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马人生模拟器 第15章 正名

一路上李淮水只当自己是个吉祥物，被一众随从与义军众星拱月稳坐在车架之上往夏阳侯府而去。

吴炳年率领义军约五千人，在李淮水车架前后护送。许是刘峦已死，近卫全军覆没，西城门械斗的消息还未来得及传回侯府，众人一路上倒是畅通无阻。

直至靠近夏阳侯府时，府外的甲士才远远察觉异常向府内通报。但廉阳城内本就只有八千襄南军，还分出数千人守备各处城门，此时侯府中的屯兵也不过中千之数。

“杀！”

吴炳年远远见到侯府外的甲士便一声喝令，随行数千义军从四面八方将侯府包围，当先的小队甚至驾来一辆撞车，向着侯府大门便毫不留情的冲撞。

虽说义军人数稍多，但总归不如襄南甲士那般训练有素。

李淮水看着众人与襄南军战的混乱，本悬心担忧义军不敌，却在观察片刻后发觉襄南军隐隐有败退之势。

正当她不解为何守备侯府的襄南军这般不堪一击时，便听闻人群中有人高呼：“府门已破！弟兄们冲啊！”

义军从大开的正门鱼贯而入，从内至外将守卫侯府的襄南甲士击溃。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便有军众来向吴炳年罗百善禀报。

“报！两位大人，江勉率三千襄南军奔逃出城。”

“好好！江勉这等鼠辈，果然弃城而逃。留下两千人马，剩余部众前去城门支援吴帅！”

吴炳年罗百善二人听闻江勉望风而逃，皆是抚掌大笑。李淮水便也明了了为何侯府周围驻守的数千襄南甲士竟不敌五千义军，原来是江勉这厮悄悄带兵逃跑了。

此时吴炳年分出两千甲士前去城门驰援，只怕要苦了守城的石隆，如今腹背受敌，独留他一人殊死抵抗。

吴炳年将义军人马调度妥当后，便命人将李淮水带至眼前看管，静待城门激战的军士传来捷报。

约莫一个时辰后，果然有身插吴字三角旗的义军兵士大呼“捷报”而来。

“报！吴帅于西城门生擒敌将石隆，此时正往侯府而来！”

“速速出府迎接！”

吴炳年听闻捷报面上欣喜之色毫不掩饰，立时便带着随从至府门迎接吴甲等人。

李淮水早知刘峦死后襄南军便是大势已去，吴甲义军大捷只是早晚的事，心中并无甚波澜。见无人顾得上理会她，便揣着双手坐在堂前等候。

一炷香的功夫后，一队清一色身着轻甲手持吴字三角旗的军士自侯府正门而来。

为首的乃是位美髯飘飘的中年男人，他身穿皮甲手握青锋，被将士们拥护着一路登上厅来。李淮水虽没见过，但心中依然明了，这位定然就是义军统帅吴甲本尊了。

吴甲甫一来到堂上便看见袖手而立的李淮水。

他在将李淮水上下打量过一遍后，细长的瑞凤眼中闪过了然。

“这位便是泊晏公子吧。”

李淮水闻言并不言语，只默认般向吴甲稍稍行了一个文士礼。

吴甲见此也仅以抱拳回应，而后转头向罗百善交代：“一番苦战想必公子已觉疲乏，快些将公子妥善安置去。”

早便侯立一旁的罗百善闻言立即上前请李淮水先行下去。

李淮水知晓自己不过是个具有象征意义的摆件，此时面对吴甲的轻视只得先忍下，跟在罗百善身后往院中去。

不知是否吴甲授意，罗百善一路来到主院之中将李淮水安置，临走时还不忘嘱咐：

“如今我军大事已成，吴帅入主侯府虽教你居住在主院，但你该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识相些才可保一世荣华。若不知安分守己，说了不该说的，做了不该做的，到时老爷我也保不住你。”

李淮水闻言在心中冷笑，面上只作乖顺模样：“小子晓得，多谢老爷教诲。”

罗百善只当她是个傀儡，从未与她言明究竟要她做什么事，只时常敲打以期望她心中惶恐谨慎。

见她这般乖觉，便满意的点点头，难得提了句：“你有什么需要，便可差人告知我。”而后便转身离去，留李淮水一人留在主院之中。

… …

转眼间，吴甲义军攻入廉阳已有半月。

这段时间李淮水向罗百善讨要了数名仆婢侍奉，其中便有晓烟。向晓烟询问过侯府中的情况后，李淮水才知晓蔺如晦现下也安然无恙。

吴甲率领义军如今完全将廉阳掌控在了手中，一种官员中难免有出言指摘吴甲这等义军草莽出生的。

此时吴炳年罗百善则放出风声，言老夏阳侯庶子李泊晏尚在人世，吴甲义军意欲扶持李泊晏袭爵。

李泊晏乃老夏阳侯庶子，一众官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李淮水至今从未露面，即使有人对昔年李淮水手足相残的秘事心知肚明，却也一时间摸不清吴甲的路数，故而在见到这所谓的庶子“李泊晏”前未敢轻举妄动。

