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顺孝本来就是存着想帮夏至一把的心思,只是从前夏至都住在山里,更是少有和村人打交道的时候,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两次面,若不是这次他大哥受伤,怕是两人也不会有交集。
雨哥儿这个主意好啊,都是一个村的,周家的是什么品行他们都知道,夏至也不是那会滥竽充数的人,若是两家合作的话,摊子上的生意一定也会好许多,毕竟山里的野味可不是那么好得的。
只是不知道现在夏至都是将东西卖给谁了,这么想着,方顺孝都有些等不急现在就想引着他们见上一面好好商量商量这事儿。
“好了,再玩一会儿就要睡觉了,明天咱们要早些起来。”
方雨乖巧的点了点头,蹲下身来摸了好一会母兔子有些硌手的背脊这才舍得回屋去。
不过他也没那么快睡着,方雨心里揣了事儿,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钻出来,让他整个人都兴奋得不行,也说不清是什么缘故。
既然睡不着,方雨索性翻了个身坐起来将屋里的油灯给点上端着朝院子一角走去,那里还留着昨个他画的小人堆。
月光洒在地面上,和手边的油灯相呼应,将他面前这小片土地给照的亮亮堂堂的,方雨抿出一个笑来,将动作放轻,任由脑中各种不切实际的想法顺着手中的树枝钻进地面。
简单粗暴的几条线就是一个小人,小人身上却裹着不同样式形状的布,方雨没学过作画,手上的动作却一刻都没停,他的脑子已经完全放空,再次回过神时,是身后娘的声音将他唤醒。
“雨哥儿?怎么没回屋去睡觉?”
刘琼娘本来是已经眯着眼快要睡着的,可是心中却莫名有种感觉让她一定要出门去瞧瞧怎么回事儿。
周围黑黢黢又静悄悄的,猛地刮起一阵夜风来,刘琼娘眯着眼睛似乎听到了泥土被划过沙沙的声音,这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她小心拿起旁边的笤帚,大着胆子在周围晃了一圈,终于在角落发现了那抹小小的影子。
明明是有些渗人的场景,刘琼娘却一点儿也不害怕了,她猛地松了一口气,将笤帚放下,一边喊着雨哥儿一边朝那边过去。
“娘,您怎么也出来了?我吵醒你们了嘛?”
刘琼娘笑着摇摇头过去和方雨蹲在一块儿,她看着地上多出来的那些小人,不由有些惊讶,昨天雨哥儿的画就在一旁做了对比,今个这些小人身上穿着的衣裳更加不同了,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样式,更是想都不敢想的。
“这些……”
话还没问出口,方雨已经打起了哈欠,一副困得不行的模样,靠着刘琼娘的肩膀就已经闭上了眼睛。
见状,刘琼娘只好先将人抱回屋去,看着床上雨哥儿有些白得过分的小脸,刘琼娘再没了昨个初见他天赋时那样兴奋,只觉得不安,不安极了。
似乎下定了决心,刘琼娘轻轻拍了拍小被,又在雨哥儿额上落下一吻,随后她再次回到院子角落拿起笤帚将今晚的痕迹抹去。
他们身在农家,有些东西展露太多出去不是什么好事儿,无权无势的,怎么能护得住?
几乎一夜未睡,察觉到身旁的有了动静以后,刘琼娘赶紧推了推方顺孝的肩膀,这是她想了一个晚上的结果。
“看铺子的事儿先算了,今后也先别再提这事儿,今个就带雨哥儿去镇上玩玩吧,地里该拾掇拾掇了,倒时候再想去镇上怕是只能让大牛带着他去。”
方顺孝脑子刚还没清醒,不过他听出了刘琼娘语气中的疲惫,立马撑着手坐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都怪我不好……”
方顺孝抹了一把脸,半天没说话,揽着刘琼娘的肩拍着安抚她。
“无事无事,琼娘,你别忧心,这怎么能怪你呢?况且咱们不是及时发现了吗?我说呢我昨个怎么一沾枕头就着了,看来是老天爷存心的,这事儿就只想让你发现呢。”
刘琼娘被他这么一说有些忍不住笑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她都被吓得一整夜没睡呢,现在放松下来了,整个人瞧着都没什么精神。
“再躺会儿吧,反正这事儿就只有咱们家的人知道,咱不往外说就是了,若是有人来问就说雨哥儿画着玩的,今个我再去镇上再买些作画能用上的书来,等雨哥儿好生学两年,就不会有人觉得奇怪了。”
这么快就有了对策,刘琼娘心中安定不少,一边应着方顺孝的话,一边将眼睛闭上了。
殊不知方顺孝只是表面上云淡风轻,什么都不是事儿,实际心中也已经掀起惊涛巨浪,短短的一瞬间他脑海中居然浮现出他们一家人被迫分离的惨状,他的心跳的极快,好半晌,刘琼娘的呼吸已经渐渐平稳下来,方顺孝这才吐出一口浊气,悄声起身。
杏哥儿睁着眼,正好和方顺孝对上,父子俩同时笑起来。
“你这小胖猪,是不是饿了?”
方顺孝将思绪抛在脑后,压低声音,将杏哥儿抱起来掂了掂,顺手给他将尿布换了以后,两人好好亲昵了一番,方顺孝这才舍得将人放下去灶屋把他的口粮拿过来。
身上舒坦了也吃饱了,方顺孝才抱着他走了没一会儿再看人又已经睡香了。
给杏哥儿盖上小被子,方顺孝在心中暗暗发誓,他一定会好好守护现在拥有的一切,不让任何人伤害他的家人。
昨晚的事儿太过玄幻和离奇,方顺孝也没再对谁提起,就连对方秀娟,也只是说他们夫妻二人思索再三,还是想着等雨哥儿长大些再说,现在有布庄的这份活儿就已经很好了,他们不该这么贪心的,凡事都要讲究循环渐进才好。
方秀娟没有深究,跟着点点头道:“是这个理,也是我的不是,这脑子一热竟撺掇琼娘开铺子去了,真是的。”
“也是想着雨哥儿现在还小,名声太盛我和琼娘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方顺孝摇着头,又叹了口气,若是他有权有势的话,雨哥儿也不必这样遮遮掩掩的,只是画了一些寻常人没见过的图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