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酥三十文一斤,傅琛要了两斤。
傅琛手里的钱都给了柳清舒,付钱自然得由柳清舒来。
掌柜称好重,柳清舒就赶紧拿出钱袋子要付钱。
“舒娘,等等再付,东西还没买完。”傅琛笑笑,继续说道,“岳母喜欢荷花酥,那你呢?喜欢什么糕点?”傅琛前世对柳清舒着实不怎么上心,在一起生活了三四年,他对柳清舒的喜好一点都不了解。
柳清舒握着钱袋子的手停在半空,她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从前在家中,爹娘虽从未短过她吃穿用度,但他们很少会考虑她的喜好。傅琛是第一个问她,‘你喜欢什么?’
被人放在心上,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柳清舒其实并没有特别喜欢什么东西,娘喜欢的荷花酥她吃着不错,亲戚们来家里做客,带的那些糕点,她也能吃,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什么不喜欢的。傅琛问她喜欢什么她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出来。
她轻轻摇了摇头,“夫君,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桂花糕呢?”傅琛想起,前世,柳清舒很爱买桂花糕,家里几乎没缺过。那么常买的的桂花糕,也没有特别喜欢吗?他有些不解,当即开口问道,可话音刚落,他就想起了。
前世,行刑当日,柳清舒带了两样东西来为他送行,其中一样就是桂花糕。当时,柳清舒似乎说过,那是他最喜欢的吃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前世,柳清舒以为他喜欢吃桂花糕,所以,家里便经常给他备着,可傅琛其实并没有很喜欢桂花糕,爱吃的另有其人。
“琛哥哥?真的是你。”一个带着几分惊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傅琛闻声整个人顿时僵住了,许久之后,才缓缓转过身,看向说话之人。
李玉茹见真的是傅琛,放下手的挑选的东西,大步朝着傅琛走了过来。
“琛哥哥,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真的好巧。”她楚楚可怜的望着傅琛,眼中满是失落。
李玉茹和记忆中的样子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多了几分青涩,傅琛看着眼前之人,眼神不禁冷了几分。
前世,他是在几天后见到李玉茹的,当时李玉茹便是用这副模样骗得了他的怜悯。
即便已经过去了十五年,那天的画面,傅琛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琛哥哥,你真的成亲了?”李玉茹泫然欲泣,整个人看着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傅琛原本因为李玉茹背弃他而心生怨怼,见到李玉茹这幅模样当即心软了。
“玉茹,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我都已经成婚了,木已成舟,你我从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李玉茹闻言,眼眶中的打转泪水终于滑落,她抬手轻轻拭去。
“琛哥哥,我知道你怨我,可是,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娘定了王家,我也只能认命。当年说那番话,也是为了让你死心。”她的声音哽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当我听说你成婚的消息,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疼。我...我今天来,只是想看看你,看你过得好,我便安心了。”
前世的傅琛少不更事,轻而易举就信了李玉茹这番花言巧语,他被李玉茹蒙蔽了一生,也是李玉茹卷走所有钱财,抛下他一走了之后,才真正看清这人的真面目。
李玉茹会去找他,不过是因为,她发现王家骗了她。她以为,王家公子,对她一见倾心,非她不可,可事实上,娶她不过是因为乡野出生的她好拿捏,并且还颇有些姿色。
本朝男子未娶妻不得纳妾。
李玉茹嫁的王家大公子,有个放在心尖尖的通房,因王家大公子实在怜惜那通房,生怕正妻进门后会苛待她,所以,想娶一个门第相当又性子和婉的正妻。这样的人哪里好找,于是,这一年又一年,就这么耽误了。王家大公子年满二十四了,亲事也一直没能定下来,偏偏,这个时候,他那心尖尖的通房突然有了。
但凡出身不低的正妻,都不可能让妾室在她之前生下庶子,王家大公子舍不得心尖尖肚子里的孩子,为了保全孩子,他想到了退而求其次,娶一个出身低好拿捏的妻子。
