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贵子 第45章 第 45 章

正厅中，傅琛与柳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学业上的事，柳父没读过几天书，学业上的东西他也不懂，只能问问一些，“九月县试准备的怎么样？有没有把握。”

傅琛也不敢说有把握，“县试难度大，小胥会尽力一试，不敢有丝毫懈怠。”

柳父满意地点点头，眼中满是欣慰和期待，“姑爷你勤奋好学，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我们家清舒能嫁给你，是她的福气。只是这读书辛苦，你也要注意休息，别把身子熬坏了。”

傅琛感激地点点头，“岳父言重了，能娶到舒娘，才是我傅琛此生最大的幸运。”

柳父笑着点头，眼中满是欣慰，想到自家的孩子，柳父不免有些伤怀，青鹤虽勤勉但资质平平，恐在科举上难有建树，他一向看好的青松，虽聪明到底是耽误了。

“姑爷啊，青松那孩子，唉……”柳父突然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黯淡。

傅琛闻言，轻轻拍了拍柳父的手背，安慰道：“岳父大人，事情我已经处理妥当了，您就别太操心了。年轻人嘛，难免会犯些错误，重要的是能够从中吸取教训，以后走得更稳。”

柳父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感激，“姑爷，真是难为你了。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傅琛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爹，你言重了，我和清舒夫妻一体，青松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而且，我相信他经过这次的事情，会成熟起来的。”

“对了，青松在家吧，我正好有点事，想找他谈谈。”

“在的，在房间温书呢，我这就去叫他，”柳父说着就要起身去叫人。

“爹，你歇着吧，我自己找他去。”

傅琛说着，便已站起身来，朝柳父轻轻摆了摆手，迈步向柳青松的房间走去。穿过回廊，傅琛来到了位于东侧的一间僻静的厢房前，里边隐约传来书页翻动声，傅琛轻轻叩响房门，随后是一个略带疲倦的声音：“谁？”

“是我，傅琛。”

房内随即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柳青鹤出现在门口，他身着朴素的儒衫，眼底带着些许乌青，见到傅琛，随即眉眼一弯，笑着喊道，“姐夫，你怎么来了，快进来，”说着就让道一边，请傅琛进房间。

傅琛抬脚迈进房间，目光扫过屋内简朴的布置，柳青松手中紧紧抓着一本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许久别出了两个字，“姐夫......”

听见这声‘姐夫’，傅琛不由挑了挑眉，柳青松这还是第一次叫他姐夫呢。傅琛心中暗自思量，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温和地笑了笑，“诶，”傅琛眼睛扫过书桌上堆满了书籍和笔记，看得出屋主人颇为用功，不由欣慰的在心中暗自点头。

他正想说什么，突然想起跟在身后的柳青鹤，回头道，“青鹤，我有些口渴，能去帮我沏壶茶吗？”

柳青鹤猜测傅琛大概有话要跟他大哥说话，连忙点头，“好，姐夫，我这就去。”说着，他便匆匆转身，朝屋外走去。

待柳青鹤离开后，房间内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傅琛拉过一张椅子，在柳青松对面坐下，柳青松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手中的书不自觉地紧了紧。

“青松，唐家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傅琛率先开口。

柳青松闻言，脸色微变，点了点头，唐家抄家，名下的产业尽数查封，其中也包括那家唐煜带他去玩的赌坊，知道那家赌坊是唐家产业的时候，柳青松再愚钝也回过味儿来了，自己是被人设计了。只是，柳青松不明白，他家就只是普普通通买，开着一家生意不咸不淡的豆腐铺的人家，哪里值得唐煜费尽心思去算计。

“姐夫，我不明白，我们家跟唐煜无冤无仇的。”

傅琛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刘成和吗？”

柳青松当然记得这个人，跟他姐订婚多年，一直拖着不肯成亲，生生把他姐熬成了老姑娘，他到好，转头就攀了高枝儿，娶了官宦人家的小姐为妻，想来，那时候那么坚决要退婚，就是因为攀上了高枝。柳青松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傅琛好好的提这个人做什么。

“姐夫，你提他做什么？”他们不是在说唐家的事吗？柳青松脑子突然灵光一闪，瞪大了双眼，到嘴边的话脱口而出，“难道，唐煜设计让我欠债，难道是因为刘成和？”说完他又觉得荒谬，“怎么可能呢。”

傅琛点了点头，“就是这样。”

“为什么呀，当初退亲，我们虽然跟刘家要了二十两，但那是他们自愿给的呀，我们拿了钱，就没再找过刘家的麻烦。”柳青松想起他欠赌坊的钱，差不多两百两银子，声音不由因激动而颤抖，“不过拿了他家二十两，他便要我们家十倍偿还是吗？”

傅琛神色凝重，轻轻摇了摇头，“不止如此，”前世，柳家最后的境遇，也远比如今所知的更为凄惨。

“刘成和索图的并非是钱财，”他轻轻拍了拍柳青松的肩膀，“农家子一飞冲天，迎娶官宦千金，有岳父扶持，日后仕途将一片坦途。”

