛吗?”
“一开始他是不许,说射柳比赛从没有女人参加的先例,不过,我和世蓉据理力争,他就同意我们参加了。”姜佑安说道。
“那你为什么没有报名?”戴庭芳问道。
姜佑安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蔷薇架上随风摆动的枝叶,“知县说他要邀请知州过来观赛,我要是在射柳比赛上抛头露面,肯定会被王大人看见,他要是认出我来了,可就麻烦了。”
“你的婚约还不知道解除了没,这确实是个问题。”戴庭芳静静地看着姜佑安的侧脸,“弓箭社里有没有谁练得比较好的,能替你去参赛?”
“周帛和许家莺的射术都还不错,不过,要想赢锦标社的人,还是有些难。”提到锦标社,姜佑安就想起了黎泱泱,“要是能让黎泱泱代替我参赛就好了。”
“黎公子肯定要代表锦标社参赛的。”戴庭芳暗暗有些失落,“要是我也从小练习射箭就好了。”
姜佑安转头看向戴庭芳,视线停留在他白皙的脸颊上,“练射箭会变黑的,你还是皮肤白些更好看。”
“你和黎公子都能晒黑,我怎么就不能?”戴庭芳说道。
姜佑安坐直了身子,转向和戴庭芳面对面,“我和黎泱泱,谁的皮肤更黑一些?”
戴庭芳看了她一眼,就垂下了眼帘,“还是黎公子更黑一些,你在意这个?村里的妇女,皮肤都比较黑,皮肤黑些也没什么吧。”
“黑不黑的,我不在意,我刚离开京城的时候,皮肤还是白的。”姜佑安说着说着,突然眼睛一亮,又把脸往戴庭芳面前凑了凑,“你看我能不能扮成个男的?”
戴庭芳身子微微后仰,“应该可以吧。”
“那太好了!”姜佑安高兴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皮肤晒黑了,换上男装,再梳一个男式发髻,王大人肯定认不出来。”
看着姜佑安高兴的样子,戴庭芳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他站起身来,向姜佑安身旁走近了一步,“我看可行。”
“是吧!”姜佑安激动地抓住了戴庭芳的胳膊,“我这就去县里报名,等下袁竹回来了,你替我跟她说一声。”
“哦,好。”戴庭芳觉得两人距离过近,刚想往后退,姜佑安就松开了他,大步走出了二门。
戴庭芳站在蔷薇架下,呆愣了片刻,才缓缓挪步,往学堂去了。
去县里报了名,姜佑安就找身高相仿的杨恩借来男装穿,扎上了她擅长的男式发髻,在院子里阔步而走,在园子里张弓射箭,当真是英姿飒爽。
杨恩借给她的是袁竹和阮荷过年时给他做的新衣服,他十分爱惜,让姜佑安穿时多注意些,不要挂坏了,姜佑安听了心有顾虑,觉得这样不能安心练箭,就把衣服还给了他。
戴庭芳知道后,送了两套自己的衣服给姜佑安,说是穿旧了的衣服,让姜佑安随意穿,弄坏了也不必在意。
姜佑安得了戴庭芳的衣服,十分高兴,让阮荷帮忙改短了些许,日日穿着去练箭。
转眼到了四月底,马上到收小麦的季节了,姜佑安决定给女子书院放五月一整个月的假,有家回的就回家,没处去的就在书院待着。
姜佑安坚持每日练箭,她给周帛和许家莺也报了名,五月初一,县衙内举办了一场普通的射箭比赛,三个人都轻松地赢了比试,等着初五的射柳比赛。
姜佑安给周帛和许家莺讲解了射柳的各种形式和规则,在园子里的一棵柳树上挂了个靶子,让她们也一起练习,能不能赢不重要,关键是要锻炼一下在众目睽睽之下拉弓射箭的勇气。
射柳比赛的前一天,龙世蓉来找姜佑安,把她叫了出去,直到天黑才把她送回来。
端午节当天,吃过早饭后,袁竹在大门上挂了艾草和菖蒲,阮荷把包粽子用的糯米和粽叶都泡上,钟二娘和姜白凤给每个孩子额间都点了朱砂、带上了五彩绳,杨恩和李长风制作了辟邪蕃悬挂在二门上,姜佑安穿上袍服,带着弓箭,领着六七个孩子,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村里也有不少要去观看射柳比赛的,大人孩子都聚集过来,一行人走到城门附近时,队伍人数已经相当可观了。
城门外,台子已经搭好,上面挂着些五彩旗幡,不少拿着弓箭的人站在台子附近,周边有很多围观的人,大人们互相攀谈,孩子们则互相追逐嬉闹,路边还有一些摆摊卖五彩绳、驱邪香包和各种吃食的。
袁竹没想到射柳会吸引来这么多人,直后悔没剪了花来买,杨恩说他可以现在回去剪,袁竹见知县还没来,射柳应该也不至于那么快结束,于是和杨恩一起回了家,剪了栀子、月季、玫瑰、紫薇花,挑着担子去卖花。
等袁竹和杨恩到了城门外,知县已经来了,比赛也已经比完了一轮,袁竹把担子放下,快步走到阮荷身边,问比赛谁赢谁输了。
