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主母 第145章 郑家

“为何？”兰香瞪大了眼睛，她虽不知沈弦思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冷元景手里，但如此大的阵仗，是个傻子都能猜出不是什么小错处。

而沈宁音知道得比兰香深得多，心下的惊诧就更重了。

染竹道：“好像是宫里来了帖子，有人请思姑娘入宫。至于是谁……”染竹摇头：“奴婢没打听到。”

沈宁音陷入沉思。

兰香注意到她的神色，忙道：“少夫人，要不奴婢派人去查。”

沈宁音一时没说话，兰香便转身要去吩咐，将将走到门口，兰香便听着身后主子叹息的声音：“不必了。”

兰香回头，就瞧见主子按着太阳穴斜倚在罗汉床上。

“少夫人，府里定有人知晓，稍微多问几个人便能给您打听来的。”兰香以为她是怕麻烦，连忙挣表现。

染竹没说话，表情是忧心忡忡的。

沈宁音看了兰香一眼，无奈笑道：“知晓你能耐，不过你就歇会儿吧。”为免她暗地里再去打听，沈宁音正色告诫：“但凡牵扯上宫里的，最好都远着些。”

沈家虽也几代的官身，但到底比不得大族勋贵们世袭罔替的底蕴。宫里的水那么深，圣人自从受辱被俘多年还朝后，一日比一日多疑暴戾，相较之下，不被朝廷认可的伪朝简直堪称清朗明耀。

沈宁音前世能扶持冷元景这等中山狼从无数进士里头越级升迁，除了冷元景有孙靖元这个大儒关门弟子做老师外，也还有谨慎求稳这个生存之道的功劳在。

兰香虽有不甘，却胜在绝对听话，应声后就乖巧在旁边伺候着。

原本，沈宁音觉着此事也就这么过去了。沈弦思不顾沈家名声闹出上吊这等戏码，当初赏菊宴里头哪怕有人家瞧上了旁的姑娘，这会儿也该要观望一阵的。

可出乎意料的，傍晚时分，就有丫鬟慌慌张张找上门来。

沈宁音一问才知，是郑家人递了帖子。

郑家，就是永宁伯府。叫她狐疑的是，当初在赏花宴，牵线的是沈宁音这个侯府少夫人，依着规矩，伯府来人也该先去昌平侯府才对，岂会直接来侍郎府？

就算她沈宁音不在侯府，也该是侯府的人过来先知会，她们如此行事不是打侯府的脸么？

昌平侯只是没镇守边关，不是死了。秦耀阳再不堪继承衣钵，侯府的威望也还在。永宁伯府还要靠着昌平侯府在军中残存的威望过活，谁敢做这等得罪人之事？

沈宁音满腹疑惑的跟着丫鬟去往前厅。

明间宽敞，外头站了好些人。

沈宁音举步走过去，略略估摸了一下，伯府主母出行竟一个丫鬟仆妇都没带，实在说不过去。

甫一进屋，沈宁音便听着沈夫人的声音：“你且放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那女儿我最是清楚了，回头定然劝说她去。”

紧接着，一个男子声音带着惊喜：“多谢伯母。”

“哎，真是个好孩子。”

沈宁音进来的时候正看见郑四郎被沈夫人亲自扶起来。她眉头紧紧蹙起，然后咳嗽了声。

屋里其乐融融的二人听着这声咳，尽都看了过来。

“秦二少夫人。”郑四郎恭恭敬敬作揖。沈宁音看得出来，他面对自己的时候，神色是有些拘束的。

想到前世郑四郎亲自领着御林军查抄沈家，再看看如今他与沈夫人言笑晏晏，沈宁音心情就有几分复杂。

但如今沈宁音是沈引章的姐姐，又涉及议亲，沈夫人是个拎不清的蠢人，正所谓长姐如母，既是长辈，沈宁音该端着就还得端着些。

郑四郎恭敬行礼，沈宁音也没还礼，只冷淡点了点头，半点好脸色也没给他。

因早就见过，郑四郎原是想笑着上前先套些近乎的，这会儿便也闭了嘴，朝旁边儿立着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那小厮就端上来一匣子礼物。

“贤侄，你既是来咱们家做客，岂有再给旁的客人赠礼的？”沈夫人脸色不善地看着沈宁音，她原本就对沈宁音不满，这会儿沈宁音抢了她的风头，沈夫人就更怄了。

“这礼物啊，还是给章儿吧。伯母找人替你递过去。”

郑四郎脸上露出个笑，能讨好到未来岳母，自然是高兴的。

沈宁音眼里并没有波澜，她先前就环视四周，除了些许见面礼，郑家连丫鬟都没一个。

出身低微的沈夫人不懂，前世做惯了掌家主母的沈宁音却是很清楚的。所以她就没打算给郑四郎好脸色。

沈夫人越发看沈宁音不顺眼，冷声冲着外头喊：“是谁叫她过来的？！”