“你猜他志得意满的同时，会不会以己度人的认为，万一，被他退亲的柳家兄弟，有一天也如他一般，科举入仕，被官职门第更高的官宦人家榜下捉婿，那他的前程又该如何？”

“若我是他，我也断不敢冒险。”

话说到这份上，柳青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为了防患于未然，先下手为强断了我和青鹤的仕途。”他想起那段时间跟着唐煜吃喝玩乐，将学业、科考抛诸脑后，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悔恨。

他们家有做豆腐的手艺，不愁吃喝，但也仅仅只是能吃饱穿暖，有几个余钱，为了让他们兄弟俩能科考入仕，父亲辛劳了半辈子，母亲也是节衣缩食，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和青鹤身上。如今，自己却因为一时的贪玩和无知，差点葬送了前程，还连累了家人。

“姐夫，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柳青松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眼眶也微微泛红。

“青松，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傅琛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现在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这次的事情虽然给你带来了不小的打击，但也未尝不是一个成长的契机。你要记住，无论遇到什么诱惑和困难，都要坚守本心，不忘初心。”

柳青松连连点头，神色坚定，“姐夫，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努力读书，再也不被那些浮华的东西所迷惑。”

傅琛欣慰地笑了笑，他拍了拍柳青松的肩膀，“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好了，你也别太自责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这时，门外传来了柳青鹤的脚步声，他端着茶水走了进来，看到两人神色缓和，心中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姐夫，茶来了。”柳青鹤将茶水递到傅琛手中，又转身给柳青松也倒了一杯。

傅琛接过茶水，轻抿了一口，然后看向柳青鹤，“青鹤，我看你眼底有乌青，是因为温书太过劳累了吧，虽说，再有半个月，就要考童生试了，你也不可太过辛劳，学问虽重要，但身体乃是本钱，也要注意休息才是。万一影响状态，更加得不偿失。”

柳青鹤腼腆一笑，点了点头，“是，姐夫，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

三人又在房间里聊了一会儿，傅琛便起身告辞了。离开柳青松的房间后，傅琛的心情变得轻松了许多。唐家隐患已经拔除，柳家兄弟俩如今将心思都放在学业上，不管他们最后是否能科举入仕，都不会再落入前世那般境遇。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呢。

三月中旬，柳家兄弟一起参加了当年的童生试，月底放榜，柳青鹤的努力没有白费，成功通过了童生试，总算跨过了科举入仕的第一关，柳家上下一片欢腾。

柳父趁着傅琛旬假，置办了一桌好酒好菜，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庆贺柳青鹤通过童生试。饭桌上，柳父笑得合不拢嘴，不住地给傅琛夹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姑爷啊，多亏了你，青鹤这孩子才能这么争气。这次能通过童生试，真是多亏了你的教导，”柳父边说边举起酒杯，想要敬傅琛一杯。

傅琛连忙站起身，双手接过酒杯，“爹，你言重了，这都是青鹤自己努力的结果，我只是在旁边稍微提点了一下。再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饭后，傅琛惬意的在后院中散步消食，柳青松提了一壶酒走了过来，他摇了摇手中的酒壶，“姐夫，要再喝一点吗？”

傅琛望着柳青松手中那壶酒，微风拂过，沁人的酒香随即随着风飘进了鼻腔。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好，那就再来点。”

两人找了个石桌坐下，柳青松给傅琛斟满了一杯，自己也端了一杯，轻轻碰了碰傅琛的杯子，“姐夫，谢谢你，”他顿了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和感激，“如果不是你，青鹤大概如我一样荒废学业，更不能通过童生试。”

傅琛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青松，都说了，咱们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你以后的路还长，要记住，每一步都要走得稳，走得正，切莫再重蹈覆辙。”

柳青松重重地点了点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似乎连带着心中的那份沉重也一并消散了。

“姐夫，你说，我还能够科举入仕吗？”柳青松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迷茫和不确定。

傅琛望着他，片刻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青松，你要相信自己。科举之路虽然艰难，但并非不可逾越。你资质不错，只要肯下功夫，总有一天回考上的。而且，咱家这么多人支持你，你怕什么？”

柳青松轻轻点了点头，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他不再言语，端起酒杯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起来。

几日后，傅琛总算知道，那日，柳青松为何一直心事重重。他从书院退学了，放弃继续科考，回家帮着家里打理豆腐铺。

他对傅琛说，“青鹤比我勤奋，也比我更适合科举之路。姐夫你也知道，我们家，也就靠着这间豆腐铺维持生计。青鹤读书，需要钱，爹娘年纪大了，打理豆腐铺越来越吃力了，我作为家中长子，理应承担起这份责任。而且，经过之前的事情，我也想明白了，科举入仕，光耀门楣，却未必适合每一个人。或许，打理豆腐铺，将我们柳家的手艺传承下去，也是一条不错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