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靠近,有几道阴冷的目光也跟着挪到了两人的身上。
孙闻闻向来对视线敏感。
而顺着视线的方向看去,是在村口驻足的村民。他们正凶狠地盯着他和盛清风,手里的农具伺机而动。
那目光似暗处的毒蛇,他浑身不适地往后退了一步。
孙闻闻的步伐迈得又急又快,完全没有客气遮掩的意思。但齐亮却恍若没有看见一般,他顺着孙闻闻的退让,竟得寸进尺地往前迈了一步。
孙闻闻很淡地抬眸看了齐亮一眼,凉薄的视线锐利如刀,落在身上,令人凭空生出毛骨悚然之意。
眉间似乎被一把凶剑直指着,齐亮身体一顿,这一步僵在了半空,到底没敢迈下去。
而这时,
“你再靠上来”,盛清风轻飘飘地开口了,“我的刀就要不长眼睛了。”
明明是耐心劝导的语气,但内容却半点不客气。
他抽出别在腰间的刀柄,指腹抵住刀鄂,和善地劝慰道:“小心点,刀可听不懂人话。”
说完盛清风勾起嘴角笑了笑。
然而在他那双桃花般的眼睛里可看不到半点善意。
齐亮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多了几分僵硬,他摊开双手焦急解释:“我——”
话语刚露出个头,“叮”的一声,盛清风的指尖敲了下刀鄂。
清脆的响声像回归真实的号角,齐亮在两人警惕地态度下终于放弃了。
他表情一变,带着善意的苦笑瞬间转为了不怀好意的讥讽。脸上阴云密布,浓重的戾气将他重重包裹。
时间似乎都被放慢了,孙闻闻提防着三人突然动手,又上前一步与盛清风并肩。
然而,齐亮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又笑了:
“祝你们好运。”
周身的戾气仿佛昙花一现,眨眼间,他又变回了之前温和平常的模样。
齐亮带着身后二人,在孙闻闻和盛清风仿若见了鬼的眼神中,从容地点头告别。
而在转身之后,齐亮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气得眼睛和嘴挤到了一块,话语从牙齿缝间挤了出来:
“阿宇,派去埋伏的那些人呢?”
拿弓的男子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我马上去联系。”
他一鞠躬,头上未清理完的烂肉直接怼到齐亮眼前。齐亮被这味道臭得火冒三丈,抬起一脚就踹了过去:“艹!你先把头上给我清理干净。”
“是!”阿宇应着后退连连,一瘸一拐地跑远了些。
他一离开,默默坠在最后的阿山便走了过来。
足有两个脑袋打的铁锤被“嘭”的一声放到了地上,阿山凑近低声问:“队长,我们之后该怎么办?”
齐亮眉毛一拧,狐疑看他:“你这次怎么这么积极?”
阿山扭捏地扯了下衣摆,古铜的脸上竟也透出了红晕:“小林、小林说,只有拿到内城区居民证才同意和我交往...”
“妈的,两个都是傻蛋!”齐亮怒骂一声,又踹去一脚,“去找阿宇去,告诉他如果五分钟内清理不完就死那里吧!”
阿山“哦”了一声也低头走开了。
周围只剩下齐亮一人,他烦躁地冲一旁的树干猛砸了一拳后,又不甘心地从怀里掏出一张手绘地图。
思索片刻后,他用指甲代替笔在地图上绘画路径。
从正面突破是失败了,但他几年前来这里旅游的时候依稀记得:从后山爬上去一样可以到达村庄。
-
另一边三人组准备爬山了,而此时,这边的两人终于靠近了村口。
但在相隔五米远的时候,穿着厚重棉服,脸颊和手皆被冻得通红的临门山村民便警惕地举起了手里的铁锹和镰刀。
最前面的大娘插着腰吼了一声:“陌生人,赶紧滚回你们该去的地方,临门山不欢迎你们!”
“闻闻,你想进去吗?”盛清风突然问道。
孙闻闻侧目看他。
可还没等他询问,便听身边这人同样扯着嗓子喊道:“婶!你不记得我了?”
一句话出口,两边都被吓得不轻!
“?!!”孙闻闻猛地转过头去,琥珀色的眼睛不住地上下打量,像是第一天见到他一般。
然而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呢,眼睛却捕捉到盛清风对他灵巧地眨了下眼。
什么情况。
孙闻闻没明白,孙闻闻皱起了眉。
这会儿功夫,双方已经凑得很近了。孙闻闻几乎能听到村口的讨论声,话语中夹杂着一些语调歪扭的土话。他难得斟酌了一下,还是将徘徊在嘴边的疑问咽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大娘又喊:“你谁啊!”
盛清风直接上前一步,满目震惊:“婶!我才离开四年,你就不认识我了。”
大娘被他真挚的模样吓了一跳,转头和周围的村民面面相觑。
盛清风再接再厉又往前一步,指着自己的脸义正言辞:“长这么帅气的脸都能忘记,婶你太不应该了。”
两步走去,足够孙闻闻被拉开一段距离。他站在原地,颇为无语地想:好不要脸啊。
大娘和村民们的交谈声又传了过来。
“什么情况,真是咱村里的?”
“不可能,我们这哪有长这样的啊。要有这样的,当初还能放他走?!”
“也是,那他怎么——”
“诶,不啊”,大娘左后方的一人突然插嘴了,“有一个的啊!”
她猛一拍手:“之前住张姐隔壁的那个,不是吗,长得也可俊了。”
另有一人反应了过来,但表情却很嫌恶:“他啊,他还好意思回来?”
“谁啊?”
“就那个啊,那个小‘盛’啊。”
耳尖敏锐地捕捉到熟悉的字眼,孙闻闻抬眸瞥去一眼。
一提到这个名字,几人谈话的声音也跟着压低了,连他也听不清。
这几人一边交谈,还偶尔神色诡异地抬头打量。在漫长的等待后,大娘开口了,语气十分不确定:“你是小沈?”
孙闻闻皱眉,读音变了,和刚刚听到的不一样。
然而,盛清风却满脸欣喜地应了:“你想起我了,张婶。”
听他应了,村口边的谈论上更大了,连后排的都探出了脖子。
和他的兴奋形成鲜明对比,张婶满是猜疑地瞪着他:
“你不是带着你的女友、嫂子和弟妹躲垃圾车里跑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一句话如平地惊雷。
世界安静了,盛清风僵硬了。
盛清风:“......”
而等他终于从信息量满满的一句话中回神,转头看去时,红棕发色的少年正冷冰冰地看着他,
一张脸上只写了两个字:
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