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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本微芥 第16章 “让我妥协一次”

作者:簪青丝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9-26 23:48:41 来源:文学城

晨露初上,松如膏沐。

二人在灶房中扯出一张食案,摆好碟碗,席地而坐。

菜肴的香气掺揉进升腾的饭气之中,秦时安闭眼轻嗅,仿佛回到了以前可以和家人一起体面用膳的时光里。

她麻利的拾起桌上的筷子,伸向了那碗冒着热气的油泼面。

正当景昭以为她要大快朵颐时,却见她端直着身子,敛袖向前,只夹了一根宽面,先置于面前的瓷碟,又缓缓端起碟子,送于颌下,以袖掩了半面,才用筷子夹起,送入口中。

半柱香的功夫过去,一碗宽面,才入口了六根。

秦时安见景昭搅着一双剑眉,难受似的凝着自己,竟还有些疑惑:“你为何不吃?”

景昭放下手中筷,侧身向她的位置挪了挪。

用手指敲了敲秦时安并跪在地的膝盖道:“像我这样,盘腿坐好。”

秦时安微怔,他竟让她学着街坊酒巷里那些蛮人的坐姿用膳,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规矩的双腿,不禁道:“为何?”

景昭却没有耐心相劝,干脆将手搭在她的肩头,微微发了掌力,她便柳腰一扭,被他按的歪坐了下去。

“腿放松,肩膀放低,”景昭抽出她手中的筷子,将小碟夺下,置于一旁,顺带盛了满满一碗面,塞进了她的手中,“碗离嘴近些,来,把嘴张开。”

秦时安双目愕然看他,虽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要她张嘴,但还是顺从了对方。

只见景昭剜了满满一筷的宽面,替她送入嘴中。

秦时安为了不让面上的油渍滴在衣衫上,猝不及防的用嘴接住,吃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口面。

“给我嚼。”

景时安竟从对方脱口而出的三个字中听出了某种“怨气”。

她鼓着腮帮,看着对方,听话的嚼咬。

与此同时,秦时安歪着身子,以一种极不雅观的姿势,肘着桌沿,被对方强硬的塞着饭食。

面香浓郁,在齿间充盈。

她竟然莫名觉得舒坦。

“香吗?”景昭挑眉。

“香。”秦时安含混不清的吐道。

景昭浅笑垂首看她,一边为她夹菜,一边道:“我也曾像你那般,在骨头缝儿里刻满了规矩,像马厩里的马儿,被钉上蹄铁,套上马鞍,向着主人执缰的方向奔走,后来主人买了新的马,不仅比我吃的少,而且比我跑得快,于是主人便将我卖了,卖到了一个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制定规矩的地方,那里的人,吃相百般,从不端着,若是像你这样,碗里的饭早被抢走了。”

秦时安虽听得云里雾里,但腿上的姿势却愈发松弛,好奇的看着他道:“那你既然活下来了,又为别人定了什么规矩呢?”

景昭笑笑,替她擦了擦唇角,温言道:“昭奴是奴,不会用规矩约束别人,只会服从。”

秦时安抬眸,看对方面色平淡,却有一种历经风雪后的漠然。

她的脑中霎时浮现出,那年奴坊,少年一身素袍被血染污,袖口之下,淤青遍布的样子。

“我想吃你炒的河虾,给我布菜吧。”她故意扯开话题。

“好。”

河虾鲜美,菌菇滑嫩,还有那盘绿油油的椰菜,和着筋道的宽面,让秦时安的口腹之欲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可不知为何,随着美食入腹,身子却也愈发灼烫,似乎吞下了一块火炭,从咽喉一路翻滚向下,冲进小腹,堵在腿胯之处,火烧酥麻,让人昏沉却又兴奋,甚是怪异。

“阿昭,我好像又开始难受了。”秦时安拒绝了他夹来的一口椰菜,咬唇垂下头,捂住了腹部。

景昭一愣,放下手中碗筷,抬手覆上她的额头。

泛着雪光的肌肤开始涨红蓄热,竟比昨日还要迅猛。

“该不会又烧起来了?”景昭欲起身,想去灶房一角的水缸中舀些凉水,却被秦时安双手攥住手腕。

“好凉,好舒服。”她哝着两片樱唇,竟将景昭的掌心覆在了她的脖颈上。

温热莹润的触感,在景昭的掌中轰然炸开,他身子一僵,竟顿住了本想挪开的双脚,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游走在最嫩滑细柔的部位。

景昭喉咙吞咽,感觉对方体内的燥热几欲冲进自己的四肢百骸。

不过,他须臾间便反映出,此刻的秦时安与昨夜却有不同。

昨夜的她虽然高热,眼神却清明,况且热气是从额头处发起。

可此时的她,额头却并不燥热,反而是颈下延至锁骨之处,滚烫的厉害,纤白的十指不断的掐揉着自己的大.腿,似是痒的厉害。

多年前,自己率景家军南剿海寇时,便从海寇的货船上,搜刮出许多被抢来的中原女子,寇敌为逼良为娼,经常将刚掳来的女子喂一种奇.淫.草,此种毒草一经服下,情不可耐,难以自制。

