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梅晚是被秦玉凌一脚丫子踹下床的,她顶着一头鸟窝发,丝毫不见昨晚的威风。
彼时天还没亮,但已是寅时三更,再过两更就到了上朝的时辰。虽然锦衣卫鹰犬的名号如雷贯耳,但他们毕竟是从仪鸾司发展过来的,每日早朝时分,他们还需上殿轮值。
她伸个懒腰,拿起衣服就往屋里的屏风后走去——那是唯一能让梅晚换衣服不被发现的地方了。
能在锦衣卫当值的,基本都是出身优渥的世家弟子。别看这群人睡相烂的很,私下傻缺样百出,但在许多不知名的大家闺秀眼中,这些人算是京都出了名的黄金单身汉。
梅晚深吸一口气,熟练地将身上的白布缠绕起来。她摸了摸一片平整的白布,无奈地叹了口气。做女子可真麻烦,每天要勒得死死地喘不过气来,还得每个月遭受那玩意儿,又闷又痛的,简直不是人能忍受的。
梅晚在心里噼里啪啦地碎碎念,手上也速度极快地穿着衣服。玉珏碰撞,响起一阵清脆的碰撞声。然而,这叮叮当当声也没让外面的“玉面君子”们有一丝苏醒的苗头。
将绣春刀往腰上一别,梅晚从屏风后走出。“玉面君子”流哈喇子的流哈喇子,磨牙的磨牙,还有抱着隔壁大腿当老婆的老哥儿。睡相千奇百怪,像什么的都有,就是不像人。
梅晚不禁抽了抽嘴角:皇城的姑娘竟然能喜欢这种玩意儿?
但这也不怪皇城的姑娘,毕竟这群人也算是家世优渥,自小浸淫得气度非凡,是有让姑娘心动的资本。
不过拔下这身皮的他们私下里邋遢的要死,睡相也令人不敢恭维。还曾想,她当初就是图这群人睡觉死,除出任务外雷打不动,谁来都叫不醒的性子,才向师傅申请和这群人睡一间,好让自己方便换装。
没想到,消息一放出去,她就受到了整个锦衣卫府的感恩。更甚者,原本那个即将被安排入住这一间的兄弟因为梅晚的壮举,给她打了整整一个月的饭。
是的,帮着打一个月饭,在这里可是天大的恩德!
这群公子哥看起来人前风度翩翩、礼仪尚存,在这镇抚司,一碰到吃饭的点,这群人跟没吃过饭似的,一副饿死鬼投胎像。若是不按时下职,食肆里定是什么都不留。
可想而知,这一个月的饭,在北镇抚司算得上是大大的恩德。
梅晚一边想着一边捏着鼻子嫌弃地摆弄着这几个让百官闻风丧胆的锦衣卫。
梅晚走上前,脱下磨牙哥的袜子,再把那臭的不行的袜子放在了秦玉凌的鼻子上。紧接着又转了个方向,将秦玉凌的脚放在了流哈喇子哥们儿的嘴里。
忙完这些,梅晚才气沉丹田,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
“上朝迟到了!指挥使说统统扣月钱!”
听到要扣钱,“玉面君子”们倏然睁开眼——
“呸呸呸!秦玉凌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脚不要了哪天我帮你一把。”流哈喇子兄跳起身来给了秦玉凌一脚。
吃痛的秦玉凌还没缓过神来,就被鼻子上的“香气”熏得快去世,躺在床上就想躺尸。
“我靠!老邓你是不是有毛病!又抱我腿!这么想姑娘你去花柳坊,恶心我作什么!”
“老刘你倒打一耙!明明是你把腿往我怀里挤!你前些日子还摸我屁股!”
听着后面熟悉的吵闹声,梅晚神清气爽地推开门——
今天,果然又是美妙的一天。
承乾殿内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高公公的声音响彻大殿。以往吵得跟市井妇人一样的朝堂,今天却鸦雀无声。
梅晚站在大殿左侧执勤,感受到时不时有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
昨夜闹得如此大,这殿上都清楚:锦衣卫昨晚查抄严府,将户部侍郎严明安一家统统都下入昭狱。
作为“威名在外”的锦衣卫,谁都知道他们是宇文帝的左膀右臂,是臭名昭著的皇家走狗。
可谁能想到,那锦衣卫竟如此胆大妄为,丝毫不顾严明安背后的世家势力,直接将他一家下狱。那可是昭狱!神仙进去了都要被拔下层皮来!锦衣卫从不向任何人低头,除了上头那位。
莫不是,陛下要开始对世家下手了?
下面的人各怀鬼胎,都默不做声。
排在后面的一个官员想到自己和严明安私交甚笃,又想到昨晚严府上下被抄地惨状,内心止不住的恐惧冒了上来。他没能忍住,不由地打了个战栗。
而这一看似小的举动,在平静无波的朝堂上尤为刺眼。
“怎么?徐卿有本要奏?”
那官员听到此话大脑突然放空,只剩下了本能,他一下子跪倒在地:“臣,殿前失仪。还……还请陛下治罪。”
徐大人把头埋得深深的,身体微微颤抖。他只是靠着祖上荫蔽获得的一个小官,平时几乎没在陛下面前露脸,第一次被宇文帝点名,还是这样的大事,他实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紧张。
“朕记得,你和严大人关系甚是亲密。昨夜锦衣卫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严大人压入昭狱,今早来报时,气的朕早膳都吃不下。”宇文帝轻叹一口气说道。
听着宇文帝的话,梅晚的嘴角抽了一下,那张冷漠威严的脸差点就崩了。
吃不下?她明明记得今早听到严明安一家顺利地进了牢子,宇文帝高兴得多吃了两碟子餐食。
宇文帝叹了口气,装作无奈道:“但梅辽却告知朕,这严明安贪刮民脂民膏,收钱卖官。这种大事,朕又不能置之不理。徐卿,作为严大人的至交好友,你说这消息是真是假呀?”
这似是而非的询问,更让徐大人乱了阵脚。昨夜虽然他没在场,但是严府的惨状今日又谁人不知?更别说官员之间私下的交情错综复杂,万一查出来了些什么再顺藤摸瓜。今日在场之人又有多少能撇清干系?
谁人不知,晋安王朝的少帝——宇文烬,阴晴不定、杀伐果决。登基不过十年,但立威不断。刚登基时,恰逢文国公通敌叛国之事败露,少帝仅凭着文国公养子呈上来的证据,未等内阁商讨,直接下令让锦衣卫抄了文国公的一家。这百年世家,一夜间说倒就倒了。
此事震惊朝野,让原本自傲的世家大族以及在朝官员都没了看轻少帝的胆子。
也正是在此后,锦衣卫崛起,从仪鸾司正式更名为锦衣卫,成为如今无孔不入的皇帝鹰犬。紧接着,少帝亲设镇抚司,并下设诏狱,仅凭诏书就能直接将大臣羁押。如今这诏狱也已成为无数官员的噩梦,听说里面刑法凶残至极,进去的人就没再完好地回来过。
而那文国公的养子大义灭亲,献上义父通敌叛国的证据,用其义父全家的鲜血,给自己铺了一条滔天的权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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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早期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