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青芽成功筹得大批善款后,赵管事就拍板把青芽从芝兰的屋子挪了出去,单独安排了一个大一些能放下书桌的房间,供她使用。
所以红豆眼下就住在青芽以前的床铺。
夜晚,万籁俱寂,红豆双手交握放在胸口,感受着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声,眼角又淌下泪水。
原本昨晚她应该拿着剪刀抵在脖颈上去了的,而实际上那时的她却在酣睡。
今天随着清早的太阳,又迎来了她的新生。
过往种种恍如隔世,她红豆除了青芽姐姐,再也不欠这世上任何人的情和债了~
以后我要像青芽姐姐那样,活的自在、活的清醒。
红豆陶醉的想。
第二天天没亮,红豆便早早的起身,来到了厨房。
蔡厨娘匆匆赶来,进门后吓了一跳,
“哎呦,红豆姑娘你怎么在这?呀~这是帮我把粥都做好了!”
红豆局促的笑笑,
“前天睡多了,今日早早起来就想找点活干。我看您把米已经泡在了锅里,就煮上了~没,没给您添乱吧?”
“没添乱,没添乱~真是个勤快的好姑娘~”
蔡厨娘一边系上围裙一边安抚道,
“你就放心住着想想日后打算再说,咱们这的人都瞒好的,你相处上就知道了,要实在心慌啊以后就来帮我打打下手,我去和赵管事说~”
“嗳~谢谢蔡姨~”
确定自己有事干,红豆才放下心来。
热热闹闹的早饭过后,孩子们刚想如往常一样奔去课室上课,突然被院外的哭喊喧哗声打断。
“我的大闺女欸,你在哪啊,让娘找的好辛苦诶!”
曹老太嘴角抽了抽,暗自佩服自己这个侄女,俩人做婆媳这么多年,她竟不知她的脸皮能这么厚,什么样的话都说的出口,还如此情真意切的...
不过想到老三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只能硬着头皮张开了口,
“奶奶对不起你啊,都是阿奶的错,你只要肯回来,要我老太婆跪下都行啊~”
曹老太脸皮涨红,说完狠一咬牙,竟真要对着育婴堂突然打开的大门下跪。
丁洪程和丁洪兴赶忙左右搀扶。
造势而已,岂能真让堂堂掌家的六旬老太太遭受下跪之辱。
丁家曹老太携大房除青荷之外的所有人这一番声泪俱下、捶胸顿足的表演不仅叫开了育婴堂的大门,还令这条街上的其他住户以及巷外的路人纷纷好奇的凑了过来。
平日冷清的巷子一时热闹极了,众人七嘴八舌的猜测声、被丁家带偏跟着奚落的谴责声,即使嘴上劝着,但眼睛里却闪着遮掩不掉的兴奋的光。
赵管事皱眉,肃声质问,
“不知几位所为何事?上来就如此大的阵仗想置我们育婴堂于何地?”
终于有人接戏了!
曹老太与曹佩兰对视一眼,示意她这个当娘的先上。
曹佩兰领会,痛哭着上前,
“您就是育婴堂的管事人吧~我们想向您讨个人。”
说着以手捂脸难掩伤心难过,
“有人看到我闺女青芽在您这住呢,您能把她还给我吗?我这个当娘的找她找的好苦啊!这一个月我是茶不思饭不想,就盼着她早点回家啊!”
“青芽啊,你快出来跟娘回去吧!娘再也不逼你嫁人了~”
踮着脚喊出这句话,曹佩兰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下瘫坐在地,靠在了儿子的身上。
为了老三承诺的给洪程找份好差事,曹佩兰真可谓豁出去了。
这番话成功把赵管事架了起来,以她们笃定的姿态,她想否认这里没有叫青芽的人显然是不成了。
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青芽便不慌不忙的出来了。
一见到人,丁家人仿佛那闻到肉香的狗,个个都兴奋了起来,演的更卖力了。
曹佩兰一个飞扑,紧紧拽住青芽的胳膊,激动道,
“青芽你果然在这里!快和娘回去吧,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有离家这么久的~”
曹老太也上前企图拉住青芽的手,不过被她躲开了。
曹老太神情一暗,装出副小心翼翼的姿态,
“你还在怪奶是不,怪吧怪吧,阿奶知道错了,以后都依你行不?”
丁洪程身为最受宠爱的丁家长孙,实在做不出如此低声下气的嘴脸,只能尽量温声道,
“青芽,耍脾气也要有个度,你说你也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家里给你张罗说亲不很正常吗?你怎么能一言不合就逃家了呢!”
他们在家早商量过了,既然敢来这一出就不怕青芽说出逼她给马爷做妾的事,他们不承认就好了,反正为妾的话他们可没说出口过,最重要的是马爷已经改了口风,问就是她理解错了!
