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主母 第77章 风险

冷元景表情僵了几秒，两息之后，他才坐到沈弦思身边儿去哄。

“思儿，今日这么好的天气，咱们又在一处，不喝酒，岂不扫了兴致？”

男人的声音低沉，垂眸看向她，将那酒杯往沈弦思嘴边递。

沈弦思蹙眉，也不知怎的，眼瞧着冷元景仿佛非要她喝桃花酒，沈弦思就会想到沈宁音。

沈弦思咬牙切齿，觉着她分明都嫁人了，怎么还阴魂不散！

沈弦思骄纵惯了，脾气有时候来得也莫名其妙，譬如冷元景并不知道她讨厌桃花，更不知沈宁音喜欢桃花。冷元景选桃花酒只是因着深秋季节，桃花不当季、比起桂花酒更稀罕些、又比旁的适合女眷。

沈弦思脾气上来，一把拍掉了他手里的酒杯：“我说我不喝！”

她这一下，直接将男人的手指拍红了。

肉疼又响亮的声音后，两个人都呆住，沈弦思的目光本能地看过去，瞥见冷元景脸上一闪而过的扭曲。

她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可很快，男人泛红的手指就夺去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元景哥哥，你有没有事？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沈弦思眼睛里蓄满眼泪，可怜楚楚的模样。

男子很吃她这一套，从前孩提时，沈弦思这么要哭不哭的时候，总能惹得一同玩耍的男孩子服软。只是后来长大了，阮家给选了冷元景，恰好他皮囊最好，家世也不错，沈弦思就最是满意。

只是这一次，冷元景的心思并不在这个上头，他看沈弦思落泪，抿着唇抬手给她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又拿了个杯子倒了杯酒。

“思儿，你若真觉着愧疚，便喝了这杯酒。”冷元景揽着沈弦思的腰，一副不许她推辞的架势。

这样的姿势叫沈弦思又羞又膈应，她凝眉推拒：“元景哥哥，我不想喝酒，我们吃菜可好？”

“不行！”冷元景攥着酒杯的手指泛白用力。

沈弦思就有些害怕，一瞬间她就想起了先前在碎月楼时的场景。她推拒不过，被冷元景半哄半强迫地喝下了酒去。

沈弦思呛得剧烈咳嗽，她终于挣脱了冷元景的怀抱。

“思儿，你怎么样了？”冷元景的声音依旧温柔，可是眼神却不一样了。

沈弦思跌跌撞撞地趴到船舷处咳嗽，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连说话声音都不连贯了：“我……我要回……回家去了！”

可举目四顾，此刻船正在水中央。再不是岁月楼那等可以跑掉的地方。

冷元景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思儿，你仔细摔下去！”

沈弦思脑子有些发晕，冷元景将她抱起来时，她突然想起了沈宁音，想起了沈宁音身边的那人。温柔，矜贵，宠妻。而自己爱了那么久的男人，竟然只想着那档子事儿。

船舱的帘子掀开，外边儿装饰得称头的小船，里边儿破旧又脏乱，被褥都是旧的。沈弦思给沈阮两家千娇百宠的身子这会儿软绵绵地被放在了上面。

她浑身燥热，模糊的视线里，冷元景神色莫辩，好似个再陌生不过的人。

“不要……不要……元景哥哥……”她连声音都软得像水，猫叫一般。

冷元景拮据多日，决不肯放过攀附侍郎府的机会，这会儿也顾不上怜惜美人了。一边哄一边……

……

大船之上，沈夫人突然有点儿心悸，她皱了皱眉，旁边儿沈含鸢连忙给她递水：“母亲，您还生气呢？”

沈含鸢冷哼：“都怪沈宁音！从前据嘴葫芦假模假样，成天一副恭顺的嘴脸，现在得了二姐夫宠爱，就忘了自个儿是谁了！看给母亲气得！”

沈引章抿唇看了她一眼：“你就少说两句吧。”

沈夫人压下心里的异样，凝眉问：“沈宁音这会儿在做什么？”

说到这个沈含鸢就不困了，连忙挽着沈夫人的胳膊告状：“她控制了船工们，叫他们返航！银子不是她出，她自然不心疼。”

沈夫人脸色难看，但到底没反对：“回去就回去吧，今日真真是流年不利。”遇着那些个糟心事儿，沈夫人也没了游湖的兴致。

沈引章松了口气，沈含鸢却是不满，她正想再撺掇几句。忽然瞥见远去的那艘巨船好像突然停了。

同一时间，一直在关注清河郡主的沈宁音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她心下发沉。

果然，没一会儿，几艘小船就往她们的船只划了过来。

这些小船就好似寻常游玩的船只一样，可沈宁音头皮一麻，立刻反应了过来。

不寻常！

清河郡主的船还在那儿，那么大一艘，只要不瞎，又有谁敢在这附近乱晃？还同时有那么多？

“染竹、兰香！”沈宁音攥紧了裙裾：“把所有人往船舱撤！”

