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申时,背完书的安安抱着爹爹腿说着话,厨房里辛氏把中午的面团擀成个大圆后折叠,切成细细的面条。
这边下上再打上三个荷包蛋,旁边铁锅里炒了个空心菜,再用黄瓜拌个凉拌。
齐活,喊小子们吃饭。
入口劲道,都夸赞好吃,辛氏笑着说锅里还有,多吃些。
饭后三人收拾行李,将早晨洗完院子里晒干的衣服折叠好,再收拾些其他的就离家。
这次离家,安安就没那么不舍了,叮嘱爹爹路上小心,一个劲笑着挥手。
小孩上次怕再回来又变成以前讨厌自己的爹爹,可这次回来爹爹抱他听他背书还给买好吃的,没变回来,这就放心了。
爹爹好好去念书,安安在家也乖乖念书,等爹爹回来再背给他新文章听。
等人不见影了,辛氏抱着安安回家,踏进院子突觉的冷清。
刚才还觉的院子小,现在又觉的宽敞、安静。
可再一想,几天后儿子就回来,又觉得松快几天蛮好。
以前不会这么想,可自从儿子脸上时常都是笑,交了新朋友,知道书院里也得了夫子夸奖喜欢,顿时不再那么操心了。
这一松快,她都觉的这日子越过越轻松。
想想过一个时辰,辛父就回来了,嗯,不想做饭了,到时候来家再说吧。
就说儿子今个回来怪忙的,偷个懒好了。
想到这,亲了安安一口,逗的怕痒的安安咯咯笑。
*
路上,辛承望正说着话又打了个喷嚏。
他纳闷,“奇怪了,今天两回了。”
李卓嘴快,“不是谁想你了吧。”
辛承望给他个眼神,“谁想我呀,肯定是杨絮的原因。”
随着天热,路上杨絮也多了起来,即便没到最多的时候,可是也弄的痒痒。
路上有专人泼水洒扫,也不会丁点没有。
书院里种有松柏等树多些,倒是会少些。
也有人专门收集这个缝进布袋里当豆枕,或是装进麻袋里,等冬天当点燃物,这个一烧就着,冬天时候放柴火上引火最好不过。
每个时节都有标志物,这杨絮毛毛一来,穿单薄长衫都嫌热的日子是不远了。
辛承望说起这个话题,陈增也不由说道,“若是老家,这时候院子里都是雪白的,这东西还往角落里一堆堆的,怎么扫都扫不干净。”
讨厌这个,但是冬天又觉得太好用,纠结。
连赶车的都插话说了两句,说这毛毛太不好整,你扫它就飞,不扫到处是。
辛承望宽慰,“存在有存在的道理,杨树高遮阴,也就这个缺点,不能啥好都占,一点不好没有吧,忍忍等过俩月就没了。”
这话一落,都笑了,想想也是这个理。
那苍蝇蚊子不更烦,更没办法吗,只能防着。
离书院还有一条街,路上就堵车了,幸好来的早些,不是傍晚,等了片刻就重新动了起来。
拐弯处三人就下了车,行李书箱放身上,车夫拿着钱都不好意思。
辛承望让拿着就是,三人汇入人群中。
没想到从门口往里不停遇见一个班的,不停的打声招呼,“来了啊”。
走到宿舍,又收拾了会儿,打扫下卫生,坐凳子上可算歇息歇息。
歇息完,两人都抄起书来。
不一会儿门被敲响,隔壁和一个班的来给从家里带的好吃的,辛承望笑着接过,说着谢谢。
来人也不好意思了,“谢啥,我还吃你俩鸡蛋呢。”说完转身离开。
辛承望失笑,当时带的鸡蛋多,几天怕臭了,问谁想吃就带去班里分了分,没想到这还有意外之喜。
陈增等人走才过来,只见贤弟直接打开伸手一递,他笑着接过就吃,“嗯,这桃酥怪好吃的。”
辛承望一听道,“是吗,那我也尝尝。”
拿起一块吃,点头说确实。
桃酥这东西油多芝麻多,香甜味道,自然贵。
辛承望知道人是没比较,吃了自己东西,礼尚往来。
几口一个桃酥吃完,只听陈增突然说道,“贤弟,你这不牙疼吗?”
