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躺平的二娘子 第10章 上元节出游偶遇静王

皓月当空，大街上张灯结彩，火树银花，天上的明月和地上的灯光交相辉映。街道上都是观看元宵节灯会的人群，大街上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楼台上下火照火，车马往来人看人，一时盛况无双，林知繁等一行人一路赏来，停在一处小摊子前，摊子是用青布伞遮挡，以床凳作柜台，搭建起拆卸方便的临时摊点。原是打算去五芳斋吃汤圆，奈何人实在太多，排队都挤出门外去，索性换家吃。

林小郎望着这家搭建简陋的摊子，不禁疑惑：“二姐确定这就是让你魂牵梦萦的汤圆？”

“人观世间，不能只观五彩斑斓、风花雪月及事物浅表的东西，看人看事都当透过表层而察其本质才是。”林大郎欣然落座，他并不认为食物好吃的标准与店铺的排面有关。

林知繁深以为然：“阿兄高见！”

卖汤圆的摊主长年在外地经营，只在新年回家乡过年时才会临时搭建铺子来卖汤圆，五年来俱是如此。还是林知繁幼时被林老太爷带出来闲逛偶然间发现的，自此以后，她年年都会在元宵夜出来吃一碗热乎乎的汤圆。只是不知去年因何原因，摊主未出来摆摊，害得她馋了一年。今日能遇上，想来也是缘分。

她拉林小郎坐下来，将自己跟前的这碗汤圆递给他，道：“尝尝看。”

一股扑鼻的香味散发开来，汤圆小巧玲珑，白白嫩嫩的，裹在里面的猪油、芝麻、白糖隐约可见。林小郎用调羹舀起一个放入嘴中，甜滋滋的，软绵绵的，热热的在嘴里翻滚，吐出来的气里也仿佛带了一丝芝麻香。

“太好吃了！”

林小郎吃了整整两碗，他还要再吃，林知繁却不许：“吃多了夜里不好睡觉，尝个鲜就行了。”

林大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叮嘱道：“三娘快到了，我让清风跟着你们，街上人流来往多，切莫乱走动，戌时便自行回家，莫太贪恋。”

岑三娘便是林大郎的未婚妻，二人相识于年少，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本该前年就完婚的，不料岑三娘之父病逝，她要守孝三年，就延误了婚期。岑父的病逝让岑家突然间没了主心骨，家中儿郎尚未入士，如今的岑家大不如前了。因此有人劝林大郎不如取消了与岑三娘的婚约，凭他举人的身份再寻个门当户对的女娘岂不是易如反掌，何苦守着一个破落户。

林大郎听后气得面红耳赤，当即与那人理论：“我与岑三娘的婚约乃律法所定，岂能因一方失势而违背？我若如此，置三娘于何地，叫她往后如何面对旁人的流言蜚语，如此作为同那中山狼、负心汉又有何异？我苦读诗书十八载，今日却连人无信而不立的道理都不懂，我要这举人又有何用？”

那人被他这一连串的发问唬住，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吓得跑了。此后，林大郎再不与那人有任何来往。

林知繁调侃道：“阿兄且放心去吧，莫叫岑家姐姐等久了，若叫旁的小郎君哄走了，可有得你哭。”

林大郎被她一说，饶是听多了她的油腔滑调，还是不由脸红了，小声斥骂她一句，又转身同清风交代清楚，方才放心离开。

不时，远处传来一阵热闹的锣鼓声，举目远望，原来是舞狮队。走近一看，两只舞狮一滚，一跃，体态矫健，龙爪雄劲，舞姿铿锵曼妙，好似奔腾在云雾波涛之中。

观众随着舞狮的表演，愈发沸腾喝彩，人群滚动间，他们一行人竟被挤出去了。林小郎不肯作罢，还想要挤进去观看，林知繁懒得再挤，同他再三吩咐后，便与梅韵到不远处的拱桥上休息。

