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马经纪人上桌吃饭 第25章 第25章

太阳的角度稍微偏西，影子仍然匍匐脚下，没能彻底显露出人形。

因为顾白的一通电话，吴天意外躲过了星影星床头店的堵门采访。

她提着纸袋，迎着保安大爷的目光走过去，娴熟地打招呼：“大爷，大中午还在外面站岗啊？”

“新规定，每个小时都得巡逻。正好，送你进去。”大爷走在她身前侧，像是给她引路似的。

吴天不紧不慢地跟着他：“每个小时训练有点累吧？怎么突然有这种规定？”

“顾先生，你老板，他窗户玻璃让人给砸了，还好只是砸了个坑，没碎，不然那么大块的玻璃炸开来，非得伤人不行。”

“啊？！”吴天大惊失色。

爆火影视的办公场所并不是这里，而是市中心财富大厦的两层办公楼，所以肯定不是因为公司事务或者旗下艺人的问题被砸玻璃。

那只能是顾白的私仇。

“你是不是要辞职？”大爷突然发问。

“对……”吴天惊讶一瞬，语气带着笑意，“您怎么看出来的？”

大爷高深莫测的仰起头，非常得意：“这里的老板不少，还有一家写什么剧本杀的公司全都住一栋别墅里。我见多了离职的年轻人，能看得出来。”

“厉害厉害，我还真是来拿离职证明的。”

“该辞，确实该辞。”大爷沉默半响，“你才上班半年多，已经来过三五十次，又要伺候大明星，又要哄老板，又不给两份工资，哪有这样的。”

吴天不由的叹气。

要不是她经常带着李承运，偶尔也和安心一起来，两位保安肯定要误会她的职业。

“得了，去吧。”大爷冲她摆摆手，继续往前走。

吴天站在别墅大门前输入密码，预料之中地解锁失败，只好用手机给顾白发消息，才终于被放进去。

她一路走进二楼的书房，径直坐到沙发上，自顾自地掏出咖啡，插上吸管：“顾总好，我把工作都交接给主管了，你非得卡着屁大的一张纸，要挟我跑一趟？”

“装都不装，咖啡只带自己的？”顾白一手撑着脸，一手滑鼠标，视线仅仅短暂地在她手里停留了一秒。

厚重的遮光窗帘完全遮挡住外面的刺目阳光，房间里仅靠天花板上的灯管照明，让人恍惚间以为是夜晚。

“直接说事。”吴天翘起二郎腿，捧着大杯冰美式连喝几口。

“找到下家了？魏情？浩瀚？”

不得不说，他猜得挺准。

影视圈不大，迟早会被人知道，所以吴天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点点头承认：“对，浩瀚。”

“你半年前被坑得那么惨，结果人家招招手又回去……算了，我管不了你。”顾白坐在办公桌后面，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低头看着自己腕上的运动手环，“我简单点说，顾家出事，我不可能继续呆在影视圈，爆火只能交出去，但浩瀚第一次涉足短剧圈，肯定水土不服，需要找人打理。我这本笔记留给你，有事随时问我。”

吴天一头雾水：“顾大总裁，浩瀚找谁管爆火，都不可能找我。我和浩瀚签的是执行经纪，不是分公司负责人。”

顾白抬眼看他，目光里满是恨铁不成钢，“你但凡把跟我吵架的胆子用到职场上，早买房了……动动你的猪脑子！你拿着我的笔记好好学，等浩瀚找人的时候主动举手，自然有机会当上负责人！你自己不争抢，谁会往你嘴里喂饭？”

他把爆火统一订购的商务黑色笔记本往办公桌边缘一摔，气得不想说话：“滚滚滚！拿着滚！”

尽管对顾白以往的行事有些不满，但吴天突然得到手把手的真心帮助，要说不感动，也不可能。

她心里这么想，嘴上也这么说：“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我还以为你扣我离职证明，是为了当面骂我。”

“我承认，我偶尔有点压榨人，但我也没有真的对你发过火吧？”顾白被她气笑，单侧嘴角的酒窝都表达着无奈和纵容，“要不是我家里出事，爆火这边回天乏术，我会放你去找魏情吗？”

这倒是真话。

如果顾白铁了心找麻烦，她不可能如此顺利地搭上魏情，甚至还有时间去修行班。

“老板，你不会对我有意思吧？爆火又不是没有管理层，还专门给我……这玩意儿难道是人手一份吗？”

“……对我说句谢谢，然后滚蛋。”

“谢谢老板，老板再见。”吴天上前拿起笔记本，抱在怀里，向他深深鞠躬，“我的离职证明呢？”

