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时间到了九月秋闱的日子。
此次秋闱书院一共有七人参加 ,几人便包了两辆马车一起去往县城,二十日考试,路上要走大半日,考前还要修整一日,出发的日子便定在了十八日。
十八日清晨,傅琛和舍友林逸以及另外五名学子,各自收拾着简单的行囊,在院门口集合。夫子站在门口,为这些即将远行的学子们送行。
“此行务必保重身体,心无旁骛,方能在秋闱中发挥出最佳水平。”
傅琛等人纷纷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学生定不负恩师厚望,必当全力以赴。”随后,他们告别夫子,上了马车踏上前往县城的旅途。
马车在晨光中缓缓前行,车窗外,初秋的景色如一幅幅流动的画卷,水稻已经成熟放眼一望满目金黄,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
傅琛他们这辆马车坐了四人,傅琛和林逸并肩坐在一起,另外两名学子傅琛并不认识,但两人似是熟识的,一路上,两人时不时低声交谈,讨论着往日课业中的难点。
马车一路颠簸,时间悄然流逝,不觉间已近晌午,车夫远远看见了驿站,便赶紧放慢了车速,转头问道,“几位公子,官道上没有客栈,这会儿已近晌午,去下个驿站少说要一个时辰,可要停下去前方驿站歇下脚、用个餐?”
几人都早早起床出门,颠簸了一路,这会儿也是又累又饿,车夫一开口,几人便都同意了,车夫得了令,赶紧将马车驶向驿站。
驿站只是过路行人歇脚的地方,比不得城中的客栈酒楼,但也干净整洁,几张木桌,几条长凳,简单又实用。店中还有其他过路的客人,傅琛见他们穿着打扮,猜想大概是走货的行商货郎之类。
小二大概在后厨忙活,几人进了店也没个人招呼,他们便自顾自的找了位置坐下,拿了茶壶给自己倒上了茶,等小二忙完出来给他们点菜。
驿站菜色不丰,无非是些青菜豆腐、白面馒头之类的,不过也足够果腹,几人随便点了几个菜,简单的吃了午饭。之后,他们灌了些驿站的茶水,又买了几个烧饼当干粮后,便上车继续上路。
傍晚时分,马车终于抵达了县城。因着秋闱的缘故格外热闹起来,车夫经常送考学子,对考院那是相当的熟悉,进了县城,七拐八拐,将几人送到了离考院最近且环境最好的客栈。客栈好,房间费用自然也高,一间房要四十文。
“这也太贵了吧。”傅琛等人都是普通的农户人家,家里有点祖产,日子不紧巴,但也算不得阔绰,住一晚就要四十文,虽说一间房住两人,平分房租也要二十文,这要住上好几天呢,花销可不少。
店小二乐呵呵的带路,“客官,咱先看看房间吧,看好了,您再决定要不要住。”临近秋闱,多的是学子要住,他们可不愁没人来。
不多时,店小二将几人带到二楼的房间,推开门请他们进屋看房,“客官您看,这房间多好,远离街面儿,也不用担心环境嘈杂影响看书,视野开阔,采光也好,这会儿太阳都下山了,房间也还亮堂堂的。”
“我看送你们来的车夫也是老熟人,年年送考学子,都往咱家客栈这儿送,可见咱家是最好的,您说是吧。”
傅琛环顾了房间一周,确实如小二说的,的确很好,不过住不住,他一个人决定不了。
“几位兄台,你们看怎么样?”
