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书生,你可算来了。” 书坊掌柜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吴掌柜,让您久等了,学堂开学,耽搁了些时日,还望海涵,”傅琛拱手作揖,随即将背着的包裹卸下来打开,将这个月抄的十本书拿出来递给吴掌柜,“吴掌柜,您看看,可还行。”
吴掌柜接过书册,放在柜台上,仔细的翻看,“好字,好字,”吴掌柜边看边点头赞叹,眼中满是欣喜和满意。他轻轻摩挲过书页,“这字迹工整,墨色均匀,没有一处错漏,实属难得。”他思考片刻,继续说道,“我们书坊最高能给到一百二十文,我再多给你五文,一本一百二十五文。”
傅琛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惊喜,躬身行礼,道:“既然如此,那便多谢吴掌柜了。”
“傅书生,你看,这个月你能不能多抄几本,”傅琛的字着实漂亮,转手卖六百文一本都没有问题,吴掌柜很希望傅琛能多抄几本。
一本一百二十五文,多抄几本就能多赚一笔钱,家里现在也需要钱,可现在开学了,能用来抄书的时间本就不多,十本已经够呛,再多加几本,势必会挤压他更多温书的时间。赚钱是重要,但耽搁了学业却不太值当。
傅琛语气诚恳,“吴掌柜,学堂开学了,我恐怕没有更多的时间抄书,实在抱歉,要辜负您的好意了。”
吴掌柜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恢复了和煦的模样,他拍了拍傅琛的肩膀,笑道:“傅书生,你是个有远见的,学堂开学,你以学业为重,自是应当的。不过,一个月十本,不能再少了。”
“那是自然,”傅琛感激的点点头,“多谢吴掌柜体谅。”
傅琛收了掌柜结的钱,又拿到了下月要抄的模书和纸张,傅琛便准备离开书坊,突然他听见几个书生打扮的男子似乎提到了柳家兄弟,他顿时停下了准备离开的脚步。
“唐兄,听说你最近经常和柳青松还有他弟弟一起喝酒,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热络了?”
“哦,柳家那两兄弟啊,”男子撇撇嘴,轻蔑的笑了笑,“受人所托罢了。”
傅琛抬眼看过去,只见那人身着一身墨绿色绸缎长衫,一副浪荡纨绔子相,傅琛想起前世,柳家兄弟就是被几个纨绔子带着玩骰子,才落到那样的下场,难道,引诱他们的就是眼前之人吗?
傅琛心中一紧,前世的记忆傅琛心中一紧,柳机兄弟染上赌瘾,花光了家里的钱,害死了父母,最后,赖上柳清舒,最后,更是害惨了柳清舒。
那人说,他是受人所托,那这个人到底是谁?
前世,傅琛只当那兄弟俩不学好,落到那样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可原来,他们被几个纨绔子刻意诱导,是有心人算计的。
可柳家只是很普通的人家,靠着祖传的豆腐手艺,勤勤恳恳做小生意,家底并不丰厚,只勉强算得上富庶。而且,他们都是老实和善的人,不太像那种会与人为敌,这样的人家,怎么会有人想要算计他们。只要沾上赌,不管家底多厚,都难免落得倾家荡产的下场。那个人是有多恨柳家人,才会使出这样恶毒的手段,想要彻底毁掉柳家。
看着纨绔子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傅琛的拳头不禁暗暗握紧,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立刻上前狠狠揍那人一顿。但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必须谨慎行事,万不能打草惊蛇。
傅琛拼命压下心中的怒火,准备先离开书坊再做打算,转身之际,他再次看了那人一眼,他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时隔十五年,他不可能对那人还有印象,所以,他应该是在他死前不久见过那人。可这样一个人,他当了县令后,不应该认识的。
“算了,不想了,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吧,”傅琛甩了甩脑袋,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不过酉时,时间还早,便打算今天就去把事情办了。
柳家的豆腐铺,傅琛只知道在菜市场内,但具体位置他并不知道,傅琛一路问过去,又找了许久,才终于找到挂着柳记豆腐的那间小铺子。
今日豆腐铺子生意很一般,这会儿都酉时了,还剩了两板豆腐,市场上的人越来越少,基本已经看不到客人,柳父神情恹恹的站在柜台后边,时不时抬起头看看有没有客人。他知道,就算继续等,也不见得能卖出多少,但收摊回家,他又不怎么愿意。
今天剩太多了,卖不掉就只能拿回家自己吃,这么多今天一天也吃不完,只能做豆腐干或者腐乳,家里已经做了很多豆腐干跟腐乳,吃很久都吃不完,再做得吃到什么时候。所以,他还是想能卖就尽量卖的,不过是多等些时日,他有驴车,不怕回家晚。
柳父正想着事儿,突然听见了一阵脚步声,他以为来的是客人,赶紧打起精神准备迎客,一抬头,却见来人是傅琛。
柳父不免有些失望,他叹了口气,勉强的笑笑,“是姑爷啊,你怎么有空过来?”