在场所有的围观之人此刻看着青芽的目光都充满了不满甚至鄙视,这世上哪有如此霸道恶劣的女子呦,毫无德行孝道,这家人也太惯着她了!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气愤的男声,
“还不赶紧绑家去?不够丢人现眼的!”
丁家人面上为难不忍,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这丁青芽也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的,出来半天竟一句话没说~哼,到底年轻不知道把握时机,这双方对峙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先机。
曹老太在心里嗤笑着摇摇头,没想到这一仗竟如此轻松~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那多管闲事的赵管事也不敢再留这个祸害了吧?
青芽垂眸静静等待,见众人的情绪发酵的差不多了,才顶着赵管事几人担忧的目光,慢慢开了口。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刚出生没多久就被一家人使计抱了回去,”
“咦,她在干嘛啊?”
“嘘!”
有聪明些的马上意识到这里面可能还存着天大的隐情,于是急忙打断旁边人的多嘴,兴趣盎然的竖起了耳朵。
曹佩兰和丁守财一僵,光听开头便意识到了不好!
立即呼天抢地的上前,
“青芽,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还是和爹娘回家吧,昂~”
丁守财冲两个儿子使了使眼色,丁洪程点点头,上前打算直接擒人。
曹老太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大房这对蠢货,这般做派不明摆着有鬼吗!
果然,赵管事冲丁洪程和丁守财道了声“且慢!”,坚定的挡在了青芽的前面,身后跟着气势汹汹的芝兰、春草和哑巴。
“还有我们!谁敢动我们的先生,就先从我们的身体上踏过去!”
呼啦啦二十几个孩子再也忍耐不住,第一次未听从先生的话,从课室跑了出来,拦手挡在了最前面。
“嚯~还是个女先生呢?!”
“我说你们这家人慌什么,让这个姑娘讲啊!”
围观人群的声浪渐高,不过这次却调转了枪头。
蔡厨娘在门房旁,死死捂住红豆的嘴,不让她出去,欣喜道,
“看到没,还有赵管事和大伙在呢,咱们先听听青芽说什么好不好?”
红豆红着眼睛点点头,终于不再挣扎。
青芽望着身前一排排的身影,好似一座座小山阻隔着她过去最不堪的困境,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有力。
她想,这一切果然不是她的错。
她不是一个生来注定就被不喜的人,不是一个可以被随意处置漠视的人。
她也可以拥有珍重她的朋友、家人。
青芽如释重负一笑。
眼神直直的对上了曹母和丁父:
“可能怕穿帮,这家人对外宣称生的是个男孩。于是十六年来这个孩子被当作男孩养大,也不对,应该说她在孤独中艰难的活着而已。
训斥、鞭打、冷淡、漠视,便是她来自父母、阿奶绝大部分家人的全部感受。
而一个月前,她突然被允许以本来性别示人了,因为他们要把她卖上个好价钱。”
“你放屁!我们可从没说过这话~”
丁洪程终于抓住这个漏洞,按商量好的理直气壮的出口反驳。
青芽疑惑道,
“没说入妾籍难道是嫁给白马镇赌坊的马爷吗?”
曹佩兰的心呼的一下就落地了,喜道,
“是呀,是呀~所以才说你误会了,马爷亲口允诺的,只要你答应就是明媒正娶的平妻咧,这种好事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不等曹佩兰说完,青芽便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
“所以,你们承认我就是那个被抱来的孩子了吧。”
正被这戏码的一波三折抓住全部心神的看客们,也跟着恍然大悟。
“对啊!那个小子和这妇人只着急否认了妾不妾的事,看来这姑娘真不是他们亲生的啊!”
有那侧重点不同的,咂咂嘴,
“即便这家人过去对这个养女不好,但人家不是也给她找了个不错的亲事了吗?”
自打青芽开了这个头,曹老太的脸色便越来越白。
她的心中一片惊涛骇浪,心里生出比此行失败还要多的恐惧来。她不知道丁青芽知道了多少,万一,万一,让她查出真相,她们丁家才是真的完了!
她唯一能阻止的,就是把丁青芽弄回去!
只要入了马爷的宅子,她们丁家才会彻底安全了。
丁洪兴看看爹娘,又看看神情越来越不对劲的阿奶...心里升出一些难堪来,过往的一切借口都成了被戳破的泡沫。
他再也没法逃避下去。
作者惦念:也不知我们的大美男子在海上漂了这么久,被晒黑了没有...
李藏峰淡淡的瞥了眼,白皙的手指间摩挲着一柄黑色的利刃,晃眼的很~
勾唇笑了:碍眼。
作者:嘶~嘶!嘶!(蛇形跑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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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堵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