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晴敲门进来,“穆大人家的小厮来了,说要接大人回去。”
“知道了,让他等会吧。”红玉回答。
袁素问走到榻边,推醒穆清辞,“清辞,快醒醒,你明日还要上班当值,回去睡吧,不要误了时辰。”
穆清辞揉了揉眼睛,假装刚刚睡醒的样子,“我睡了多久啦?”
“睡了大半天,外边天都黑了。”红玉笑呵呵地说。
穆清辞看着她的笑容愣了片刻,她始终是笑脸迎人,那标志的笑容仿佛是焊在了脸上,可刚才面对袁素问,她不是这样的。
“那是睡得够久的,我也该回去了。”穆清辞收起纷乱的情绪,小心翼翼地看向袁素问。
“穆郎,你早些回去休息吧,等会就要宵禁了。”袁素问表情温和,水似的眸子格外深情地望着他。
这女人的脸,还真是七十二般变化!
穆清辞感到一阵恶寒,但是得了她的准话,心里放松了些,起身走出门去。
小厮站在院子门口,手里提着个灯笼,看见她出来,忙迎过来。
穆清辞跟着小厮离开,走了有十几分钟,他们进了一条青石铺成的巷子,到了一栋两层楼的屋子前。
京师地贵,穆清辞身份需要保密,就自己租了个房子住着,请了个便宜小厮看门。
穆清辞在原主房里翻了翻,除了找出一大包银子,就没看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倒是架子上摆着一把蹭亮的大刀,明晃晃地吓了她一跳。
她试着把这把刀拿下来——原主在军队这几年,被迫天天打熬筋骨,力气不算小——这刀掂量起来也有十几斤,她居然不怎么费力就能挥动它。
可惜穆清辞根本就不会用刀,还是把刀放回去了。
躺到床上,白天睡太久,她有点睡不着,就琢磨起明来怎么摆脱小说剧情。
当上了袁啸天的准侄女婿后,没立什么军功的原主,也混到个扬武将军的虚衔,之后就被调到了事务清闲的枢密院。
这个官是真的不能再当了,一旦被揪出女人身份,她会死的很惨。
所以,她打算先辞个职,理由嘛,就说——战场上刀剑无眼九死一生的,她既然成了婚就要对老婆负责,绝不能让袁素问当倚门盼归人的怨妇!
穆清辞心里有了主意,安心睡去。
…
穆清辞换上官服,去枢密院上值,才到地方,上司袁啸天就把她喊了过去。
进去屋里一看,上首坐着个身材魁梧,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下首坐着个身量高大,面容俊美的年轻男人。
穆清辞猜测这两人就是袁啸天和沈临江。
果然,袁啸天看了她一眼,让她坐下,看着那年轻男人说,“临江,北疆刚来的奏报,戎奴骑兵大举南下,烧杀掳掠,已经攻进了佳御关,青州府郡尽数陷落,青州长官想要朝廷出兵增援。”
什么?要打仗了?穆清辞默默把头低了下去,别拉她壮丁,她不想去送死!
她可是个女人,就算她神勇无敌,砍头如切菜,照旧做不了将军,当不了大官。
赢,女人苦,输,女人苦。男人挑起的战争,女人只配当燃料,说不定还会被当食物以飨三军,历史记载的这种事情可不少。
除非她是受虐狂,才喜欢干这种费力不太讨好的事情。小说里,原主脑子就是有坑,才会女扮男装,像条狗一样追着男主舔。
另一边,沈临江挺直了腰板,“元帅,我愿领军前往青州驰援!”
穆清辞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下对方,只见他神色坚毅,一副忠君报国悍不畏死的样子,还挺能忽悠人的。
实际上他就是为了抢功劳拿兵权,想娶女主也是为了拿到袁家军这只军队,好为自己日后谋夺皇位添加筹码。
袁啸天未尝不清楚他的打算,但是却依旧欣赏他的能力和野心,微微颔首,“今日早朝,皇上已决意出兵,命我为主帅,调天龙军五万人马,前去青州支援,我荐了你当先锋。”
沈临江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但很快就收了回去。他站起身,抱拳道,“愿为元帅效死,定不辱命!”
