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的个子不高不矮,身形瘦窄,看上去像是个女人。
巧云心想,不会遇见鬼了吧,小时候她爹跟她讲故事,说有的鬼专趁天黑了出来吓人,你越是怕它,它越是恐怖。可这也不太像啊,这黑影凝实,轮廓清晰,一点飘忽的感觉都没有,更像是人。
黑影顿在了原地,没有出声,巧云又问,“你到底是谁?跟着我做什么?”
“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叫人了啊!”现在她身处的地方人家不多,可要是大声喊别人也还是能听见的,而且她路很熟,可以边跑边喊。她作势要喊,其实已经悄悄转了身子,做好跑的准备。
“别!”那人说话了,听着是个三、四十岁的妇人,声音单薄喑哑,像是身子很弱。
这声音很陌生,巧云从没在村里听过那个女人是这个声气,不过感觉她好像没有恶意,难道是恰巧同行的人?
“你是谁?”巧云还是没有放弃追根究底。
“我......我是这个村儿的人。”那人停顿了一次,像是不知该咋说。
“不可能,我在村儿里从没见过你。”巧云否定道。
那妇人犹豫了一下,才道:“我以前是这个村儿的人。”
以前?这个说法也太奇怪了,这次没等巧云再问,妇人补充道:“我以前是村儿里的人,后来嫁到别村儿了。”
那她是回娘家探亲的?
可是姑娘外嫁回来,不管多大年纪都是娘家的客人,咋会大晚上地跑到田地间来尾随她呢?巧云觉得她太古怪了。
天已经黑了有一会儿了,她怕她爹担心,没多做纠缠,于对她道:“你不许再跟着我了,要么你站着不动等我走远再走,要么你走前头,我给你让路。”
反正不能让她跟在身后。
过了一小会儿,妇人说:“你先走吧。”
巧云这才扭身往前走,她时不时回头确认那妇人是否跟着她。几次回头,那妇人都站在原处没动,她加快步子跑远了。
一口气跑到了家里,她才算是松了口气,她连忙回身关紧了门,还插上了栓。
“巧云,咋这时候才回来?你爹还说让我去找你呢。”是江昌的声音。
这几天江有才跟他娘去了外婆家,换成了江昌早晚来弄江顺解手,擦身子。他正准备背江顺进屋,就见巧云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还赶忙上栓,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巧云的心砰砰直跳,一半儿是跑回来累着了,一半儿是被吓的,她没顾得上答话。
“巧云,你咋了?”江顺看出女儿情绪不对,再次出声问她。
遮罩月亮的乌云不知何时已散开,院子里一片月辉,月光下巧云的脸有些白。
巧云平复了下心情,慢慢走过去道:“我去地里看庄稼,回来的路上遇见一个女人跟着我,把我吓到了。”
江昌嗐了一声,轻松道:“瞧你,没准儿是谁过路呗!”姑娘家就是不经吓。
江顺没有说话,他看女儿的神态不像是疑神疑鬼的样子。
果然巧云摇头,说,“不是过路,我跟她说了几句话,听声气不像是咱们村儿的人。”
而且那女人说话躲躲闪闪的,并没有说清楚她到底是谁,又为啥跟着她,如果真是过路的人,那她大大方方地说就是了呀。
江昌这才细问,“你说说当时的情形,是在哪儿遇见的?”
巧云将情况说了一遍。
江昌微不可见地皱眉,这样听起来是挺奇怪的,总不可能是鬼吧,他不信鬼神。
那是有啥居心叵测的人要害巧云?这好像也说得通,一直以来打巧云主意的人就不少,就说那张家,不就一而再地来烦人嘛。
尽管对方是个妇人,也不能掉以轻心。
江昌道:“你这段时间不要再走夜路了,天色只要擦黑一定要回家,白天能和人同路走就同路走,晓得了不?”
