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荒地周宵又拉着大黄翻了两遍,打算种一亩番薯,一亩甘蔗。
家家户户开始忙春耕,在村里人的翘首以盼中,农官拉着十车甘蔗苗来了谷家村。
甘蔗要密集种植,农官在村长家的一亩地里做示范,村民们学的十分认真,这可是关系到今年的一大笔收入呢。
忙忙碌碌间,甘蔗苗顺利种好,有些坐不住的村里人一天能跑八次,生怕甘蔗没种成功,好在大部分都顺利生长了出来,绿油油的看着喜人。
喜哥儿也去地里瞅了几眼,刚开荒的土地不够肥沃,自家的甘蔗明显比其他家的长得弱了些,周宵安慰道:“本就是贫瘠的土地,能长成这样就很不错了。”
喜哥儿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就是羡慕别人家的甘蔗长得好罢了。
果园里的果树开了花,落英缤纷,煞是好看,顾筠难得来了雅兴,画了幅春日果园图。
春耕完,谷家村一片祥静宁和,却总有那么两声不怎么和谐的声音。
这边村长家门口聚了一群看热闹的村民,只听得王老五哭天喊地,原是六哥儿不见了。
今早,王老五没见早饭上桌,怒气冲冲踹开柴房门,却见柴房六哥儿的衣物都没了,只剩了一张破床和一床破被子。
想来应是昨儿晚趁着月黑风高六哥儿这贱货跑了。
王老五恼怒又心疼,就像自己丢了五十两银子一样,跑到村长家冲着村长喊道:“你是一村之长,村里人丢了,你得负责给找回来!”
村长那个悔啊,自己当初怎么就一心软留下了这么颗老鼠屎。
但村里人不见了,他是得上报县衙找人,但人海茫茫,这个朝代又没监控这高端玩意儿,想找个人如大海捞针,六哥儿不主动回来,估计是找不到了。
那边周老大闹着要休妻,这周老大是个魁梧憨厚的汉子,若不是在他七岁时家中小爹瘫痪在床,父亲抛妻弃子,家境清寒,靠着他去镇上没日没夜的上工,一个铜板恨不能掰成两瓣花,家里慢慢缓了过来,直到前两年,周老大二十岁,才娶了谷家村的谷翠花,
这谷翠花性格温吞,长相倒是颇为清秀可人儿,她爹觉得这周老大是个靠得住的汉子,也没多要聘礼,就把她嫁给了他。
婚后二人过的还算不错,周老大一身力气,挣来的银钱都交给谷翠花保管,夫妻俩本是令人称羡的小两口,怎的就要闹到休妻的地步?
喜哥儿有些不可思议,平静的日子过久了,风平浪静的,没成想一下子来了两个大八卦。
村长一个脑袋两个大,让谷大力驾着牛车和周宵一起带着王老五去镇上报案,自己则去周家问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
喜哥儿陪爹爹一起,刚进周家院子,就见周老大双目通红,握紧拳头站在一边,那谷翠花,哭哭啼啼,央求着周老大不愿合离。
周老大见村长过来,把院门一关,隔绝了门口那些看热闹的人。
“怎么回事儿。”
周老大似乎难以启齿,但还是咬牙道:“谷翠花不守妇道,我要休妻。”
村长震惊不已,忘了眼跪在地上的谷翠花道:“这可不能乱说啊!”
周老大恨声道:“那和她苟且的汉子我关柴房了!”
原来,周老大本想趁着春耕结束,赶去木家村大户那里干短工,不想走到半路发现落了工具没拿,返回家拿锄头,却听到卧房有动静,他本以为是谷翠花在房间,想着和她说声儿,没成想打开门看到的竟是如此不堪的一幕。
周老大拽起奸夫,揍了一顿关柴房,就让人帮忙叫村长来,他要休妻!
村长闻言去柴房看了一眼,呵,没成想还是个熟人。
都说狗改不了吃屎,猫改不了偷腥儿,这钱良还真是改不了偷媳妇儿的毛病。
钱良肿着张脸,看见村长,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村长,救我。”
村长没说话,把柴房门一关,对喜哥儿道:“去把你谷大叔,谷大婶叫来。”
等两人到了周老大家,才知自己女儿竟犯下了如此大错,谷大叔气到差点儿晕厥,痛声道:“我没有这样的女儿!”
谷大婶不敢相信自家柔顺的女儿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捶打着谷翠花,“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儿啊!?”
谷翠花只知道哭,她原也不想的,但钱良小妾有孕,他妻子自那以后都没怎么他好脸看,他也不想热脸去贴她那冷屁股。
自二人在山脚偶遇,他就对她穷追不舍,说了一地的酸话,周老大又经常去镇上上工不在家,两人糊里糊涂就搞到一起了。
这谷翠花在钱良没成亲前,二人有情了一段日子,但钱婶子眼高于天,怎么可能看得上村里家境一般的谷翠花,二人最后不了了之。
谁能想到,婚后二人还能勾搭到一起去?