“爹,我刚刚去了书坊,路过市场,想着爹你在这儿,就过来看看你收摊了没有。”傅琛笑笑,抬脚走进了豆腐铺,“爹,今天生意怎么样?”
“不怎么好,”柳父摇摇头,指了指那两台豆腐,“都这会儿了,还剩这么多,”他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今天还能卖出多少,卖不掉,就只能带回去了。”
傅琛点点头,“爹,别担心,咱家豆腐好,不愁卖的,”他快步走到柳父身边,而后,继续说道,“爹这会儿没什么人,你要不去休息一会儿,我帮你看一会儿铺子。”
柳父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他家俩儿子,在镇上读书也好几年了,因着学业紧,下学后一直没时间来豆腐铺,“不可不可,你学业要紧,哪能让你浪费时间帮我看铺子,你还是赶紧回学堂吧,”他想了想,继续说道,“市场这会儿没什么人了,我打算收铺子了,你先回学堂吧。”
“无妨,不差这一会儿,爹,我帮你收铺子吧,”傅琛一边说着,一边挽起了袖子,开始收拾了起来,“爹,这些放哪里?”
柳父拗不过,只好随了傅琛。正好,他也有很多问题想问傅琛,他家的俩儿子刚转去了傅琛所在的学堂,也不知道适应不,他一直很担心,原本,要等到放旬假,才能见到他们,现在傅琛来了,他正好可以借机问问情况。
柳父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青松他们可还适应?”
傅琛闻言,放下手中的活计,转头看向柳父,笑着说道,“爹,我觉得青松他们适应挺好的,”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他沉默片刻,继续说道,“跟从前同窗也挺好的,这段时间,我见他们下学后,还跟从前同窗聚了好几次,可见,他们即便不再一起上学,从前的情分也没有淡,挺好的。”
此话一出,柳父的脸色顿时变了,他的声音拔高了几分,惊声说道,“青松他们兄弟俩下学后,经常跟从前同窗聚会?”
傅琛赶紧摆摆手,“爹,二弟他们没有经常去啦,也就三四次吧,他们在一起也就一起喝喝酒,每次天黑之前,二弟他们就回学堂了。”
柳父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了,开学还不到一旬,就出去聚了三四次。他费心劳力将兄弟俩转去黄夫子那里,不就是想让他们上进,考取功名吗?可他们下学后不温书,反而跟从前同窗一起喝酒,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他们还喝酒?”
傅琛点点头,不以为意道,“聚会总要喝一点的。”
柳父脸色随着傅琛的话,变得越发可怕,傅琛却一无所知那般继续说道,“二弟他们有分寸,并没有喝多少,也就有些微醺。”
柳父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喝得醉醺醺的,晚上还怎么温书。他不由想起傅琛之前的提议,原本,他觉得将兄弟俩转去黄夫子那里,有傅琛照应,他也就放心了,可现在看来,他还是大意了。傅琛毕竟年轻,大概也经常跟同窗聚会,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柳父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愤怒和失望,许久之后,才开口道,“姑爷,喝酒聚会虽非大恶,但若是因此而荒废了学业,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青松他们年纪轻,容易受人蛊惑,还请你帮我多留意他们。”
傅琛郑重地点了点头,“爹,我会多留意青松他们的,您就放心吧。”
柳父闻言,深深的看了傅琛一眼,不由在心里叹气,他都提醒傅琛了,傅琛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这让他哪里放心的下?
傅琛装的一副不以为意,真的将柳父骗了去,见他沉默的收拾东西,不住的叹气,傅琛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在柳父看不到的角落,他偷偷的勾了勾嘴角。
送走柳父,已经快到戌时,这个时候回去,这个时候已经过了饭点,饭堂就算还有饭,也只剩一些残羹剩饭。傅琛便打算吃了再回去,今日赚了钱,又办成了一件大事儿,傅琛心里高兴,特意让面馆老板给他加了一个荷包蛋。
经此一事,柳父定会抓紧时间搬来镇上,柳家兄弟以后再不能随心所欲的出去喝酒玩乐了,只是,那个指使人恶意诱导兄弟俩的有心人,还不知道是什么人,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