王家大公子正一筹莫展,就那么恰巧,竟让他遇上了李玉茹,他需要一个门第低好拿捏的妻子,而李玉茹想攀高枝,两人一拍即合,不过半旬婚事就定了下来,两月后大婚。
成婚当日,王家大公子娶妻的同时纳妾,当晚洞房,王家大公子也是宿在了妾室的房里。
李玉茹在洞房中等了一晚上,天亮之后,逼问丫鬟,才知道这些内情。可她不过是个农女,根本拿她丈夫和王家没有一点办法。
最开始,李玉茹是不后悔的,王大公子虽冷落她,但在钱财上却没有亏待她,每个月,她有二十两银子的月例,可傅琛手上总共也才五十两银子,跟着他只能吃糠咽菜。有情不能饮水饱,更何况,人心易变,只有抓在手上的钱,才是实实在在的。
随着庶长子出生,王家正式分家,李玉茹的日子变得越来越艰难。分家后,王大公子将管家权给了妾室,她一个正房夫人,无宠也无管家权,谁还拿她当回事,连丫鬟也都能给她摆脸子,李玉茹后悔了,但她舍不下现在富足的生活。
傅琛是待她好,可他兜里没几个子儿,跟着他是要吃苦的,但傅琛是读书人,日后或能出人头地。李玉茹犹豫很久,始终下不了决心。
傅琛成亲的消息传来,李玉茹险些缓不过劲儿来,但听说傅琛娶的女人长得很丑,她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于是,她借口回娘家,去见了傅琛。
她花言巧语轻易将傅琛的心哄转了回来,两人私下苟且暗通款曲。再后来,傅琛高中当了县令,立刻设计帮她和离,将她接去了绥阳。
李玉茹是傅琛失而复得的白玉光,傅琛宝贝得紧,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但傅琛是靠着岳家才当上县令的,妻子自然是不敢休的。纳李玉茹当妾室,他又怕李玉茹会被他妻子磋磨,所以,置办了别院好生安置她。之后的数年,但凡傅琛得了点什么好东西,便赶紧派人往别院送。
后来,傅琛犯下贪墨救灾款重罪,得知朝廷派的钦差已经在来绥阳的路上,傅琛急得团团转,急忙找关系疏通。
有一天,李玉茹让人给傅琛带话,说她有办法。傅琛也是病急乱投医,听说李玉茹有办法,赶紧急匆匆的去了别院。
“傅郎,前几日,我从府尊大人妾室青娘子那里打听到,钦差张大人酷爱谢公的《长歌帖》,只是《长歌帖》如今在江宁的王皇商手中,之前,张大人求了许多次,王皇商也没有割爱。”
“王皇商的爱妾玉娘子和青娘子是手帕交,玉娘子前段时间跟青娘子透露,王皇商有意出手《长歌帖》。”
“傅郎,如果我们买下《长歌帖》送给张大人,说不定张大人就能网开一面了。”
李玉茹满脸欣喜,却又难掩失落,犹豫片刻之后,她继续说道,“只是,我手上的现银不够,卖了这座宅子和我名下的田产,应该就够了,只是,卖宅子和田产需要时间,若耽搁了......”
“玉茹,咱们如今还没有到卖宅子卖地的地步,我手上还有一笔钱,晚点,就给你送来,”他拉着李玉茹的手,感叹道,“到了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你这么为我着想。”
傅琛将手上最后一笔钱都给了李玉茹,李玉茹坐车离开绥阳城时,他还去相送,他们在城门口互诉衷肠,依依惜别。
他拉着李玉茹的手,“玉茹,你放心,若这次,我能逃过一劫,傅琛往后余生定不负你。”
然而,李玉茹一去不回,傅琛找不到人,只能去别院等,却被告知,这座宅子,早在一月前就已经卖了,不止宅子,李玉茹名下的田产也卖的一干二净。她卷着所有钱财跑路了。
傅琛原本是不用杀头的,只要他将贪墨的赃款全数退回,便能保住一条命。
他的妻子查账,发现账上一分钱都没有,调查后发现,全被傅琛拿给了外室,而那个外室早已逃之夭夭。
傅琛妻子极为心寒,当即写下了和离书,怕傅琛不肯签,托人告知父亲,让他带人过来,逼着傅琛签下了和离书。
前世傅琛被李玉茹哄骗,最后丢了性命,重生回来,再见李玉茹,傅琛难掩恨意,恨不得当场敲死李玉茹。
但杀人是要偿命的,为了这么一个人,毁掉自己好不容易重来一次的人生,不值当。
傅琛冷冷的看着李玉茹,“王夫人,你我都已各自成婚,你这样称呼我不合适,还请你称呼我傅书生。”
李玉茹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曾经对她深情款款的傅琛,如今会如此冷漠疏离对待她。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想要挽回些什么,“琛哥哥,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分呢?当初.....”
"王夫人,"傅琛眼神中没有丝毫温度,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厉声呵斥,“王夫人,还请你慎言,我们不过是旧相识,从前并未如何,还请不要在我夫人面前胡言乱语,说一些让她误会的话,惹得她不开心。”
李玉茹被傅琛这一连串毫不留情的言辞震得倒退了几步,眼眶瞬间泛红,“琛哥哥,你怎么了,我是玉茹啊,”李玉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