谷大叔再怎么生气,那也是他的亲生闺女,只能舔着那张老脸对周老大道:“这事儿,是翠花有错在先,我把聘礼退你,你看能不能留她一命。”
启朝明文规定,妻偷人者,夫报案,妻沉猪笼,那偷人的汉子倒是没有什么事儿。
周老大红着眼望了眼朝夕相伴两年的妻子,狠狠叹了口气:“就如此吧。”
喜哥儿叫来休春耕假在家的谷源,写了份合离书给二人,周老大没有犹豫就按上了手印。
那谷翠花还在哭着求周老大,她自知周老大待她很好,以后不会再可能嫁给这么好的汉子了。
谷大叔深感没脸,拉着谷翠花按上手印,让谷大婶回家把二两聘礼拿给周老大,一切尘埃落定,谷翠花失魂落魄的跟着爹娘回了家。
至于那柴房里的钱良,趁着晚上没人的时候,被周老大扔回了家门口,冻了一晚,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
喜哥儿回到家,对着周宵长吁短叹,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那么柔弱的小女子竟能干出如此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也不知六哥儿怎么样了,一个哥儿孤身一人,怎么活呀。”喜哥儿操心道。
到了县衙,王老五被逼说出了六哥儿逃家的真相,他竟给六哥儿定了一户给一七十老翁冲喜的人家。
“不管怎样,总比嫁给一行将就木的老头强。”周宵摸了摸他的头,宽慰道。
却说那王老五找不到六哥儿,被逼着退了五十两的聘银,也不敢找村长的事儿,把气都撒到了夫郎身上,把他打的奄奄一息。
家里的三个儿子漠然无视,王大媳妇儿害怕公爹这副怒气冲天的样子,也不敢管。
到了晚上,王老五夫郎只剩了一口气,被王老五带着王老大抬着给扔到了后山。
山上野兽那么多,想来应该是没命了。
新一轮的朝阳升起,村里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沉默寡言,忍受了一辈子的哥儿消失在了谷家村。
家里又多养了几十只鸡,那只母梅花鹿貌似揣上了鹿崽,家里的母猪也揣了猪仔,周宵和周铭闲暇在家,又在果园里盖了两间猪窝,等着小猪仔的降生。
果树花开花落,露出了里面青嫩的果实,想来今年又会是一个好收成。
嫩嫩的蔬菜长了出来,家禽也开始下蛋,喜哥儿又开始往丁香楼送菜和蛋了,当然还是谷大力拉着两家的菜一起送去镇上。
喜哥儿又多了个好友,棉哥儿,两个小哥儿经常约着上山摘野菜,挖笋子,宅家做衣服。
搞得顾筠都感觉被儿夫郎冷落了一样。
周宵忙着地里的活计,番薯要种下去,家里荒地野草丛生,隔两天就要去除一次,要不大家怎么都不太喜欢开荒呢,忒麻烦了。
槐花树也冒出了花骨朵,点点白花点缀在翠绿的绿叶间,喜哥儿把镰刀绑在结实的竹竿上,带着竹筐和闲着的周宵一起去摘槐花。
谷家村槐花树多,村里弥漫着槐花的香甜味道,已经割了槐花枝条下来的村里人正坐在地上捋槐花,嫩嫩的还未开花的花骨朵被捋到了竹筐里。
喜哥儿找到棉哥儿和冬哥儿他们,周宵负责割长满了花骨朵的槐树枝条,喜哥儿坐在地上和棉哥儿他们往筐里捋。
槐花还未盛开的时候最是好吃,喜哥儿往嘴里塞了几颗生槐花,甜香美味。
槐花晾晒成干,包槐花包子也是一绝,村里家家户户都会晒些留着冬天吃。
新鲜的槐花还能拿去镇上卖几个铜板,要不说春天是赠与,秋天是收获呢。
好在村里的槐树够多,也够大,花期也短,要不然喜哥儿真担心槐树会被割秃了。
把槐树枝条拿去果园喂牛羊,满满两竹筐的槐花带去厨房给顾筠。
槐花好吃的时日也就那么三四天,很快就盛开凋零了。
喜哥儿趁着槐花还未盛开的这几日,摘了满满六筐晾晒成干。
新鲜的槐花顾筠放在冰窖里保存了一部分,剩下的稍微清洗了下,裹着面粉蒸了满满一锅,配上香油蒜泥,好吃极了。
榆钱也成熟了,配上面粉,蒸了一锅翠绿的榆钱窝窝头,香甜可口,一家四口都不怎么爱吃白面馒头了。
家里人喜欢,顾筠留了两筐放冰窖里存着,什么时候想吃再做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