而那些女子的反应就与此刻的秦时安如出一辙。

秦时安胸口起伏渐快,竟抬手伸向领口,解开了一处暗扣。

领处的衣衫倏然落下一角,露出了燃尽粉色的锁.骨,抓着景昭的手掌就要向下游去。

景昭一个激灵,猛的替她合上了衣衫,掰着她的双肩转了过去,令其背向自己。

并扯过秦时安的手腕,搭脉其上,果然脉弦而数,血气上逆,郁热待泄。

“是料酒!”景昭睁目,后知后觉。

幸而他此顿因看不惯秦时安一副贵女作派,亲自喂食,这才得以错过。

若是二人皆食,这灶房岂不成了令林家得意的案场。

林立这个混账,谋杀不成,想从这丫头的清誉下手,一旦事成,就算秦时安的外祖母,面对秽.乱之景,也再难护她。

这是要将秦时安逼出林宅。

景昭双目微眯,黑海般的眸瞳中霜寒乍现。

他拖过一把长椅,靠在秦时安的背部,自己则起身去到灶房门口,推门欲出,此番情景,只有自己消失在此地,秦时安才能免于被林家诟病。

可灶房的木门厚实,外面早已被离开的青梅落了闩,景昭飞踢数脚不成,转战于灶台旁的扇窗,却发现这四方榆木外,被数根木棍抵住,凭他怒砸,却纹丝不动。

“你冷静些。”食案旁的秦时安话音虚浮,低声劝慰。

见了景昭之举,她似乎也渐渐明白过来,自己的身体到底起了什么变化。

正当景昭失了主意,却见秦时安虚弱的抬臂,摸索到了食案上的一处菜碟,捏住盘沿,拖摔在地。

椰菜溅开在她的裙边,盘身碎裂,露出狰狞的瓷屑。

秦时安伸手抓了一块,捏在手里,盘出最尖的一角,咬着唇,抬臂向小腿处刺去……

却在离肤三指时,被阔步冲来的景昭以掌心挡住,瓷片尖角扎入他的掌肉,淌出一股温热。

秦时安看着那股殷红,顺着对方的掌纹滴在自己的小腿上,愧疚掺杂着委屈,哽在喉间半晌,最后仍是怯怯地哭了出来:“我觉得老天就是故意跟我作对,每当我觉得事情还有转机,就又会在我的身上出现新的意外。”

可眸子里眼泪的翻涌,让整颗头颅连着脖颈更加灼烧。

眼前的男子即便流了血,却依然紧握着她抓着瓷片的手,一双水墨般的长目默然地看着她,没有安慰,没有抱怨,没有发出一点嘈杂,只是陪她安静的煎熬。

秦时安的目光,却还是从他俊朗的面容移到了脖颈的线条上,紧绷的颈部肌肉上布着几条凸.起的青筋,伴着颈脉跳动的节律,一下下击打在秦时安的呼吸里。

那里该是冰凉舒爽的。

抱上去,应该会很舒服。

而秦时安的行动与想法亦是出奇的一致,景昭被她突然的举动怔住,一团燥.热扑面纠缠而来。

“我从未跟老天妥协,这次……就这一次,让我妥协一次,好不好?”秦时安言语怯怯,带了哭腔。

前胸的柔软伴着那团灼烧,让景昭的呼吸也有一瞬间的杂乱。

“秦时安,你先松手。”

“你是讨厌我吗?”秦时安缠的更紧,“阿昭,自打我带你回宅,你虽被爹爹打发到后院的马厩,可我隔三差五都会让我的侍女去为你送新衣或吃食,可你一次都没有收下过,我秦时安是个俗人,确实贪恋过你这副皮囊,但你不收我的心意,我便不送了,再怎么说,我也是要面子的。”

她的整张脸埋在对方的颈下的冰凉处,肆意贴揉。

“可去年西街校场的马球赛上,我从府中带你出来当我的侍童,可临上场前,你却越过了我,去替那薛若芙牵马,你什么意思?!”

景昭一身铁骨被颈窝的香甜腐蚀的不成样子,却在须臾的贪婪中,被秦时安的这句怨言扯回了理智。

一年前,他却是被她带去过西街校场,安排他的伙计无它,只是替她牵马。

可那时的他正在为豫王翻查薛首辅在兵部的门客,替薛若芙牵马,只是为了盗取她身上的薛府牌令,方便夜潜。

他竟没想到,此举竟被这丫头记恨了多年。

景昭无奈笑应:“我当时只是……”

话未说完,秦时安便用一双柔荑捂住了他的嘴,“我早就不生你的气了,只要你今晚陪陪我……”

“秦时安!”他将她从身上扯下。

一双滚了泪的水眸萃着晨光跌入他的视线,委屈而破碎。

顶到喉间的呵斥又被回炉重造,再出口时,掺杂了三分心疼:“你若随了他们的意,与昭奴这般卑贱的人牵扯在一起,那往后的日子……”

秦时安头摇的像拨浪鼓,她定眸看他,长睫颤颤,粉颊似梅瓣落了雪。

“这世间的尊卑贵贱都是人定的,阿昭在时安的心中,”她捧起他的脸,吐字扎实:“很珍贵。”

灶台下的柴火刚刚燃尽,屋内的暖意飞快退却。

景昭的眸子却被这句话点燃的汹涌,似暴雨中执掌的风灯,颤抖着焰火,照亮那倾盆中的方寸之地。

少女眼波似映在夜海中的星辰,影影绰绰。

他看着面前的娇柔,心底竟真的生出了想要僭越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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