吴甲也终归需要“李泊晏”露面才可安定人心，便下令将俘获的襄南将领石隆于次日斩首示众。彼时令“李泊晏”到场监斩，也算是向众官员及廉阳百姓为吴甲义军正名。

监斩这日清晨，李淮水在仆婢的侍奉下为做着准备。在她的要求下，蔺如晦以客卿的身份继续居住在蘅清苑，晓烟则依旧贴身服侍。

“公子，车架已在院外候着了。”

待整理衣冠妥当后，李淮水便被仆从侍婢簇拥着出府，乘坐夏阳侯制式的马车往刑场而去。

待抵达刑场时，距离正午还有些时间，吴甲早为李淮水在高台之上安置好了席位。

她落座后向下扫视，只见此前意气风发的襄南悍将石隆，此时正披头散发的跪伏在邢台之上。台下则是前来观看的人群，其中不乏有许多官员。

百姓许是看个热闹，但官员大多是冲着“李泊晏”而来，此时皆将目光投在坐于高台的李淮水身上。有认得李泊晏的，远远望见她的样貌无一不是心中惊异，四下交流起来。

对于众人的视线与谈论，李淮水并不放在心上。待吴甲露面，当众痛斥襄南军在攻下廉阳后的种种罪行，而后便将矛头直指跪伏在地的石隆。

如今刘峦已死，石隆自知只是平息民愤的棋子，早知道自己必死的命运，此时只静静听着不做辩驳。

待李淮水将令签掷出，石隆的人头便与木签一同落了地。

李淮水的视线略过石隆的尸首在人群之中梭巡，不多时便在路边的茶楼二层寻到了一个佝偻的身影。

太常寺卿谢喻昌。

李淮水望着那身着便服的苍老身影眯了眯眼，心中有了一番计较，当即不管吴甲依旧在慷慨陈词，起身命身边的侍从驾车返回侯府。

除了晓烟外，李淮水身边的侍从不少是吴甲安排，此时见未得吴甲应允她便要先行回府，一时间皆立在原地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听从。

“还愣着做什么？难道公子如今回府也做不得主吗？”

晓烟见侍从愣在原地犹疑不决，立时拧眉呵斥。

“这…自然做的了主，公子请。”

侍从思索一瞬，到底不敢当众违抗，便只好躬身让路，前去为李淮水驱车。

李淮水这方根本不顾吴甲如何作想，乘车返回侯府后，便命人给谢府写了帖子，点名要见谢喻昌商讨袭爵的祭祀礼乐事宜。

平日她的言行所都有人监视，但谢喻昌本不是什么实权官吏，为祭祀之事见太常寺卿一面也不算什么出格的行为。

加之吴甲军正需要她与官员接触以安众心，帖子便也并未受到阻拦送去了谢府。

不过一个多时辰后，这位年逾六十的太常寺卿谢大人便被家仆从刑场叫回，换上身着官服赶往侯府，立在了主院书房内。

李淮水坐在说桌前，面带笑意看着眼前身形佝偻的谢喻昌。作一副关切的模样询问：“多年不见，谢大人精神依旧，近来身体可好？”

谢喻昌是“李泊晏”入廉阳后第一个召见的官员。

此时他尚且对“李泊晏”的身份存疑，摸不清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便使出了惯用的手段装起糊涂。

“蒙公子记挂，一切都好，如今再见公子，竟已是…已是…”

谢喻昌似是陷入回忆，掐指算起年月来。但似乎因记忆不清，半晌也未算出个所以然。

“已是三载有余了。你我上次见面，还是长姐袭爵前。”

李淮水见谢喻昌这副样子，根本不信他是记不清年月。这老滑头不过时借着年纪装糊涂，用这些陈年往事试探她罢了。

“是也，是也！竟一转眼已有三载了。”谢喻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抚着白须“三年前公子重病不治，如今竟已大好，渭州风水气候养人呐！”

“长姐当年之命乃是令我前往豫州养病，谢大人怎的连这都记错了？”

“咳哎，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公子勿怪。”

李淮水心知谢喻昌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却也并未生气，依旧和颜悦色的闲话家常。待将他的试探一一化去，这才从手边木匣中取出一封文书。

“今日劳动谢大人前来，是有一封文书给大人过目。此事非同小可，我心觉该先知会大人一声再行决断。”

谢喻昌闻言上前几步接过李淮水手中的文书，打开一看当即脸色变了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