顾白从凌乱的文件堆上扯出一张纸，往桌边一推：“现在滚吧。如果浩瀚把我的公司当柴火烧了，我第一个找你。”

吴天的感动突然被打断，只能装作没听见，拔腿往外窜。

书房门咔哒一关，顾白叹气，自言自语道：“有心培养，可惜时间不够……”

吴天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品质，只当是魏情的人格魅力值加成，也可能是顾白焦头烂额，身边实在找不出可信的人。

嘿！捡个大便宜！

撇去其他的不谈，顾白能够从污泥一样的脏水谭里养出爆火这朵莲花，连续两部大爆短剧，直接把观众的口味养刁，搞得电视剧圈有事没事就花钱营销他的假黑料，可他又凭借一次直播出镜，瞬间拉高自己网络支持率。

这次面对多方围剿，虽然吴天认定他必输无疑，但部门主管始终耐心地和她交接工作，钉钉群里也没有任何管理层的退群信息，说明他有后招应对，足以稳定人心。

如果时间足够，他未必不能赢。可惜，大哥重病，父亲年迈，家族企业不可能交给外人，他必须挑起大梁。

顾白值得敬佩。

她怀着复杂的心情重新回到租住的小房间，刚转身关上屋门，却隐约听到隔壁合租舍友打电话的声音。

“你不要乱说！李承运才不是那种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跟糖甜甜只是互有好感，主要是糖甜甜一直追他，那舔的还不够明显吗？……我觉得是爆火为了捧那个剧，才搞得他俩组cp，等剧播完再发个声明说都是朋友，这种套路太常见了……”

吴天：……李承运竟然还有粉丝。

提起这个名字，她忍不住想：局势有变，顾白要尽快把爆火托付出去，脱身而出，那么他和周凝、李承运的暂时平衡将被打破。

等顾白坐稳实业集团的老板椅，周凝肯定没胆量去挑衅他，很可能把仇恨集中到李承运一个人的身上。

李承运虽然不用再担心顾白的威胁，但是糖甜甜的计划根本无法保护他抗住周凝的集火。算了，何必为他操心，我已经不是他的经纪人了，还是担心下周的入职吧。

她走到阳台上，打开窗户，点燃一支烟：“呼……浩瀚……”

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她兜兜转转半年多，最终还是要踏入浩瀚的大门。

她伴着轻风和柔和不少的阳光，叼着烟站在窗边，随手翻开厚厚的笔记本，震惊于顾白的细心和筹谋。

为了区别当下记录和事后复盘，顾白使用不同颜色的笔记录不同时期的心境和想法，又因为不止一次复盘，所以每一页的颜色都不止两种。不过，吴天阅读几页之后，很快意识到颜色深浅和日期的关系。

黑色是当时的记录，红色是第一遍复盘，橙色是第二遍，黄色是第三遍，而只出现在寥寥几页的灰色笔迹，大概是第四遍。

他事无巨细地记录每一个环节的难点，永远提前想好plan B，事后还要反复思考得失。

吴天突然理解为什么没有一个高管离职，也没有人背地里把顾白的富二代身份拿出来说事，因为他不像别的富二代，用谁家老大、谁家老二的家族光环包装自己无用的大脑。

他当得起“顾总”这两个字。

吴天合上笔记本，目光怔怔地悬在半空中，良久才嗤笑一声，自言自语：“难评……丧良心，但是真努力……”

手里的烟眼看要燃尽，她按灭在窗台的烟灰缸里，突然很想戒烟。

与此同时，同一座城市内，酒店顶层的豪华套房内，魏情正叼着烟坐在长长的餐桌旁，面前整整齐齐的放着厚厚三摞剧本，目测每摞都有七八本，而脚边则乱七八糟扔着更多的剧本。

他罕见地带着一副金边眼镜，看上去像是斯文败类，但身上穿着黑色老头背心和宽松大短裤，活像街边下棋的老大爷。

虽然看得还算认真，也没有草草翻几页就决定剧本的去留，但每个书皮崭新的剧本最终都免不了被甩到地上。

越看越烦，越翻越气。

他把细细的烟卷往烟灰缸里一扔，反手把水杯里混着大量茶叶渣的最后一口水倒进去，彻底浇灭火光，突然仰头闭眼，静坐着发呆。

不到五分钟，窗外突然降下倾盆暴雨，雨滴奋力敲打着落地窗，远处惊雷滚滚。

左腿膝盖因疼痛而无意识地抽动两下，他随即把左脚抬起，踩在椅子边缘，终于睁开眼睛，望着对面柜子上的影帝奖杯，长叹一口气。

“休息两年而已，还真当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