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汉板着张脸不搭话,朱老婆子嘴唇嗫嚅几下,眼神往旁边闪躲,朱孝全面对突然出现的小舅子表情有些惊慌,也没说话。
江有才几步冲上前,抓着朱孝全的衣领子,怒吼:“我问你我姐呢?”这龟孙子要还当哑巴,就别怪他要用拳头招呼了。
朱孝全两个哥哥忙上前劝解,“他兄弟,别激动,别激动。”
江有才懒得听他们东拉西扯,捏起拳头就要往朱孝全脸上揍,手刚扬起,突然听见西厢房又传来一声惨叫,“啊!娘啊!”
这下听分明了,确实是他姐的声音,江有才一把将朱孝全搡在地上,拔腿往西厢房冲。朱婆子慌忙去扶她儿,又不敢上前去拦江有才,急得直拍手,“唉哟!这女人出红,男人哪能进去哟!”
江有才一脚踢开西厢房的门,就见他姐躺在床上岔开腿,嘴里咬着被角苦苦忍耐,头发被汗湿透了凌乱地贴在额头上,房间里有一股子血腥气。他两步走到床边,抓着他姐的手问,“姐!姐!你这是咋了?”
玉梅通红的眼睛里泪水不断线地滚出来,嘴里艰难道:“二弟......痛......我好痛,啊!”
“姐,你哪里痛,你到底怎么了?”江有才的声音都在抖。
“肚子,我的肚子......好痛!”她说完咬紧牙根忍痛,额角的青筋都蹦出来。
江有才被吓得不轻,抖着手不知该往哪里放,“姐,我去找大夫!我这就去!你一定要撑住!”
玉梅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她心里害怕极了,一直喊娘。
江有才安慰她,“你别怕你别怕,我把娘也叫来,你千万撑住了!”
玉梅这才放开了手。
他跑出房来,赤红着眼睛对着朱家一众人放狠话,“要是我姐有个好歹,老子拼着不要这条命也要把你们全都弄死!!”说完以最快的速度往门外跑了,他得去找郎中来。
朱家众人面面相觑,两个儿媳从各自房里探出头,二儿媳害怕道:“娘,这可咋办啊?”江家人来了这可咋整,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让人瞧了着实胆寒。
朱大媳妇更害怕,早上可是她把老三媳妇儿绊倒的,她也不是自愿的,是昨晚上她婆婆偷摸找她,说老三媳妇肚子里的娃有可能不是朱家的种,叫她想法子绊老三媳妇一跤,到时候孩子掉了就说是她自己走路没走稳,这样对江家也好交代。
她本是不敢干的,朱婆子就说,要是她不做就把她撵回娘家去,再给她男人娶个二房,反正她进门这些年了,就只生出个丫头片子,不中用。
老三媳妇早上摔了后就一直喊肚子疼,几妯娌把她扶到床上躺下,朱婆子怕被邻里听见了说闲话,不让她叫唤,也没请稳婆和大夫,干等着她落胎。
一声又一声压抑的呻吟让朱大媳妇想起生孩子时的痛来,心中战栗,正在这时江家竟然来人了!还放话说要把他们都弄死,难道是她干的坏事被老天爷看见了,来报应她了吗。
她心里的想法七零八乱的,朱婆子不想在儿媳妇面前丢面子,勉强稳住心神,硬着声儿道:“他敢怎样,还有没有王法了!”她嘴虽硬,可还是进屋去给玉梅喂了碗水。
江有才脚下疾奔,脑子也在飞速运转。在这个紧要关头得先请郎中,可也得让家里知道信儿,他姐这事儿肯定不能善了,得多叫些人过来,不然以朱家人的无耻定然仗着人多势众生事。他记得他爹有两个要好的朋友是芦花沟的,往镇上去时要路过,干脆先拐弯去请两家人帮忙回去给家里递信儿。
也是他运气好,刚好遇见他们要出门干活,一听见这事儿两个毫不犹豫俱都应了,丢下锄头就往杜鹃村跑。江有才没顾得上歇气,又发足狂奔朝镇上去。
杜鹃村。
孙氏原打算吃过早饭去坡上割猪草,结果一早上心里都不安宁,空落落地发慌,她寻思在家里歇一阵儿再去。江昌在院儿里编竹筐子,他满脸的伤,这几天得在家避丑。江老太在家摸摸索索做点轻省活计。
江昌那两个工友上门来是孙氏开的门,江昌一听见他们的声儿还想着回屋避避呢,结果刚走到屋门口,就听那两人说出事了,孙氏刚听了两句,就连声直声地唤他,“他爹他爹,你快来啊!”
江昌也顾不得脸上的伤了了,跑过去问是啥事儿,两人见着江昌满脸花,一时有点楞,江昌催促道:“到底是咋了,你快说啊!”
