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科举在考生 第19章 第 19 章

视线回到慈幼局围墙之外的裴观潮还有小乞丐。

他们两个又在小乞丐的带领下，扒起了慈幼局的围墙，把丁妈妈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看到了没有，这才是丁妈妈的真面目，你那么聪明，什么都猜得到，可不要在这上头犯糊涂，毁了自己的一生啊！”

小乞丐以为裴观潮对丁妈妈还抱有幻想，所以在丁妈妈露出真面目的时候，不余遗力地给她在裴观潮面前上眼药，争取一定要让裴观潮的聪明脑袋认清楚，他想要依恋的丁妈妈本性到底是怎么样的。

小乞丐一路带着裴观潮偷看，等丁妈妈带着专门收拾打理过的一众孤儿去到待客的门厅的时候，他也带着裴观潮，两人轻手轻脚翻墙踩上门厅屋顶。

他们掀开一片小小的屋瓦，正好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

门厅里坐着的孔先生还有诸位管家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还有在丁妈妈带领下袅步而来的孤儿们。

略过队伍尾巴那几个话都说不利索的鼻涕娃，领头的还真全是接近妙龄，十二三岁到十四五岁之间的姑娘。

特别是打头那几个十四五岁的姑娘，都已经可以称作大姑娘了。

孔先生也是一愣，没有想到要见的孩子会是这样……

石泉是孔先生的故乡，他从前十来年都在外漂泊，也就是近年才回到石泉，办了一个给幼儿启蒙的学堂。

慈幼局不仅仅在石泉设立，其他郡城也有，只不过都是设立在比较繁华的州府，孔先生知道石泉也有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不过后来仔细想想，石泉种桑养蚕，是产出丝绸的富县，县城中的富裕人家也不在少数，有这些人家支持的话，也是足够支撑石泉官府办起慈幼局的。

孔先生在外漂泊的时候，就是慈幼局捐助的常客，虽然他没什么大的银钱，但是赠上几袋米，几壶油，几尺布，几卷书，能够稍稍改善几个孩子的生活，那也是极好的。

要说在积德行善的用心上，在座只会安排管事过来的人家恐怕一个都比不上孔先生。

裴观潮趴在屋顶上，占据最好的视线，一点没有漏过门厅之中众人的话语动作还有表情。

当然连丁妈妈这个虚伪的女人也一样。

他迅速在脑子里分析门厅里众人的身份地位，以及性格特征。

脑海里仿佛有一章无形的表格，在迅速地记录着他眼见的所有讯息。

裴观潮忙得很，就是旁边的小乞丐很烦，不管下面丁妈妈说不说话，他都要趴在裴观潮耳朵旁边说一句丁妈妈的坏话。

就连丁妈妈稍微咧咧嘴，他都要给人套个不安好心的头衔。

裴观潮原本在对着门厅里各人的身份，一时没有打理小乞丐，倒是让他附在自己耳边，越说越来劲。

消息收集得差不多了，裴观潮这才抽出空来，侧头睨了小乞丐一眼：“你不用说这么多，我知道丁妈妈是什么样的人。”

小乞丐实在太烦，就是裴观潮这般脾气也有些不耐烦了。

然而小乞丐想要让裴观潮远离慈幼局的想法太强烈，此时竟然一点都没有看裴观潮的脸色，还自顾自劝说着：“不，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就和我走了！”

他心里觉着裴观潮是他们帮主的徒弟，就是他们丐帮的少帮主，就是自己人，所以一心为了裴观潮好。

加上他自己又是从慈幼局里面逃出来的，所以也是一心劝说裴观潮远离慈幼局。

而裴观潮这边，之前是时间掐得太巧，他没有机会和小乞丐说清楚。

而且裴观潮心底另一层想法，也是认为既然自己已经拒绝了他，明确说了自己不愿意跟他走做一个小乞丐。

那么小乞丐也管不着他之后愿意做什么。

然而现在，裴观潮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地方不是说话的地。”他对小乞丐这么说。

二人顺从裴观潮的意思，从房顶下来，屋瓦盖回去，重新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你——”裴观潮开口才发现自己一早上还没来得及问这个小乞丐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从裴观潮一张口就有些战战兢兢，他发现裴观潮不是他想象中的弱小可怜，甚至十分聪明的时候，就有些怵他了。

他跟随着其他乞丐们穿梭在大街小巷，时而到那些商户的铺子里唱讨喜头的莲花落，所以小乞丐又是极其会看人脸色的。

方才是一心想着自己的目标，想把裴观潮劝离慈幼局，一时没有在意这些。

而眼下裴观潮如此正式的语气，小乞丐立在他跟前，佝偻着腰，连口水都不敢咽。

裴观潮这“你”字一出，他那察颜观色的本事立即就上来了，还不等裴观潮的话落地，他就送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板凳，少……”板凳原本想脱口而出“少帮主”这个称呼，但是脑子突然想起他师父的叮嘱，说这称呼可不能在外面乱喊。

他们丐帮内部的势力也是错综复杂，几个长老有不少都盯着帮主的位置，要是知道凭空冒出一个“少帮主”，恐怕会危及到裴观潮的性命。

如今帮主又不在石泉，到时候怕是没人可以救裴观潮。

板凳也牢牢记住他师父说的话，“少帮主”这样的称呼，他也就是在心里喊喊罢了，就怕隔墙有耳，叫他们丐帮无处不在的耳朵给听去了。

裴观潮不知板凳这心理活动，得知板凳的名字，扫了一下他身形，心中又比比自己，还是给这个算是一心为他打算的小乞丐一点尊重。

“板凳哥。”裴观潮道。

“不敢当，不敢当！”板凳腰更弯了，他就一个小乞丐，哪里被人家喊过哥啊！这还可能是未来帮主呢！

裴观潮：“你别说话，听我说！”