辛承望一愣,也道,“陈兄,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
静默一瞬,俩人没崩住,同时笑出声。
甜食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怎么会不喜欢呢。
*
隔天一早,已养成生物钟的辛承望起床刚卯时。
流程与平时一样,读会书吃完早饭就走去教室,路上都可以看到边走路边背书的。
佩服归佩服,但也没跟着学,只在心中默背起来。
在公众场合,还是不吵人的好。
上午第二节课,夫子喊着陈增的名字,众多学子都以为又要看笑话了。
可陈增这次起身没有如往常一样,低头当哑巴。
他直接转头看向窗边的辛弟,看到了其鼓励的眼神。
此刻昨日的话语好像重新在耳边响起,闭上眼浮现出整个教室的模样,唯有贤弟坐在那听着自己背文章,没有其他人,都是树木和石头。
在这一刻,书籍像是争先恐后似的在脑子里出现。
一页页字放大版,清晰无比。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闭着眼的陈增张开嘴出了声,背的丝毫不差,熟练清晰,没有一处错误。
辛承望高兴的课桌下攥着拳头,瞧着同窗们和夫子都张大嘴的模样,心里特激动。
等陈增背完,辛承望直接第一个鼓起掌来,其他同窗这才被惊醒。
顿时炸了锅般,嘴里喊啥的都有。
夫子拽拽胡子,平复心情。
就说这小子得逼一逼,安排作业的文章写的好,可就是发挥不出来,看,这不开窍了吗。
想到这不禁看向床边正给使劲鼓掌的辛承望,刚才没看错的话,陈增第一个站起来就是看的他。
看来,两人终于找到了一起进步、又各自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
谁都看出来夫子极为高兴,向来严厉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笑容来。
接下来,夫子又提问了其他文章,闭着眼的陈增还是极快背了出来。
连同解释意思,相关联的都说的一丝停顿没有。
这下,众人看陈增的眼神彻底变了,虽然不理解但都知道不是偶然,是真本事了。
陈增听到夫子说可以了才睁开眼,一看那么多双眼睛都转头看着自己,低头手直接拧着大腿才没发抖。
接着夫子在上面勉励大家,还用他做例子鼓励其他同窗,他都蒙蒙的,心跳声大的不行。
直到坐下,他还没有实感。
转头去看辛弟,只见其坚定的向自己点了下头,右手竖了个大拇指。
陈增此刻确信他真的背出来了,这一刻激动又想笑又想哭,但一想这是在学堂内,控制着丝毫没露出异样来。
一节课上完,夫子走出来,前后教课的夫子好奇问丁班发生什么事了,刚才那鼓掌声和说话声都传到他们那里去了。
夫子笑笑,“没什么,只是我丁班里一个学子开窍了罢了。”
看着他这得意的样子,两位夫子冷哼一声越过人。
说的那么稀松平常似的,真是能装。
*
此刻丁班内,陈增被围了起来,众人七嘴八舌的问什么原因,这又让陈增张不开口了。
辛承望走过来解围,“好了,好了,若是他的方法并不适合你们,那听了也没用。”
其他学子点头说也是,这才分散开来。
上完最后一节课,陈增拉着贤弟的胳膊就往宿舍走去,关上门就笑。
问了好几遍真背出来了吗,夫子夸奖他了?
每次辛承望都直接点头说是,也替他开心,“觉的自己很棒是吧。”
陈增点头,又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做梦。
一炷香时辰冷静下来,又用水洗了脸,才和辛承望一起去吃饭。
刚才那太高兴了,都没觉的饿。
高兴的后果就是好吃的排长队,俩人也不挑,选了个就几人排队的。
午饭后,辛承望照例散了会步,上|床睡觉。
倒是陈增打鸡血似的学了一中午,根本没睡觉。
但人没睡觉,下午学习的时候还是精神奕奕的,看的辛承望不得不佩服。
他这明明睡了午觉,听着夫子讲课还是忍不住打哈欠,只觉得天然的助眠神器。
尤其夫子念文章时,声音一个调,时不时得晃下脑子以求集中精神。
一下课趴在了桌子上养精神,啊,夏天太适合睡觉了。
*
同一时刻,顾家女眷们正坐在大厅内听着嬷嬷汇报。
她们上午去了寺庙,进去一看发了好大的火,主持呵斥了看守的,又送了些吃的喝的还有药,想必能管两三日。
哎,也不怪看守的那些行为,跟庙里和尚是亲戚,而且她们晾着小五得在里面呆一辈子,怎么着都捏手心里。
可是去看了呆的地方,那么小那么暗的地方,虫子老鼠都有,水是浑浊的,馒头都搜了,那哪里是人呆的。
小五瘦了那么多,心疼死她们了。
原本派人查上两三日的,这不过一日就赶紧派人来交代些。
竖起耳朵紧张听着,听下人说前后周边人家都夸时,脸上一喜,再听父母健在,父亲还是秀才时更喜,顾家主母还笑出声。
可是再听到入官学多年,如今身上还没童生功名时,一屋子女眷神情一滞,互相看看最后都看向了上首老夫人处。
顾老夫人沉吟些许,“看来人总归没那么哪哪都好,长相出色,脾气温和,父母双全,唯独学业上不济,这个也算不得大缺点。”
顾家主母一听这意思,松了口气,女儿家婚事到底是长辈做主,若是不同意这书生,再另选人,真怕找不到这么合适的。
顾老夫人招过嬷嬷,让去取笔墨纸砚。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婚事主要得在府城的儿子同意,在这个家里也就她这当母亲的有这个面子,去封信知会也得让其派大哥儿审言来一趟。
长兄如父,小五成婚时审言背着出门,给外人看看,即便是和离,顾家女不愁嫁。
再婚,他们顾家也会把婚事置办的风风光光。
顾家主母听到婆母说要大儿子来,不禁让婆婆加上一句,路上慢些,不求快,平安为主。
顾老夫人点点头,说当然。
她没觉的有什么,小五|不是儿媳妇肚子出来的,大哥儿可是儿子儿媳第一个孩子,心尖尖。
小五幼时生母因病去世,儿媳抱屋里养在膝下多年生出感情,她这个做婆婆的都看在眼里,嫡母的责任都已尽到。
再说对大哥儿关心,也关心其他孩子,儿媳这已是极好。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出自《孟子·滕文公下》 孟子,战国时期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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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优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