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妆淡抹小妆娘 第2章 第02章

卖花苗的地方不在城中，但出了城也不需要走多远。

贺语潇已经在园主夫妻那儿混熟了，提要求也是相当直接，花的品种不拘，但花色一定要鲜艳，最重要的是花瓣不能有毒。

老板娘带着她往里面走，这会儿园中都是花苗，并没有长成的花可供参考。以贺语潇之前在这边买花的经验，花开的样子和老板娘描述的相差无几，可以放心购买。

“这是去年夏天养出来的忍冬，之前只有白黄两色，这次养出了红粉橘三色。”老板娘向贺语潇介绍着，“这仙客来也是新养出的粉夹白的颜色。那边的蔷薇也有几个新色可以看看，不过不是姑娘要的鲜艳的色，却也雅致。”

贺语潇将这些花记下，又问：“今年可有好看兰花？”

“有的有的，姑娘跟我来，咱们从后面过去，别让前头的人冲撞了姑娘。”老板娘带着贺语潇绕路往后面的暖房走。

“今天来搬苗的人挺多，你家生意真好，可见平时栽种是用心的。”贺语潇边说边留意着脚下的路。

老板娘是个爱说话的，也不似一般女子不太在前头露面，老板娘倒是个前后能一把抓的，贺语潇乐意跟她聊天。

“您种着好，愿意照顾我们生意，是我们的荣幸。今天正好赶上公主府上采买花苗布置花园，人就多了些。我家当家的在前面招呼着，用不上我，我陪姑娘就挺好。”老板娘笑得见牙不见眼，能被贵人府中选中，真是大福气。

贺语潇笑了笑，没有问是哪位公主，这不是她该问的。

选好的花苗堆在马车里，只给贺语潇留了可坐的地方，露儿都只能和车夫一起坐门边。

“去寻脂斋。”贺语潇没忘给三姐带胭脂的事，“从春影巷绕过去。”

“好嘞，我帮姑娘看着路。”露儿兴致勃勃地道。

不怪露儿高兴，春影巷那边尽是京中有名的小吃及点心铺子，每次出来若时间充裕，贺语潇都会往那边去一趟，每次也都缺不了露儿的份。

从来到大祁国，贺语潇就有诸多不习惯，饮食就是其中一项。她是会做菜的，但也仅限于一些家常菜，有些东西她想吃也不会做，她一个庶女又不能请个私人厨子给她研发。所以馋的时候就会到春影巷逛逛，买些吃食安抚肠胃。

吃完一块油炸芝麻糖糕，贺语潇感觉又找回了生活的意义，马车也正好停在寻脂斋门口。

贺语潇抹了抹嘴，边感慨着油炸食品才是快乐源泉边下了车。

寻脂斋是京中有名的胭脂铺子，不止高门贵女们喜欢，平民百姓也以有他家的胭脂为傲。

“姑姑想看些什么？”店里的伙计迎上来。

“听闻你们店里有一种带着槐花香的胭脂？”贺语潇问。

伙计笑容一顿，面带歉意地说：“实在不好意思，店里最后一盒缀雪胭脂刚被那位公子买下了。”

贺语潇这才注意到店里还有一位客人。

男子一身文人打扮，身量颇高，样貌周正，看衣着家境应该是很好的。

男子闻言，转头看过来，目光刚正，只一眼，男子便收回了视线，显然是极有教养的。

这样的男人能来买胭脂，多是受家中母亲或者姐妹所托，贺语潇自然不能请他出让，便问伙计：“什么时候会再有货？”

不等伙计询问掌柜，跟在男子身边的掌柜便主动解答：“新一批的缀雪胭脂还没做好，大约需要等半个月。”

贺语潇微微点头，便告辞了，心中略有些遗憾，这跑腿费恐怕是赚不到了。

贺语潇离开没多会儿，男子也拿着盒子出来了，直接上了门口的马车。

“买到了？”车内传来另外一位男子的声音，语气里有几分笑意。

“买到了。送这个她真的会喜欢吗？”这是买了缀雪胭脂的男子的声音。

“京中就没有哪家的夫人姑娘不喜欢寻脂斋的东西，你别一天到晚死读书，也得稍微知情识趣一点，当心嫂子过门后对你不满。”

“行吧，明天我请母亲帮忙送过去。”

随着车轮转动，声音慢慢远去。

“没买到？！”风娇院里，贺语彩声音又尖又高，满是不敢置信。

贺语潇把荷包还给她，说：“卖光了。”

贺语彩烦躁地扯着手帕：“怎么这么不巧？”

“你都说是好东西了，京中想要的人肯定多。”

“一定是你去晚了，才没买到！”贺语彩抱怨，“你这让我明天出门怎么办？没有好胭脂，我哪有脸面去赴约啊！”

贺语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说的却是“三姐姐天生丽质，哪能因为没买到一盒胭脂就不美了”。

她实在不愿意惹这个三姐，倒不是怕贺语彩，只是贺语彩闹起来跟她姨娘一个样，嗓门高的让人耳朵疼，得父亲来哄才能行。她之所以还愿意给贺语彩跑腿，完全是因为贺语彩的跑腿费好赚。