“家莺姐姐输了,周帛和佑安姐姐赢了。”阮荷说道。
袁竹向场内张望,寻找着姜佑安和周帛的身影,“周帛这孩子挺厉害啊,平时看她不声不响的,还能赢得了这么多男人。”
“你没去看过周帛射箭,她一直很厉害的,佑安姐姐都夸她有天赋。”阮荷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姜佑安的背影。
台上有人吆喝,黎泱泱、姜佑安、长孙同、项蒙、左辛树五人进入决赛。
“姜佑安赢了?怎么没见有鸽子?”袁竹问道。
“赢了,可惜周帛输了。”阮荷往左前方看去,龙世蓉和许家莺正招呼落败的周帛过去,又转头往场内看,柳树下葫芦碎了一地,有人快速地爬上去,正在挂下一轮的葫芦,“前面挂的都是空葫芦,下一轮才有鸽子。”
袁竹向台上看去,台子两侧挂着辟邪幡,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时锭银子,桌子旁的椅子上端坐着两个人,并不见知州王世镜。
“来的怎么只有知县和县丞?知州大人没来吗?”袁竹问道。
“知州大人可能是不来了,知县大人来了之后,宣布了比赛奖品,就直接开始比赛了。”阮荷答道。
姜佑安回过头来,向袁竹和阮荷挥手,阮荷和袁竹也赶忙挥手,为她鼓劲。
“赢了比赛,除了一百两银子,还有别的吗?”袁竹问道。
“那托盘里还有一只春幡簪子,知县大人说是以前在京城时,皇上赏赐的,谁赢了比赛,他就把那支簪子赏给谁。”阮荷说道。
看不清托盘里还有什么,袁竹踮着脚张望,“皇上赏赐的,应该挺值钱的吧。”
“应该是。”阮荷说道。
场内一声哨响,五人箭羽齐发,葫芦碎裂,鸽子展翅不久就跌扑坠地。
每人不过三支箭,胜负就已分分明。
台上又有人吆喝:“黎泱泱、项蒙、姜佑安,各射中三只鸽子,进入决赛!”
“知县大人!射中的鸽子,我能带回去吗?”姜佑安高声问道。
唐佐微笑着点了点头,台上便有人吆喝鸽子可以带回去。
姜佑安马上跑过去,把属于自己的三只鸽子拿回去,递给了袁竹和阮荷,袁竹拿过鸽子,转身去找杨恩,见杨恩在路边卖花,就把鸽子拿给他看着,路人见了,纷纷过去围观。
“那射箭的小哥是你家的?”
“箭术真是了得啊!”
“有那么厉害的人,你们怎么还在做卖花的生意?”
袁竹怕错过了接下来的比赛,只是笑笑,不理会众人,转身又扎进了人群中,来到阮荷身边时,见阮荷神情十分紧张。
“怎么了?姜佑安输了吗?”袁竹问道。
阮荷皱起了眉头,“没有,不过,刚刚知县大人说最后一轮比赛要改改规则,不射葫芦了,改射柳枝。”
“射柳枝?”袁竹十分不解,“柳枝怎么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场地上有人去柳树上折了三根柳枝,在场地中间浇了些水,把三根柳枝插在地上,又有人在台上高声宣布:
“本轮比赛为骑马射柳,参赛人员从南边跑马而来,射中柳枝,柳枝折断记一分,每人限射十支箭,折断柳枝多者为胜,请黎泱泱上马做好准备,项蒙和姜佑安暂且在场地边缘等待。”
“骑马?”场地边的袁家人都大吃一惊,却见黎泱泱已经骑上了马,在场地边缘来回踱步。
“怎么还要骑马?他们给准备吗?”袁竹问道。
“没说给准备马,看来是参赛的人自己带过来的,这可怎么办?之前也没说要骑马啊,佑安姐姐没有马,是不是没办法参加比赛了?”阮荷说道。
“之前都没说过,现在突然要骑马,明知道我们没有马,这不是为难姜佑安吗?”袁竹生气地说道。
阮荷看着人群,突然发现姜佑安不见了,“佑安姐姐呢,她怎么走了?”
“没有马,根本没办法参加吧,她那个脾气,先让她自己冷静一会儿吧,等会儿再过去找她。”袁竹说道。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黎泱泱已经驱马前来,嗖嗖嗖嗖嗖,射完了十支箭,柳枝折断了两枝,马上又有人换上了一枝新的。
接着项蒙骑马上场,马的速度慢了许多,他尽力稳住弓箭,却也只射断了一条柳枝。
换上了新柳枝之后,台上有人吆喝道:“姜佑安在哪儿?再不出现,就当你弃权了!”
“姜佑安没有马,还怎么参加?这太不公平了!”袁竹气愤地大喊道。
“那就没办法了,本场射柳比赛,获胜者为黎……”台上人正在宣布,南侧的人群突然分开,有人大喊一声,“姜佑安来了!”
众人纷纷转头看过去,只见空出的场地上,姜佑安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从人群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