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该做饭了。”翠绡从另一个屋里走出来,到萤火身边说道。
萤火这才恍然,自己已经画了一个下午,如今天都要黑了。
家里大些的都出去干活儿了,萤火不许小的几个动火,所以桂树他们到了饭点就过来提醒萤火要去做饭。
两幅画的笔墨也都干了,萤火准备将画收起来,几个小孩瞧见了这话,都争着想看。
“阿姐阿姐,给我瞧瞧。”
“阿姐,这画真好看。”
萤火画的这两幅画,一幅是美人执扇图,另一幅是美人坐亭图。
这些原不过是拿来消遣时间的玩意儿,但却也不易得。
消遣的书多的是,但这带图的书确实少见。
那些公子小姐们尚且还要找这种有趣儿的书来,更别说是农家的小孩了。
这时候可不像二十一世纪,儿童绘画本,去哪个书店都是一抓一大把,古代的书本大都晦涩难懂,找乐子还要专门去看说书,听唱戏。
所以一瞧见萤火画的这两幅漂亮的画,几个小孩可不就要抢了。
“可不能弄坏了,也千万别弄脏了,明儿阿姐要去铺子里问问,看看这玩意儿能不能赚钱。若能当个营生,将来有钱了,阿姐就专给你们画几幅。”萤火吩咐几个小孩道。
听到要拿这画去换钱,几个小孩自然重视起来,拿着瞧画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
萤火笑着看几个小孩那副小心的模样,笑了笑,自去厨房生活烧饭去。
这几日都有些进项了,而且直接见钱,萤火便让玉钩和罗衣回来的时候记得带包子,晚上回家若晚了,也舍得那几文钱坐车去。
萤火烧好了饭,桌上吃饭的时候,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与家人听。
“你什么时候学的画?”李氏近几天来将养着,已经能够自己下床走路,不用搀扶人和物了。
萤火料到会被问,也不慌,将自己准备好的回答说了。
“我瞧着爹以前画的画自己学的,今日成了画,觉得可行,但我的功夫不到家,也不知道可行不可行,明天去问问看。”
“阿娘,阿姐画的画可好看了,一定卖得出去的。”翠绡嘴里还塞着鸡蛋,边说道。
李氏略带疑惑地看了萤火一眼,方才那画她确实瞧见了。
她是个十足的农妇,琴棋书画是一概不通的,好不好倒是不懂得赏,但那画确实好看就是了。
只是萤火从来没有学过这东西,司祯礼更是不耐烦教孩子,连垂杨也不过是跟着勉强学了几个字,萤火连学也不曾学过,居然就画的这样好了,这着实叫人生疑。
也只能将这归于萤火聪明了,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一看就会。
不然,李氏也想不到自己朝夕相处的女儿会被什么鬼怪附身。
他们家也没什么好得的,穷得鸟都不肯在这地界儿拉屎了,鬼怪真要附身,也太不挑了些。
况且哪有鬼怪附身人的时候,是光做好事,不做半点坏事儿的?
家里本来堕落,因着萤火近日来想着些点子,才好容易有些起色。
若说这是因为萤火被鬼怪附身才想出来的,那这鬼怪未免太好了些,倘或条件准允,连李氏自己都想被附身了呢。
“行吧,那你明天去外头问问看,若能卖得出去,也可为家里添一笔花用的钱。家里琐碎事物就一应交给你来管了。大丫,辛苦你了。”
“娘,你只管好好养着身子就是,家里有我您就放心吧。”萤火道。
“垂杨,明儿我出去,明儿你去请了隔壁赵叔和钱叔过来,明儿让他们帮忙砍块木头,咱们家里再搭一块木板床,你们也大了,往后咱们家里男女就不同床了。”吃完饭,萤火对垂杨吩咐道。
“阿姐,咱们家要搭床吗?咱们以后不用挤在一处了?”玉钩眨了眨,那大眼睛里藏不住的欢喜,嘴角扬起时还带着若隐若现的梨涡。
萤火点点头,“对,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你也八岁了,垂杨更有九岁的年纪了,再不分床怎么成?”
“什么分床?”家里所有孩子都欢喜,只有最小的满桑呆呆地在那里问李氏。
李氏笑笑:“以后姐姐们和你就分开睡了,满桑以后睡的地方更宽了,好不好啊?”
满桑听得不能和姐姐们一起睡,立马泪眼汪汪起来:“不要,呜呜呜,要和姐姐一起睡!”