桥上挂满了灯笼，在灯光的映照下，与波光粼粼的湖面相映成趣。湖边站着三三两两的人，灯暗处还有一长一短的双影在走动，忽快忽慢，忽走忽停，好生有趣。

桥上有摊贩将谜语写在花灯上，供人猜射取乐，猜对者可任选一个花灯作为奖品。梅韵已经投了好几贯钱，才猜对了一个谜语，本想赢一个就走，但又觉得不够尽兴。于是她只好将求助的眼光望向林知繁。

林知繁踌躇了会，最终还是不忍地走过去。

谜面：天运无功理不穷，有功无运也难逢。因何整日纷纷乱，只因阴阳数不同。

谜目：打一个物件。

林知繁一看这谜语直接愣住，投给梅韵一个眼神：爱莫能助。

小贩却笑道：“恭喜小娘子，你抽到的这谜面是最深晦的一道，若猜中了，我便再赠予一副上好的镯子。”

“最难的被我们抽到了，何来之喜？”林知繁欲哭无泪。

正发愁间，忽然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男音响起：“这物件店铺中最常见，几乎每家店铺必备。”

她扭头一看，瞳孔蓦地一缩，惊惧之情溢于脸上。尽管当时他蒙着面，瞧不清容貌，但那双深邃的眼，那股天生的矜贵之态，实在叫人难以忘怀。她眼前的这张脸逐渐与梦中那只猪头契合在一起，给她吓出汗来。

林知繁强自镇定，扭过头来，好似没听到男子的话一般，又拿出几贯钱递过去，对小贩道：“这谜我们猜不出来，换一个。”

“谜底是算盘。”男子声音又响起。

小贩高兴道：“恭喜郎君答对了！”

“不猜了不猜了，梅韵我们走吧。”林知繁拉起梅韵的手，转身就要走，梅韵还一脸懵样。

小贩反应过来，连忙喊她：“小娘子，你赢得的彩头，花灯和镯子还没拿！”

林知繁又回过身，看也不看那人，径直过来挑了只兔子灯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朝那人匆匆作揖，并道：“多谢郎君，那镯子当是郎君的。”只暼了那人一眼，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男子望着她离开的身影消失在桥的尽头，问身旁的人：“我瞧着像瘟神？”

身旁的人面无表情地回答：“属下不知。”

待走远后，梅韵问：“二娘子认得那位郎君？”

“是静王。”林知繁望了望四周，并无人靠近。

梅韵脸色一变，当即拉着林知繁的手就跑。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跟着跑了几步才喊停。

林知繁喘着气问：“你跑什么？”

“我害怕。”那一瞬间，听到“静王”二字就是让人打冷颤。

林知繁笑了：“我也怕。”

梅韵有些犹豫：“那咱们还跑吗？”

“不跑了，我累。”她理了理皱褶的裙摆，寻了处台阶，直接坐上去，“我同阿弟约好在这里会合，等他来了，我们就回家。”

梅韵启唇欲言，张了半响又闭上，眼睛飘向别处。

空中一声巨响，烟花瞬间绽放，花瓣如雨，纷纷而下。

林知繁托腮看天，心里闪过一丝落寞。

林小郎突然从她身后出现，顺带丢了一个炮竹，“砰”的一声，炸得那一丝落寞成渣，还吓得她七魂丢了六魂。

“林！书！栩！三天不打，你就要上房揭瓦！”林知繁边挽袖边起身，咬牙切齿地走向林小郎。

林小郎见情况不对，撒腿就跑，还不忘求饶：“二姐，饶命啊！”

直到林小郎刚买的炮竹，都给林知繁放光了，她才作罢。

“回家！”她心满意足地捧着兔子灯往家去。

林小郎哭丧着脸跟上，悔不当初啊！

静王从暗处走出来，将方才的那一幕幕都映入眼帘。

累了，依阶而坐；怒了，掀袖就打；炮竹一放，展颜便笑。

“江颍府的小娘子都这般……豪放不羁？”

“属下不知。”

静王瞪他一眼：“你除了打打杀杀，还会做甚？”

“打杀。”

静王气绝，不想理他，转身就走。

下属却不动，人群涌动间，晃过一身影，他悄悄握紧手中的短刃，波澜不惊的眼里终于有了异样，“殿下，那人出来了。”

静王又回过身来，朝着人群凝眸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