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院子一团乱麻,始作俑者倒是开心的很,完全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危险。
甚至还扶着柿子树,站在了围墙上。
宁堃吓得大喊,“周粟!你疯了!”
“我没有~”周粟半蹲下来,手撑着围墙,避开宁堃,往下一跃,“这不是下来了?”
周粟拍拍手,凑到宁堃面前,俏皮的眨眨眼。
“……”
“你这孩子真的是……”爷爷赶紧看他身上有没有受伤,忍不住又苛责了几句。
人家是越长大越懂事,周粟是越长大越调皮。
个子长得快,心思长得太慢,好像叛逆期提前到来了。
宁堃家的柿子树已经有很多年了,长得很高,周粟的身高长得再快,也没有宁堃高。
家长们都跑到宁堃家来,指责周粟的不是,宁堃则是转过头,找了一个矮一点的熟柿子。
看准了方向和高度,蓄力一跳。
指尖堪堪擦过柿子的屁股,没有一点动静。
宁堃再次蹲下,奋力一跳,手指拍在了柿子的腹部,将他打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高兴,落地的瞬间,一个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扑通”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宁宁哥哥!”
“哎呦!”爷爷和周粟两道身影,快速跑到他身边,将他扶了起来,“没事吧?”
“没事……”
宁堃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弯腰欲去捡地上的柿子。
还没碰到,一双苍老的手,先捡了起来,擦擦灰,“你让爷爷来摘不好吗?两个小坏蛋。”
“……”
“嘿嘿……”周粟抱着宁堃的胳膊,笑的开心的很,“有柿子吃咯~”
“这么喜欢吃柿子?”爷爷把柿子的皮剥了,递给周粟,“这棵树上的都是你的。”
周粟张大了嘴巴,一口就是一半,“就喜欢吃爷爷种的柿子!”
“更喜欢宁宁哥哥给我摘的柿子!”
宁堃失笑,十五岁的年纪,已经褪去了不少青涩,脸部轮廓更精致了,笑起来也更加的温暖好看,“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爱撒娇?”
“昂~就爱跟爷爷和宁宁哥哥撒娇~”
爷爷被哄的服服帖帖,“小坏蛋。”
老周夫妻两骂也骂过了,说也说过了,怒火小了一些。
这个滑头小子,他们是真的管不住。
想着宁堃还要学习,老周夫妻两又拧着周粟的耳朵离开,狠狠呵斥了周粟一顿。
滑头小子就是滑头小子,被拧着耳朵带走,还不忘冲宁堃他们摆手说再见。
爷孙之间曾经未来的话题,就这样被周粟胡乱的打断。
宁堃又回去继续看书,爷爷也收起了躺椅。
爬过一次墙之后,周粟似乎爱上了爬墙。
周奶奶不让他去打扰宁堃,他就偷偷翻墙过来找宁堃玩,这样爷爷奶奶就不会看见他出门。
因为他们家的围墙那一面,也有一棵桂花树,正好能给他遮挡住。
翻的时间久了,大家居然见怪不怪了。
宁堃坐在房间里学习,一抬眼,就能看见他又翻墙过来了。
然后下一秒,周粟就躺在他的床上呼呼睡大觉。
也不打扰宁堃,就只是睡在宁堃的床上。
自己有家不睡,非跑到他的床上来睡。宁堃不理解,但是尊重,并且感叹现在居然就有代沟了,三岁一个代沟不是假的。
久而久之,爷爷甚至纵容的在围墙下放了个板凳。
就这样,一直翻到冬天,感觉翻的个子高了些了,身型也更加健硕。
等春节他们一起去买衣服的时候,宁堃惊奇的发现,周粟的码数快赶上他了。
怎么长得这么快,难道翻墙还能长个子?
今年春节来的早,格外的冷,甚至还下了雪。
大年三十,爸妈和叔叔婶婶都回来了,还带来了宁晚栀。
一进门,宁晚栀就哭丧着脸。
小家伙越长越大了,现在已经是个古灵精怪的可爱姑娘了,会跟在周粟和宁堃的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哥哥,一口一个抱抱。
就像周粟小时候那样,是个爱撒娇的孩子。
“怎么了?”宁堃坐在了她的旁边,撕开一个棒棒糖递给她,“怎么不高兴?”
宁晚栀哭丧着脸,扫了一圈家里谈笑风生的大人,然后爬起来,凑到宁堃耳边,悄悄地说:“妈妈说,今年过完年就让我在爷爷家住下。”
一瞬间,宁堃的脑袋里“轰”的一声。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抛弃自己的孩子。
“爸……”
宁晚栀这边刚说完,叔叔就向爷爷张了嘴,“晚栀在这附近摆了个老师傅学武术,我们接送她不方便,正好她的幼儿园离这也不远,以后就让晚栀到你这来呗?”