他那天真的言论惹得众人大笑起来。
晚上安排好事情,萤火回了房,自睡去,不必说的,只是最近夜里梦多,她有些睡不踏实。
本来她自己不迷信,但有着空间,便能证明这世上确有些不可解的事情的。
一连几日下来,都做得同样一个梦,萤火便思索着是不是上天,或是她那祖宗给了些许暗示,说不定托梦在告诉自己祸福也未可知。
只是这梦到一条被囚禁起来的蛇,又是什么意思呢?
蛇属阴,古人说它对应魅惑,这难道是说她家将会来个女**乱?
即是如此,恐怕这事发就在司祯礼身上。但这司祯礼也不在家里,天高皇帝远的,她也不好管辖。
想着想着,萤火便睡去了,晚上果然还是那样一个越来越清晰的梦。
因这几日来连续做梦,一开始或许还盗汗害怕,如今却也习惯了,倒不多害怕了,只是不知道常梦到这事的原因。
第二天一早,萤火赶着时间给家里人做了饭吃,另外吃了些昨天桂树和翠绡从外头摘了几个果子。
交代完家里要做的事情,萤火便拿着画,和家里玉钩还有罗衣一起去了集市。
罗衣和玉钩照常去照看生意,萤火则是拐去了昨天去过的那家书店。
昨天见到那伙计正在门口打扫,萤火见着他就跑过去说道:“大哥,我这里有几幅画,是我爹叫帮带过来的,看看能不能卖出去,好添补添补家用。”
昨儿才见过,那伙计又惯机灵的,自然认得萤火。
“哦,你今天不来找书了?改帮你爹卖画了?”那伙计不傻,一听萤火这样说,有些猜到昨天她是来走个过场的,实则别有目的。
虽是书商,店里掌柜和伙计都识得些字,却没有文人那股子讲究劲儿,到底还是商人。
既然萤火说要卖画,有好的,他们自然收。
“大哥,帮帮忙,请您家掌柜帮着看看,家里穷,就靠爹画画挣些家用了。”萤火笑嘻嘻说道。
“这不难。”那伙计收了扫帚,边对萤火摊出手来道:“画先拿来与我瞧瞧。”若是不好,也省得去烦掌柜。
萤火将画递给伙计看,那伙计只略微识得些字,哪里学过画画,看不出萤火的深浅,只觉得能看就是了。
“还行,你等着,我叫掌柜帮忙瞧瞧。多半是能成的。”看了几眼,那伙计便对萤火道。
萤火赶忙鞠躬道谢,“多谢大哥!”
那伙计带了画到掌柜跟前,说了什么,然后又递了画给那掌柜瞧。
那掌柜是个懂画的,瞧见萤火画的线条和轮廓虽然和现今画的无甚么差别,细看去,就觉得这画的也是一般。
古人这画,虽然讲究意境,但似乎你要画一个书中的人物,或者典故,必有讲究。
萤火就这画的就属于不讲究的类型,所以便是画的好看,也不见得惊喜。
不过这些玩意儿,若你愿意画,就像是古代同人本似的,也不怕没人买。
萤火站在远处忐忑,不知道怎么样。
站了一阵子,瞧见那掌柜点了点头,那伙计便朝萤火指了指,随即又招了招手,示意萤火过去。
萤火得了示意,赶紧走了过去。
掌柜拈了拈黑白相间的胡须,眯着眼睛观察着那画。
“我瞧着,这画不是什么上品,但若要卖出来,还是有些价值的。你说你爹是个秀才,乡里有几家秀才我都算知道,你爹叫什么?”
萤火不怕掌柜查问,反正她爹读书的地方离这家书店不近,况她爹本来就是秀才,家里又确实需要添些钱,将来事情就算暴露,两家商议一下,便也当她爹画的了。
重要的是她这画确实是有价值,可以赚钱的就行。
“我爹姓司,是才考的秀才。东山村村尾哪一家就是我们家了,掌柜的您认得?”
掌柜的认得秀才,但也不是这一片的秀才他都认得的,司祯礼考了许多年才考上的秀才,但秀才也不是这样简单就能考取的。
按理,司祯礼三十考上秀才,已经算不错,所以这掌柜知道些他,却也确实不认得的。
“哦,是他。我知道了,原来是司秀才的女儿。我倒是听过你家境不多好的,既然是你家要卖画,好歹你爹是读书人,我必不轻他。”
萤火听这掌柜说话,想着这卖画一事是多半能成了。
她脸上一片欣喜之情,朝那掌柜拘礼,“那就多谢掌柜了。”
那掌柜见萤火知书达理,心下自然也就偏袒她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