袁啸天看向穆清辞,“清辞,此次出兵戎奴,你为沈临江副将。有他提点,你好歹也能挣下些军功,我也好替你谋划,让你升个一官半职。”
穆清辞直接翻了个白眼,给沈临江当副将?升官她可不敢指望,别升天就好了!
“元帅,我可以拒绝吗?我觉得我近来身体不太好,武艺也疏忽了许多,腿脚也不利索……”穆清辞拼命搜刮理由,眼看袁啸天脸色越来越黑,她立刻改口,“最重要的是,我和素问婚期在即,这一走,也不知道何时回来,岂不是耽误她?”
袁啸之皱紧了眉头,厉声呵斥道,“国家有难,正是需要你我出力的时候,你居然想临阵脱逃!你曾经报效国家、收复失地的志向,还有忠肝义胆的豪气,都叫狗吃了吗?真是越活越没胆量了!”
穆清辞被骂得狗血淋头,缩着脖子不敢出声。余光看了下沈临江,他倒是不露神色,看不出心里想法。
袁啸天是真的看不惯袁素问挑的这个男人,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缓了缓语气,“你和素问的婚事,就趁这两日办了吧,素问她会理解的。不然,等圣旨下来,就要立刻动身,点齐兵马,去青州驰援,你们的婚事也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穆清辞看到沈临江的脸色瞬间黑如煤炭,不知怎么的,看这男人心里不快,她心里竟然觉得有些开心。
总之,袁啸天直接拍板,根本没有她置喙的余地。
从房间里出来,沈临江一把拉住穆清辞,脸色难看得要死,“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难道你真要和袁素问成亲,倒时候你身份暴露,连我都救不了你!”
这是威胁吧?这绝对是威胁!
穆清辞把手臂抽出来,“大哥,你要说话能不能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我劝你立刻退婚,倒时候我可以安排你假死,送你离开军队。”沈临江压低了声音。
这主意听起来居然还不错,穆清辞提议,“要不我现在就假死,你送我离开京师?”
沈临江脸色冷得跟死尸一样,“我看你是不见黄河不死心,我是不可能娶你的,你好自为之!”他将袖子一甩,大步走了出去。
穆清辞看着沈临江的背影一脸蒙圈,这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她真心想走,也没说让他娶她啊!
穆清辞无语望天,事情还是按照原剧情在发展。
她想辞职,被袁啸天骂,想退婚,被袁素问打,她咋这么命苦呢?
虽然沈临江看起来是想帮她,可她清楚记得接下来的剧情——沈临江直接派仙音阁的人来暗杀她。
她必须得想个法子,否则她真的会死。
下班回家,穆清辞满脑子都是赶紧收拾铺盖跑路,去他爹的男女主,去他爹的打战,她不玩了!
结果,刚把钱财细软收拾好,袁素问就上门逮她来了。
…
袁素问又换了身新衣裳,玫红半臂,鹅黄内衫,素色红莲长裙,戴着一顶帷帽,垂下丝质的轻纱,遮住了头脸。
一进门,她就把帷帽丢开,“宅子我已经买下了,清辞,你陪我过去看看。”
穆清辞立刻把包袱反手挡在身后,塞进被子里,心里暗骂,你买房是买菜啊,搞这么快;脸上却扬起殷勤的笑,“好的,咱们现在就去?”
袁素问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我听伯父说了,咱们后天就办婚礼,所以我才没过问你,就将宅子买了下来。你没有意见吧?”
穆清辞哪敢有意见,只想赶紧应付了这个姑奶奶,抓紧时间跑路。
她笑呵呵地,凑上去捏了捏袁素问的肩膀,“我没有意见,但凭袁小姐做主。”
她伸手把帷帽拿上,推着袁素问出门,“赶紧的,咱们看宅子去。”
袁素问走到门口,心里只觉得不对劲,这穆清辞今天怎么这么……谄媚?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她发现一样。
她猛地转过身,一眼就看到床上那床鼓囊起来的被子,心里瞬间升腾起怒火来,伸手推开穆清辞,快步走过去。
穆清辞顿觉不妙,立刻扑过去,从后面抱住袁素问,袁素问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接将她扇飞。
袁素问横眉冷目,“你床上藏了什么?”