她语气沉稳，音量拔高，甚至带了点儿紧张。沈宁音从来都是内敛成竹的，极少有外放的时候。丫鬟们自然知晓事态恐怕紧急，都忙慌慌去做了。

沈宁音又亲自去找船娘商议，又控制住了求生的小船等物。

这是在上京城郊，能在此处做贼人的，必定都是速战速决，只要能拖住一时，说不定便有了生路。

蔡氏、沈玉珠都进来了，却少了几个人。

“少夫人，沈夫人不肯进来，说您大惊小怪……”兰香脸上挨了一巴掌，回来的时候红着眼圈捂着脸。

沈宁音心里一阵无名火起，眼瞧着那些船越来越近，再拖不得，她只能咬咬牙往甲板赶。

沈夫人见她来，满脸鄙夷：“你也别来劝，天子脚下，光天化日，还真能碰着歹人不成？”她指着沈宁音的鼻子怒道：“我才是沈家主母！你别以为你带了些人就能支使我了！你翅膀再硬也得喊我一声母亲！”

沈宁音狠狠攥紧百迭裙，后槽牙磨了磨，用力闭了闭眼：“那些船很可能是水匪！”

她只能说到这么些，除了来不及解释外，更不可能告诉沈夫人说她前世曾听闻过水匪约莫在今日会袭击船只！

前世是袭击的清河郡主，今生保不齐就是自己等人呢？毕竟，前世冷元景顺风顺水，沈宁音又给害得沈阮两家两头不是人，冷元景回姑苏的时候，她就直接让人给带回去了，根本没这什么游船之事。

沈夫人哪里能听，坐在椅子上老脸阴沉：“我就不走，我看谁敢动本夫人！”

沈含鸢紧挨着她，看向沈宁音的目光得意：“就是，二姐姐到底不是亲生的，哪有我孝顺！等回去就告诉爹爹她欺辱家里人！”

沈引章听了这话，惊慌失措，想说话，可瞧见沈宁音冰寒如霜的那张脸，沈引章心里就咯噔一下，根本不敢上前置喙。

蔡氏带着沈玉珠，在船舱口张望，似乎想过来劝和，可她又放不下沈玉珠，正在那儿犹豫。

沈宁音知道水匪们擅水，要真乱起来逃到小船也惘然，这会儿再拖延下去，连前世那点儿先机都要失了。

“来人！”沈宁音沉声吩咐：“把沈夫人拖回船舱去！”

“你敢！”沈夫人拍桌子站起来，她不敢置信沈宁音作为一个侍郎府出去的养女，竟敢压着长辈。

奈何侯府家丁们孔武有力，拖着沈夫人就走，任凭沈夫人如何挣扎咒骂也没人理睬。

沈夫人一给拖走余下的沈家两个姑娘便没了主心骨，沈引章连忙跟了过去，沈含鸢满脸惊怒倒是想骂几句嘴，可沈宁音刀一般的眼神一瞪，再看看侯府那起子家丁护院……沈含鸢脸色一白，赶紧小跑着也跟上。

等进了舱室，沈夫人还没骂够，但她眼角余光瞥见了沈远淮。

沈远淮是沈家嫡长子，虽不是她亲生，却也是她姐姐生的儿子，沈夫人待他不薄，沈夫人心下一喜，连忙挣扎着喊：“远淮！你快来！来把他们打走！沈宁音这不孝女简直无法无天！欺负到了长辈头上！”沈夫人越说越气。

沈宁音转眸瞥了沈远淮一眼，男人身子微侧，眼神闪躲。

沈远淮性子如此，最是软弱，他的软弱同秦耀阳不同，秦耀阳耳根软，至少对家里人、还有对外某些时候还是硬气的。可沈远淮自小没有亲娘，沈夫人怕也是刻意将他往软弱了养，想着将来好给亲儿子做对比。

这位大哥当初在沈家时，不会去帮助沈宁音。这会儿沈宁音掌控了局面，自然也不可能来帮沈夫人。

沈夫人看沈远淮一个大男人都这幅模样，当下失望透顶。可她又有什么好失望的呢？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罢了。

沈宁音找了个座，施施然坐下。众人俨然以她为主心骨了。

沈夫人等人虽不服气，可这会儿再不甘心也没辙。

“外头没危险便罢了，若有危险，想死在外头的，我也不拦着，但侍郎府是我的娘家，我也做不到见死不救。”沈宁音看向沈夫人：“我只求母亲别轻举妄动。我也希望没事儿，但不能因为你，叫咱们都遇着危险！”

沈夫人冷冷盯着她看，都这样了她也不想说话了，只等着沈宁音一会儿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