巧云:“嗯。”也只能先这样了。
“来,阿顺,我把你背到床上去,一会儿叫上俩人去那地方瞧瞧。”江昌半蹲着身子,等江顺的手搭上来。
江昌虽然瘸了一条腿,可常年种庄稼的人身上还是有一把子力气的,把江顺稳稳地背回到床上。
安置好江顺后,巧云把江昌送出去,然后插好门栓。
她去了她爹卧房,问他要不要喝茶水,江顺摆摆手,“甭管我了,早点去睡吧。”
“对了,要不要把素花叫来陪陪你?”他怕她一个人害怕。
“不用了。”巧云出来洗漱好回了房。
现在她已经不咋害怕了,细想想,那女人对她好像确实没啥恶意,只是古怪得很,她先前是被自己心里的想象给吓坏了。
第二天,巧云打算出门去寻些斑鸠叶回来做观音豆腐,江顺就说:“斑鸠树长得偏,你别一个人去寻,我不放心。”
其实村子附近也有斑鸠树,不过夏日做观音豆腐的多,这东西好吃又解暑,只要有那份手艺的妇人都会采了叶子做,所以一般近处的斑鸠树叶都被薅光了,现下要寻还非得往远了走不可。
巧云迟疑了下,觉得她爹说得有道理,一时的口福比不上人身安危,“那我不去寻了,就去苞米地里掰几根嫩苞谷回来,咱们中午吃嫩苞谷。”
那块地周遭庄稼不少,干活的人也多,不会有事儿。
江顺这才松口让她出门。
苞谷好吃,可苞谷叶刮得人身上刺挠挠发痒,尽管穿了长袖子,可脖子跟脸还是难免被刺到,巧云趁着太阳还不是特别热,赶紧在地里掰了七八根就出来了。
她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水洗脸擦身上,擦两遍身上不痒了,整个人好受许多。她把苞谷提了去给她爹看,让他也感受一下收获的喜悦。
“爹,你瞧,今天的苞谷长得很好呢。”她把竹篮凑到他爹跟前。
江顺拿了一根撕开皮看,苞谷粒颗粒整齐饱满,顶上都长满了,白芯子都看不见,“不错,不错。”他脸带笑意连连点头。
嫩的苞米用手指轻轻按,感觉是有点软的,很嫩生。
巧云笑着问道:“爹,这苞谷你想咋吃?是做粑粑,做饼,打糊,还是剥了粒儿放油盐炒?”
江顺道:“如今是吃苞米的季节了,咱们一样样都做了吃一遍,今天就先打糊吧,改天再做别的。”煮好了放在井里冰,喝了舒坦。
“成,我这就去弄。”巧云提着篮子转身要往外走。
江顺又道:“你去拿了碗来,就在这里咱俩一起剥,我也算找点事儿干。”他现在也就只能做些手上活路了,人一天天的闲着,着实没啥趣味。
巧云哈哈道:“再过一两个月早苞谷就该老了,到时候掰了棒子回来要撕要剥,有的是活儿给您干呢。”
江顺听了反而心情很好,他终究不是个无用之人。
嫩苞谷很好撕破,就是不好剥粒儿。太嫩了,手指稍微一用力苞米就给挤破了,爆一手的浆,手变得滑滑的就更难剥了,十粒儿里总要破个三、四粒。
江顺就道:“你干脆去拿了菜刀来削。”
也只能这样,巧云去拿了菜刀来,边削边道:“还好是打糊,这要是炒了吃根本剥不下来。”
江顺一根接一根地撕,很快就要把半篮子苞米给撕完了。
“爹,你留两三根别撕,我晚上烧了吃。”夏日歇凉吃烧包谷,想想就惬意。
江顺就笑她,“还跟小时候一样。”
巧云毫不害羞地嘿嘿两声。
等把苞米儿全弄下来,竟有小半盆儿,起码能磨半盘的浆。
“这么多,我去跟三奶奶她们说一声,叫她跟伯伯中午来这里吃吧。”这样三奶奶也免得麻烦了。
江顺:“成。他们地里的苞米多半还没下来,正好叫他们来尝个鲜儿。”
亲戚间就是这样,你有好的给我送点,我有好的给你送点,深厚温暖的人情就是通过小物事一点一滴地积攒起来的。
孙氏不在家,院子里到处都是鸡屎跟柴渣,凌乱得很,江老太是个爱利索的人,可她毕竟老了,每日做饭喂猪就够累了,哪有多余的精力来打整家里呢。江昌又要每日去地里干点活,他粗手粗脚的着实干不来家里这一套。
巧云觉得自己应该早点来含他们过去吃饭的,她困难的时候三奶奶一家尽其所能地帮她,现在她们有需要,她咋能不搭手呢。
她到时江老太正抱了柴准备进灶房生火,她一手杵着拐杖,一手抱着柴禾慢慢地往灶房走。
“三奶奶,我来吧。”巧云连忙跑过去接江老太手里的柴禾。
“巧云来了。”江老太顺手把柴递给她,笑眯眯的。
巧云飞快地送到了灶房,出来道:“三奶奶,您中午就甭做饭了,跟伯伯一起道我们那儿去吃吧,我掰了嫩苞谷,咱们中午喝玉米糊。”
江老太一听这话,笑容更深,“好啊,天气热了胃口不开,我正想这口呢,这比稀饭落胃。”
巧云也笑了,“那您是现在跟我一道过去,还是等伯伯干完活回来你们再一道过来?”
江老太手一挥,“走,咱们现在就走,给邻居留句话儿就是了,等你伯伯干活回来转告让他过来。”
“好嘞!”
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5章 诡异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