他这句话说完，板凳嘴巴便仿佛立刻被上了封印一般，一言不发了。

裴观潮心中叹气，要是刚才有这么听话安静就好了。

他继续未说完的话：“板凳哥，我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我也知道你是将心比心为了我好，但是我是不会跟着你去当乞丐的——”裴观潮见到板凳神情，仿佛又要张口同自己唠叨丁妈妈不是好人，慈幼局不是一个好地方，他立刻提高了音量，“我知道丁妈妈不是好人，昨天我碰到她的时候就没有觉得她是个好人。”

板凳眼神渐缓，不过却又带上了一丝委屈，好似在说：你知道丁妈妈不是好人，还不和我走。

裴观潮现在看到板凳，就觉得这人好似在用全身上下的细胞和他唠叨：走啊！和我一起去当小乞丐啊！

头疼，实在是头疼得很！

“我没有那么傻，前脚才被坏人拦了两次，后脚遇到个看起来温柔的女人，就觉得她是救世主。”裴观潮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她的伪装确实很完美，出来找我，还知道带个马桶，伪装成倒夜香，包括后面带我到慈幼局，她还特地让我去男孩的屋子看了一眼，让我安心这确实是官府创立的慈幼局，一路上还不停明示、暗示，告诉我慈幼局是个多么温馨的地方，如果我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小孩，或许真的要沦陷在她的手段之下……”毕竟裴二娃就一点都抵抗不住丁妈妈这样的手段，而且恐怕也确实有不少孤儿这样沦陷进她的手段里，家中亲人留下的财产，包括自己本身都被丁妈妈收入囊中了吧。

板凳闻言，眼神委屈：少帮主，你难道没有沦陷吗？还有，你不是算得到嘛，为什么还在慈幼局留一晚上，要不是他早上机灵，恐怕真逃不出来。

他现在还当裴观潮是在世诸葛亮呢！

“但是细节决定成败。”裴观潮不理板凳的眼神，“她昨天和我说带我去暂住的房间，虽然小，但是每天都打扫，十分干净。但我观察过慈幼局，孤儿们住的地方属于后院，成年人虽然有几个，但是并没有足够支撑每日打扫慈幼局屋舍众多的后院。”

这是一点。

“而丁妈妈自己的手，细腻柔滑，手指连个倒刺都没有，这不是一双在慈幼局里做活的手，这屋舍不是她打扫的，慈幼局的成年人又支撑不了这么多的屋舍打扫，这屋舍日日都是谁在打扫，不言而喻。”话到这儿，裴观潮又冷笑了一声：“而且，也没有听说过，哪个在慈幼局里做活的妇人手上还会擦香脂，慈幼局管事妈妈的薪资很高吗？”

裴观潮继续：“她昨天带我去慈幼局的时候，特地带我绕路去了男孩住的屋子，本来是想要告诉我这里确实是慈幼局，想要让我安心，却不知道反而暴露了她自己。

她给我抱的被子，棉花厚实，还晒过太阳，而那些孤儿床上盖的被子，远远没有她手上的好，有些还漏了棉絮，正经慈幼局，有好被褥放着不用，让孤儿冻得发抖？

而且——她可能是当我瞎吧，以为屋子里黑，我就看不出来那些孤儿一个个脸蛋肿胀，那是饿的时间长了才会出现的病状！”很可惜，裴观潮的视力十分优秀。

板凳惊叹裴观潮的洞察能力。

裴观潮：“还有她把我安排到那个小房间，周围什么都不挨着，就是怕我晚上或者早上随意走动，要是撞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就会起了疑心。”

板凳猛然点头，原本想说“啊对对对！”，但是又记起少帮主刚刚不让他说话，只能充满激动地点头。

“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她都想要翻我的衣裳，不过昨天晚上被我糊弄过去了，今天早上她什么都没翻到，还白搭了一身衣裳给我，那时候估计都要气急败坏了吧！可惜在我面前还要装出一副温柔模样。”裴观潮想到今早偷看到丁妈妈绷不住的崩裂表情，现下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板凳见他笑，也跟着一起傻笑。

“还有吃饭的时候，她安排的那些人恐怕都是演员，就像刚才给孔先生还有那几个管家看的一样。”

板凳听不懂什么是演员，但是能明白后面那句话，只当裴观潮嘴里冒出来的新词汇是因为自己没见识，反而不敢多问。

“只不过她儿子是一群演员里的最大败笔，一个孤儿院里的小孩，抢鸡蛋吃很正常，但吃了鸡蛋，别的都不吃，这么难吃的饭还可以生得那么白胖壮实，和我开玩笑呢！”裴观潮又是讽刺一笑，托板凳的福，他现在是被刺激的本性全露了，原本来到这个时代成为裴二娃之后，为了生存要不停的装，不停的讨好别人，本来就很累。

板凳要是不这样，裴观潮或许还能在他面前继续装下去，就当一个普普通通聪明的小孩也行。

但是板凳实在太烦了，裴观潮也不想跟着他去当小乞丐，所以这越说是越放飞自我了，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全放开吧！

“丁妈妈……全是破绽呢！”想要骗他，还早了八百辈子。

板凳看着裴观潮露出的这个笑容，之前那种脊背发凉，后背寒毛倒立的感觉又来了。

他们少帮主，果然聪明啊！

帮主到底是从哪里捡回来这么一个在世诸葛亮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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