两人忙把江有才叫他们带的话说了。孙氏听了身子只往下软,江昌扶住她,江老太也过来帮着掐她的人中。江有才托人传来的消息就像是一滴水花沾进了油锅,滋滋啦啦在江家激起千层浪花。
孙氏被掐得清醒了些,一嗓子哭出来,“我苦命的梅子啊!这可咋办啊!”
江昌心里又急又怒,但终归稳得住些,他先把有庆喊过来,“你现在把你奶搀到你巧云姐家去待着,我们回来之前就在那边,不准到处乱跑。”
把他们先托给巧云照看着,他们出去便没了后顾之忧。有庆隐约明白他大姐出了事儿,瞪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惶恐又小心得记住他爹的话。
安排好老的小的,江昌接着对老婆道,“别嚎了,打起精神来,咱们得去朱家一趟!”
他说着就要出门,那两人又道:“大侄子专门说了,叫多喊些人去,不然怕要吃亏。”乡间斗狠向来可怕,若是双方旗鼓相当还好,轻易打不起来,若是哪方占了弱势,就只有挨欺负的份儿。
江家族人不少,江昌平日交游也多,在村子里跑一转就集起了二三十个人,大家伙操着扁担、锄头、棍子等家伙什气势汹汹地往朱家去。孙氏被男人一吼,溃散的精神集中了些,赶忙去找了村儿里的稳婆来,跟着他们往朱家赶。
有庆扶住他奶到巧云家时,就只有江顺一人在家,巧云下地里干活去了。江顺见江老太神色恓惶,问是怎么了,有庆就说,他爹娘去他大姐夫家打架去了。
这话不清不楚的,江顺听得直犯迷糊,江老太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江顺才搞清楚状况。
他拧着眉想了想,对有庆道:“你去把你巧云姐喊回来,她在后头红苕地里干活。”他现在动弹不了,帮不上江昌他们,又怕他们在朱家吃亏,就想着把巧云喊回来两人想想法子。
有庆得了吩咐,一溜烟儿往外跑了。
江顺安慰了几句江老太过后,自个儿沉着脸琢磨事情。玉梅婆家不做人,这简直是欺负到人头上来了,搞不好玉梅这条命都得搭进去,若是这样江家都没有动作,只怕以后在十里八村都不好做人了,不止江昌一家,就连江家的女儿以后在婆家都会受人欺凌,这就是为什么江昌一喊就有那么多族人应声,除了跟他交情好,还有家族利益的原因。
为着这些缘由,尽管江昌他们此行凶险,江老太再担心也没出声拦阻。
巧云正在地里翻苕藤,这块地背阴,苕藤长得好,要是不经常来把侧枝掐掉,养分全供在枝叶生长上了,到了秋天红苕收成不好。
她刚翻到一半,有庆就来了,老远就喊,“巧云姐,巧云姐!快点回去!”
巧云见他喊得急,心里一抖,站起来第一句话就是,“我爹咋啦?”莫不是从床上摔了下来?
有庆喘着气摆手,“不是你爹......是我姐,我大姐出事了,呼,呼,我爹娘已经赶到去西沟了,你爹叫我来喊你回去。”
巧云想起昨天江有才说今天要去西沟找玉梅,难道是为着这个?有庆讲不明白,她把地上掐出来的苕藤胡乱往背篼一揉,背起来就往家走。
回到家,她将背篼往地上一甩,在门外就问,“爹,到底是咋回事儿?”
江顺等她进了屋就道:“你有才哥早上去看你玉梅姐,正遇上玉梅落胎,情形很不好,叫人捎信儿来喊你堂伯他们带人过去理论。”
江有才没说落胎,他一个没成家的男人对这个也不甚清楚。他把情形仔仔细细让捎信儿的人传回来,孙氏和江老太一听就知道是咋回事儿了,怀身大肚的女人惨痛异常说肚子疼,屋里还有血腥味儿,不是落胎是什么!
巧云心里后怕,这真是阴差阳错了,要不是江有才急着去找他姐问老一辈的恩怨,只怕玉梅在婆家人没了这边都不晓得。
江昌接着道:“虽然你堂伯他们带了不少人,可毕竟是别人的地盘,恐怕讨不到便宜。”他只恨自己的身子不争气,不然这时候也能出上一份力,“这样,我有几家跟交好的人家,虽然他们不姓江,但也能帮得上忙,你去把他们喊来,我请他们去帮忙出出力。”不管西沟那边是什么情形,这边多去些人总没错的。
巧云沉思了一会儿,摇头,“这恐怕没用,人多是要紧,可更要紧的是喊对人。”
她问江老太,“伯伯他们带了那些人去?”
江老太记性不错,挨个数了一遍。果然全都是村儿里的青壮劳力,这些人打架是好,可在平事儿上帮不了太大的忙。
巧云道:“这不行,关键的人一个没叫上哩。”
江顺急忙问她,“这话咋说?”
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3章 玉梅落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