穆清辞整个人贴在墙上,纸片似的滑下来,“没藏,真没藏什么。”
“只怕是你金屋藏娇吧?”袁素问一把掀开被子,当场愣住。
她走到穆清辞身前,手指着她的鼻子质问,“好哇,穆清辞,你果然还是想逃婚对不对?连包袱都收拾好了!”
穆清辞瞬间想起来被打出鼻血的悲痛往事。她怕自己要是不立刻编个合理的说法出来,袁素问会直接把她脑袋拧下来,拖着她的尸体去拜堂。
也许原主之所以迟迟不退婚,也有袁素问的缘故在,原主也不敢面对袁素问的怒火啊。
这简直就是条贼船,上去容易,下去难。
穆清辞眼泪都下来了,抱住袁素问的大腿哀嚎,“我没有,我不是!我收拾包袱,完全是因为心急,想立刻搬到咱们新宅子里去,好和你朝夕相处啊!”
“真的?”袁素问脸还是冷的,嘴角却悄悄翘了起来。
穆清辞抹了抹硬憋出来的眼泪,坚定点头。
袁素问立刻拿起包袱,“那好,今天晚上咱们就一起住吧!”
穆清辞吓得不轻,什么叫一起住?她立刻扑过去抓住包袱不放,“这不好吧?我们就要成婚了,不过就两天的功夫,我能等,不急这一时!”
“清辞,可我舍不得让你思念成疾。而且,这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你也是入赘,不用守那些规矩。”袁素问一用力,就把包袱扯了过去。
穆清辞双手落空,猛地往前一栽,跪在了地上。
袁素问后退两步,“还没到拜堂的时候呢,清辞,我知道你心急,但也不用太急。”背上包袱就走了出去。
穆清辞跪在地上无语凝噎,她不想入赘!
…
北疆战火四起,一千里外的京师却仍是一片繁荣昌盛的热闹景象。
穆清辞跟上袁素问,穿过人来人往的街市,看到两侧酒肆食馆打出高高的幡子,远处的皇宫城殿宇巍峨,金碧辉煌。
她们来到太平街,这里十分僻静。
袁素问买下的那个两进宅院并不算气派,粉墙黛瓦,白石台矶,十分的古朴典雅,很有文人气质。
穆清辞看袁素问的兴致似乎很高,她把包袱交给一个婆子,拉着她往里面走,“咱们去后院看看住的屋子,窗外种着芭蕉,生的非常葱郁,我最喜欢听雨打芭蕉的声音。”
穆清辞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十分清楚,她是因为可以拿到母父的遗物而开心。
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把自己艰难的处境抛在脑后,跟着没心没肺地去逛新宅子。
夜色悄然降临,袁素问拉着穆清辞不许她离开,十分认真地看着她,“清辞,我们再试试昨天的事情吧?你就要去打仗了,我们要珍惜时间。”
穆清辞忙抱紧自己,一阵瑟瑟发抖,“我觉得,纵欲伤身,我们要有节制,方得长久。”
袁素问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眼里染上一丝落寞,“我不要长久,只争朝夕。”
穆清辞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立刻换了个说法,“其实,我自幼练的童子功,师傅警告过我,千万不能泄精,否则武力尽失。等打完仗回来,咱们再大干一场?”
袁素问看她的眼神顿时变得奇怪起来,良久,她叹了口气,“你肯定是被骗了,你练的这童子功一点用也没有,连红玉都打不过,我劝你还是尽早放弃。”
她伸手拍了拍穆清辞的脸,“我先去洗澡,你乖乖的。”转身走到屏风后面,开始脱衣服。
隔着屏风,穆清辞可以看到她隐隐绰绰的身形,衣服一件件搭上屏风,接着是入水的声音。
都是女的,有什么好害羞的?穆清辞揉了揉发烫的脸颊,暗暗唾弃自己。
可是,袁素问在洗澡哎!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