店小二安排的房间都在这一排,房间布局、环境都大差不差,房间他们是满意的,除了价格贵了些。考虑到良好的休息环境也利于考试,傅琛和众人便没多考虑,便定下了这里的房间。交了几日房钱,各自选了房间安顿了下来。
客栈里什么都不缺,餐食、用水招呼一声,小二很快就会送过来,故而,傅琛和同住一间房的林逸一整日几乎没出过房间。明日就要上考场,晚上,用过餐洗漱后,两人早早便歇下了。
次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傅琛便起了床。洗漱完毕,他简单地吃了些早餐,便和林逸等人一同前往考院。
考院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考生,大家都在紧张地做着最后的准备。
此次秋闱要考两日,考题分两大类,经论,时政。第一日考经论,第二日考时政。期间不能出考场,吃住都只能在自己的小隔间里。如今是九月,天气虽还有些燥热,但下过几场雨后,气温已经降了很多,晚上降温后,盖一床薄毯即可,就是吃喝麻烦些。
不过好在客栈老板经验十足,他们早早准备好了烙饼,馒头,肉干儿等干粮任学子们挑选。傅琛算着日子买了两日的烙饼和一些肉干儿,他只带了一只水囊,担心茶水不够,还另外买了一个客栈推荐的水壶。所有东西,吃食和笔墨等东西,傅琛都一块儿装在一个篮子里。
辰时,考院大门打开,学子们排着队,接受搜身检查后,一一被领到各自的隔间。隔间不大,里面物件也有现,仅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盏油灯。
傅琛将篮子中的笔墨纸砚拿出来,一一摆放在桌子上,干粮他没拿出来,就装在篮子中放在隔间的角落中。
巳时,主考官敲响了第一道钟声,监考官开始发放考卷。此时还不能开始作答,得等到主考官敲响第二次钟声后才能作答。
傅琛拿到考卷后,开始仔细的审题,今日考的是经论,涉及的都是儒家经典,出题不刁钻,平日里夫子教导的儒家经典他都有认真研读,这些题目对他而言并不陌生。
一刻钟后,第二道钟声响起,标志着可以开始作答。傅琛拿起笔,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更加镇定,然后开始构思如何作答,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全神贯注地答题,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傅琛拿了火折子将油灯点燃后,才重新拿起笔开始作答。不知又过了多久,傅琛感觉到丝丝凉意,便赶紧将带来的薄披在身上。
傅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做完了所有题目,只记得,将试卷整理好放在桌面上后,他已经困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披着薄毯趴在桌子上没多久便睡了过去,待到清晨的钟声响起,才从睡梦中惊醒。
第二日,考时政,时政题目涉及国家大事、民生疾苦,去年绥阳闹了一场洪灾,今年的市政考题涉及的便是治水。
傅琛对时政虽不如经论那般熟稔于心,但傅琛前世好歹当了将近十年的县令,治下的区域发生灾情,他作为县令
或多或少也要参与治理灾情,如何安顿灾民,灾后如何重建,他虽不太作为,但还是知道一二的。因此,面对这道时政考题,傅琛心中很快便有了大致的框架,等钟声响起,他便挥笔快速作答。
他首先分析了绥阳洪灾的成因,指出了地势低洼、河流不畅、堤坝年久失修等问题,然后详细阐述了自己的治水方案。他提出,要疏浚河道,增强河流的泄洪能力;加固堤坝,防止洪水决堤;同时,在低洼地带修建排水系统,确保雨水能够及时排出,减少积水。此外,他还建议设立专门的防汛机构,负责日常的巡查和维护,以及汛期的应急响应。
在答题的过程中,傅琛引经据典,结合自己的实践经验,将治水之策阐述得头头是道。他深知,治水不仅是一项技术活,更是一项系统工程,需多方面的考量。因此,他在答案中强调了团结协作的重要性,提出了动员百姓参与治水、引进专业人才指导等具体措施。
随着日头逐渐西斜,傅琛的答题也接近尾声。他仔细检查了一遍试卷,确认无误后,才满意地放下了笔。此时,他已经筋疲力尽,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傅琛感到无比的轻松和释然。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尽力了。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等待放榜。放榜大概要半月有余的样子,所以,学子们考完没什么其他事,多数会立刻返回,等到放榜的日子再过来,若不想跑一趟,还能请人帮忙看榜,若考中,会有人上门送信。跑腿业务,他们住的客栈就有,几人退房那日,都交了钱,请客栈帮忙看榜。
因着九月秋闱,傅琛一刻都不敢耽搁,自五月旬假后,他便再没回过家,如今考试结束,傅琛可谓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飞回家中,将此次秋闱发生的一切,以及这数月的思念,都一一向他家娘子倾诉。
林逸和其他几位学子也都有同样的想法,于是他们考完后,便立刻回了客栈收拾行李。
马车是客栈帮忙找的,他们收拾好行李,刚下楼走到大堂,马车便来了。他们迅速将行李搬上马车,与客栈老板道别,感谢这几日来的周到服务。
老板也客气地回礼,祝福他们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马车缓缓驶出县城,沿着熟悉的道路返回书院所在地。
“傅兄,此次秋闱,你考得如何?”林逸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傅琛微微一笑,道:“我尽力了,至于结果,无愧于心。”说是这么说,但傅琛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把握的,榜首他不敢想,但榜上定有他的名字。不过,现在他可不敢说,万一没考上,不是平白被人笑话吗?所以,林逸问起,他便说,尽力了,无愧心。
林逸点头赞同,随即又感慨道:“是啊,只要尽力了,便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