这是一会儿要秋后算账的意思了。

来找沈宁音的丫鬟就是沈引章身边儿的心腹，就是为了防着沈夫人发难，还没到地方沈宁音就打发她先去沈引章身边儿伺候去了。

沈宁音自顾自找了个椅子坐下，沈夫人不下令奉茶，乖觉的兰香早已经退去旁边儿茶水间了。

沈夫人怒意蹭蹭蹭就往上升腾。

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后，沈宁音这才抬眸露出个笑来：“母亲何必动气？引章妹妹议亲，是女儿牵的线，自然是不可袖手旁观的。何须人来请？”

“你！”沈夫人想想她如今的身份，眼里的神色从愤怒到忌惮，最后化作了鄙夷，她坐回去的时候道：“话虽如此，但你跑来插手你妹妹的亲事，还不如努努力，把侯府的事儿管好。”

她说得隐晦，沈宁音却知晓，定是最近侯府下人里头传言说她失宠之事，已传回了侍郎府。

沈夫人瞧不瞧得起，还入不得沈宁音的心里。她也不解释，只搁了茶盏看向郑四郎。

“四郎君，你今日来作客，怕是有些迟了些，不如改日？”沈宁音没有笑意，语气也透着冷淡疏离，赶客的意思十分明显。

郑四郎原只当是沈宁音与沈夫人因着家中矛盾说道几句，没想到话题这么快就转移到自个儿身上。

郑四郎连忙肃然了神色，恭敬开口：“秦少夫人，在下今日冒昧前来，是想见一见引章姑娘……”

沈夫人盯着沈宁音的眼睛，目光冷飕飕的，带着些戒备：“沈宁音，此事是你妹妹之事！”沈夫人的手紧紧攥着座椅扶手，语气不善：“也是沈家之事，你既然嫁出去了便轮不到你管！”

上京城，出嫁女管娘家事儿最是不好管，哪怕是宫里的娘娘，若是管得太多、手伸太长，也不是什么好名声，更会带累了娘家未出阁女子的风评。

沈宁音很清楚沈夫人的思忖，这是小人之心地觉着自己见不得妹妹好，想挡着沈引章的路。

沈宁音不喜欢她，能眼睁睁看她自作自受，却也不会那般没格局破坏沈引章的幸福路。

“母亲，这事儿，我管定了。”沈宁音毫不退让。

沈夫人气得脸色紧绷，冷笑：“你想管，本夫人也不会让你管，引章的事儿是我跟你爹说了才算！”

沈宁音也不恼：“难道就不问一问引章的意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沈夫人驳斥道：“你们这些年轻小辈懂个什么？”

沈夫人起身走到她跟前，低声警告：“别以为你嫁入侯府就什么事儿都能伸手管了！永宁伯府，连你爹都是满意的！”

虎毒不食子，沈宁音自然相信沈夫人没有害女儿的心思。

倘使永宁伯府真的不好，那郑四郎真的不良，沈宁音当初也不会牵线。

但此时此刻，沈宁音站起身：“母亲，如今是什么时辰？”

沈夫人正面容愤怒地数落着沈宁音，这会儿见她顾左右而言他，堪堪愣了一下。

“再迟些，天都要黑了，不论如何……”沈宁音转眸看向郑四郎：“总不能叫客人漏夜回府吧？”

沈夫人顺嘴想反驳，看了眼天色，却发现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郑四郎先前有些不知所措，这会儿连忙拱手告辞。

沈宁音来这儿时，既开口撵人，还没给过郑四郎好脸色，这会儿直接招呼着兰香把人送出府去。

等人一走，明间里头只剩下了沈宁音与沈夫人。

“沈宁音！”沈夫人再控制不住吼了一句。她今日非但因着沈弦思的事被沈定山埋怨，这些不光彩的丑事还给那么多人围观，沈夫人攒着太多恼火无处发泄了。

“母亲先息怒。”出乎意料的，起先一直绷着一张脸的沈宁音，突然像换了副面孔，笑着劝慰。

沈夫人指着沈宁音的鼻子正要大骂，沈宁音抬手将她的食指往下一压：“女儿都是为着家里、为着您、为着引章考虑。”

沈夫人气得想笑，眼睛却充斥着红血丝：“呵，你有什么脸面扯这种谎话？！你可知，那郑四郎是个何等的人？”

“永宁伯府是个勋爵，郑四郎在军中很受重用……”沈夫人越说越觉着沈宁音包藏祸心。

沈宁音却打断了沈夫人的话，继续道：“非但如此，郑家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那郑四郎还得了景王的亲睐……”

沈夫人更怄了：“你既然都知晓，为何还挡着你妹妹的路！”她红着眼睛：“引章是我亲女儿！你爹也早打听过了永宁伯府的名声！就算我从前有对你不起，你冲我来！何苦害我的引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