“?”本是笑容满面,听完这句话,爷爷的脸瞬间拉了一下。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手中的茶杯狠狠压在桌面上,白瓷做的杯子,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
宁晚栀吓了一跳,瞬间哭出了声,“呜哇……”
“……”
大人们的视线都落了过来,有局促有烦躁。
宁堃赶紧抱起她,连拍带哄,走出了这篇是非之地。
“没事的,爷爷只是不小心弄碎了被子……”
“是不是爷爷也不想要我?”宁晚栀委屈的撇嘴,缩在宁堃怀里抽泣,“哥哥……”
“不会的,爷爷怎么可能不要晚栀呢?”宁堃抱着她哄,“爷爷不要,哥哥也要你,哥哥会照顾你的。”
“真的吗?”
“真的。”
宁堃抱着她在门口晃悠,天太冷,也不敢走远。
“宁宁哥哥!”周粟从家里跑了出来,“咦?晚栀妹妹也来啦?”
宁晚栀从宁堃的怀里抬起头,倔强的擦掉自己的眼泪,“嗯!怎么啦?我不能来吗?”
“能呀!不过宁宁哥哥,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周粟手背在后面,神神秘秘的。
“什么?”
“当当!”周粟从背后抽出一个冰锥,手被冻的通红的,他还傻乎乎的笑着,“像不像魔杖!”
“……”
宁堃嘴角上扬,不是笑这个冰锥,是笑周粟傻得可爱。
怀里这个更傻,拍着手,异常的激动,“好厉害!”
“是吧!”周粟挥舞了两下,“我现在就是巫师了!”
“……好好好,巫师大人,我的口袋里有手套,你赶紧带上,”宁堃像老妈子一样,“别冻坏了手,会长冻疮哦。”
周粟一惊。
冻疮为何物,小时候宁堃给解释过,吓人的很。
麻溜的掏出手套带上,隔着手套玩看上去更厉害!
“我也想要……”宁晚栀撅着嘴,手指戳戳宁堃,“哥哥……”
“好……”宁堃放下她,转身来到房檐下。
今年冬天冷的厉害,冰锥结的都很长。
随手拿了和小石子,对着冰锥的根部砸了几下,掉下来的瞬间稳稳接住。
一根完美的冰锥就是这么产生的!
“帅!”两个小跟屁虫一味的鼓掌夸赞。
宁堃也给宁晚栀带上了手套,才把手里的冰锥给她。
然后,一个大屁孩带着小屁孩,拿着冰锥乱打。
宁堃长叹了一口气,又被吐出的白气迷了眼。
睫毛上染上一片白色,凉凉的雪化开在宁堃的眼眸。
他伸出手,雪花飘落,融化在他的手心。
今年的雪,来的有些迟了。
大年三十,最后大家不欢而散,晚栀还是留下来了。
自此,爷爷有了三个牵绊。
宁堃,周粟,宁晚栀。
两个调皮鬼凑到一起,房子都能给他们掀了。
爷爷也没有了往日的清闲,要给他们擦屁股,还要送宁晚栀上下学。
小院里鸡飞狗跳,宁堃不动于衷,任由他们闹腾,自己躲在房间里学习。
中考就是他目前最重要的事,考上好高中,考上好大学,以后才能更好的孝敬爷爷。
就这样,直到中考前,宁堃都没有怎么和两个调皮鬼玩,这两个调皮鬼也在宁堃临近中考的时候,静了下来。
“堃仔,放轻松,你肯定能行!”
炎热的夏日,蝉叫声恼人,爷爷满头大汗的站在学校门口,不断的叮嘱宁堃,“不要有太大压力。”
宁堃点点头。
他并不紧张,中考前他已经参加了附中的提前考试,只要他中考考的不是特别差,上全市最好的宁城附中完全没问题。
“爷爷赶紧回去吧,太热了。”宁堃往学校里走,不断的回头向爷爷挥手,“快回去吧!也不用来接我!”
爷爷连声应道,“好!”
考试时不允许开空调,六月份中旬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宁堃一边做题一边擦汗。
一整天考下来,浑身上下都汗津津的,有点粘,难受的不行。
交完卷子,宁堃飞速下楼往家走。
他想要回去冲一下澡,实在是太难受了。
刚踏出校门,大老远的就看一个苍老的身影,站在人群中,拿着一瓶牛奶。
见宁堃出来,连连挥手。
宁堃有些无奈,明明让他不要来,却还是来了。
不过,宁堃很开心,因为他是被爱着的小孩。
一连考了两天,宁堃稳定发挥,胜券在握。
第二天考完,爷爷还带了两个调皮鬼来,一看见宁堃来,就开心的哥哥长,哥哥短。
宁堃也很高兴,考上附中胜券在握,并且他最喜欢的人都在这里。
那么,这就是,幸福的一秒。
三个被抛弃的孩子相互依靠,成为童年里最必不可少的陪伴。
如果他们三个是被抛弃的小草,那么爷爷就是他们三个的大树,为他们遮风挡雨,给予他们爱与滋养。
院子里的花今天开的异常的茂盛,爷爷新尝试的品种也活了下来,开出了淡紫色的花。
像一节竹子,只不过开出的不是竹叶,而是花。
爷爷说,这叫“剑兰”。
剑兰,节节高升,挺拔傲立。就像宁堃。
院子里的三种花,剑兰,茉莉花,栀子花。好像对应着宁堃,周粟,宁晚栀。
他们种在柿子树下,永生永世接受柿子树的庇护。
而柿子树上,也能年年结出漂亮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