这话果然安抚住了贺语彩，她手抚了抚脸颊，虽然还有些不高兴，但嗓门没有那么高了：“算了，你回去吧。半个月后我亲自去买！”

*

转眼过了七日，到了吏部侍郎家嫡女婚嫁之日。

大祁的婚礼都在傍晚，宾客们下午才会陆续到府。

用完午饭，贺语潇和贺语彩先后来到夫人院中候着，等夫人收拾妥当，就能出门了。

她们虽是庶女，但过了及笄后，每有宴席聚会，贺夫人都会把她们这些女儿带上，也因如此，贺语彩认识了不少高门贵女。

“听说今天是几年难见的婚嫁吉日，京中好几家都在今日成婚呢。”贺语彩跟贺语潇闲聊，长辈不在，她们私下聊一聊别家姑娘的婚事也不算无礼。

“当真？”这个贺语潇还真不知道，她不是太关注这些事。

“是啊。因为夫人和吏部侍郎家的夫人是闺中姐妹，所以咱们只要去吏部侍郎家就行了，别家也挑不出咱们家的毛病。若非如此，今天恐怕要跑好多家呢。”贺语彩惯知道这些琐事，私下里也乐意拿出来说一说。

贺语潇点头，在夫人的院子里，无论夫人在不在，她向来是不多言语的。

正说着话，贺语芊也到了。

今天贺语芊打扮的比平时娇艳些，连发饰都换上了粉红的绢花和珠钗，与她脸上的胭脂交相呼应，就像开在春日里的粉海棠。

“三姐姐，五妹妹。”贺语芊声音轻轻地打着招呼，淡淡的槐花香自她身上散发出来，香而不俗。

贺语彩脸上瞬间就不好看了，斜眼上下扫了贺语芊一遍，非常确定地说：“你用的是寻脂斋的胭脂？”

“是啊。”贺语芊明显没意识到贺语彩语气里的不爽。

贺语彩冷笑一声：“东西是好东西，只不过你化得跟刻意图了彩的乡下媒婆似的，也太滑稽了。”

贺语芊脸上一僵，立刻低下了头，尴尬又无助。

贺语彩继续道：“我要是你，现在就立刻回去洗了，免得丢人丢到吏部侍郎府上，若让人误把你认成媒婆就好笑了。”

贺语芊紧钻着手帕，似乎下一秒就要转身回院子去了。

“吵什么呢？”此时，收拾妥当的贺夫人走了出来，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

面对贺夫人，贺语彩是万万不敢闹的，立刻摆上笑脸，道：“母亲，我们三个说笑呢。”

贺夫人也不知信没信她的话，但见她们三个妆发整齐，便没有多问，道：“时候不早了，出门吧。”

“是。”三个人应着，贺语芊也没了回去洗脸的借口。

四辆马车慢行在路上，贺语潇的车子排在最后，晃晃悠悠的倒不颠簸。

“姑娘，奴婢觉得四姑娘的胭脂挺好看的呀。”露儿对着贺语潇向来是有话直说，“不过那颜色若用在姑娘脸上，肯定更好看。”

贺语潇乐道：“三姐姐哪是因为四姐姐涂的不好啊，就是因为她没买到，看着眼热，才那么说的。”

“四姑娘肯定很伤心。”露儿无奈道。

贺语潇倒没放在心上：“一会儿到了地方，有其他家的姑娘赞上几句，四姐姐就能开怀了。”

贺夫人和吏部侍郎家的夫人打小就认识，冲着这份姐妹情谊，贺夫人是头一个到的。

华夫人亲自来迎，一见面就拉着贺夫人的手笑道：“过了午饭我就在盼你来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就觉得操心不安。”

“你这初嫁女儿，心里肯定又不舍又怕出错，当初我家大女儿出嫁，我也是如此，到了二女儿就好多了。”贺夫人说着过来人的经验想让华夫人放轻松些。

华夫人看到跟在贺夫人身后的三个姑娘，似是被分散了注意力，笑说：“你家这三个姑娘是越发出挑了。”

三个人向华夫人问安。

“来我们府上也不用拘着，一会儿别家姑娘到了，你们就一处玩去吧。”华夫人不是个难相处的，圆脸给人很有福气的感觉，是讨人喜欢的面相。

“是。”三个人应着，跟着华夫人和自家母亲去了招待女眷的院子。

两家夫人关系虽然好，但贺家姑娘和华家姑娘的关系却很一般，所以这会儿她们也不好往人家闺房里凑，就坐在屋里喝茶吃点心。

贺家点心做得好，贺语潇很喜欢，见贺语芊坐在那儿，碟子里的点心都没动，眼眶还有点红，只能递了块点心小声劝道：“四姐姐，吃点甜的能让人开心一点。”

一直低着头的贺语芊这才抬头看她。

贺语潇用口型对她道“挺好看的”，贺语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接了贺语潇给她的点心。

贺语彩则根本没注意她俩，这会儿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院中已经封好箱的嫁妆。

两位夫人正热络地说着话，一个穿着体面的妈妈就匆匆跑了进来，急忙行了礼后，道：“夫人，姑娘的妆娘来不了了，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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