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主母 第139章 不巧

周婉瞬间红了眼眶，委屈得不行。秦耀阳还想说点什么，周婉却先道：“耀阳，你凶我作甚？当初我说叫齐哥儿去我周家族学，你不肯，如今在外人跟前丢了脸面你又拿我这妇道人家撒气？”

秦耀阳被她这般顶撞，气得想笑，抬手指着她半晌才说出话来：“这是拜谁为师的事儿？齐哥儿如今这般无礼，都是你们惯出来的！”

周婉心中愤懑，秦齐见不得光，秦耀阳素来是甩手掌柜，只偶尔见上一面逗个半柱香，因着他兼祧两房，为脸面，秦侯甚至也从不曾出面过。

周婉有怨，却也不敢当真开这个口，只能忍着。

气氛一时僵持，忽然，秦耀阳感觉远处有目光瞧过来，他知沈宁音在看自己，而此时此刻，秦耀阳莫名有种羞于见她的感觉，也不及多想，他转身急匆匆就离去了。

沈宁音自不会对秦耀阳等人过多在意。那边人一走，她便也告辞离开。

拜师一事，悬了好些天，到底是尘埃落定了。万幸的是，南烛没叫沈宁音失望，即便孙靖元这样的名士，也对他蔚为满意。

祁秀院那边，沈宁音将将坐下来不久，外头便有人来禀，说是膳房昨儿值守的丫鬟过来赔不是。

沈宁音不必看也能猜着，定是孙靖元来了，秦家有求于自己，松鹤堂这才不情不愿地推了个人来安抚自己、给自己台阶。

染竹见沈宁音头也没抬，在绣荷包，以为她没听见，又开口道：“少夫人，那丫鬟如何处置？”

“叫她滚。”沈宁音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寻常事。

染竹都愣住了。

恰此时，春渠也掀帘进来：“少夫人，陈姑娘求见。”

“叫她也滚。”沈宁音连表情都无甚至变化。

“……”

两个丫鬟便一齐退出门去。

一阵风过，有声音在窗旁冷冷清清：“你倒是有脾气。”

沈宁音手一抖，鲜红的血珠沁出指尖，她连忙咬着指头尖儿抬眸，果见那薛家煞星单手撑着窗框正看过来。

沈宁音脸色一白，也顾不上旁的了，一把将人往屋里拉。

薛岚愣怔瞬息，顺从地翻了进来。

等门窗都闩好了，沈宁音这才压着情绪询问：“你怎的又来了？”

薛岚垂眸看她，目光坦诚：“卞家小六要来你府上，我过来理码一下住所。顺道摸摸那位先生的底细。”

沈宁音一听着有关孙靖元的，脸上的不满藏也藏不住：“孙先生高风亮节，名满天下，岂容你来质疑？”

薛岚颇有些意外，在他的记忆里头，眼前女子颇有城府，虽也有情绪外露的时候，却也难得有这般明显的。

薛岚语气平淡：“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也不是没有。”

“你！”沈宁音攥紧了手指，意识到自己失态，她深吸了口气：“那么查得如何？”

薛岚盯着她的眼睛，轻描淡写给出两个字：“尚可。”

“既然，此间事了，大人不妨先行离开？”沈宁音没同他客气，直接坐下端起了茶。

薛岚对她的撵人行为不以为意，提醒了句：“今日皇城司去过沈家。”

“！”沈宁音心头一颤，蓦地转眸看过去。薛岚转身就要走，她却坐不住了，抬手就拉住了薛岚的袖子，冷沁沁的语气变得软和起来，沈宁音抿了抿春，勉强扯出个笑：“大人，要不……坐下喝个茶？”

薛岚冷眸瞥了眼毫无热气的茶汤：“不了。”他手指下意识地想摩一摩腰间佩刀，可他如今穿着的是不带刀的深衣常服，一时也没有旁的配饰，竟摸了个空，他眼眸沉了沉。

薛岚素日里就冷，仿佛天生就带着股子叫人难以亲近的感觉，沈宁音有些着急，张口要留上一留。

她正寻思着至少要打听出点儿什么消息来呢，门外的丫鬟就正好回来了。

“少夫人。”兰香唤了一声。没得到回应，有人便推了推门。

沈宁音将那门闩被推动的声音听在耳里，就好似给放大了无数倍般。祁秀院里头的丫鬟不会这般没规矩，会来推门的，必不是自己人。

兰香语气有些慌：“少夫人！您没事吧？”

沈宁音正要盘算着说些话打发了外头的人，冷不丁的，门外就传来了秦耀阳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那声音让沈宁音心脏一抽，额头沁出汗水来。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这时候来了！

门外头——

秦耀阳推了推门，又看了看天色：“这么早，你家主子闩门做什么？”

兰香站在一旁，脸色不太好看，低着眉目道：“少夫人许是在小憩。”

秦耀阳要进来，她是拦了的，可秦耀阳到底是姑爷，若铁了心要进门、又在没有自家主子的死命令之下，兰香也真不好硬拦着。

秦耀阳拍着门扉，半点儿也不似要放弃的样子。

“二爷，您要不迟些再过来？”兰香忍着想上去把人拉开的冲动，尽力控制着情绪。

“不行。”秦耀阳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神色里充满着担忧：“她如今怕是在气头上，迟些过来，本世子恐连院门都进不来了。”

跟在秦耀阳身后一直闭口不语的周婉，这会儿见缝插针地开口：“不如叫个人，将这门撬开。二弟妹娘家不是有个姊妹上吊了么？同是沈家人，难保她会不会气得做了什么傻事？”

秦耀阳听前半截，原本很是不悦，可等他听到后半截，心下却是惊慌起来。

“谁上吊了？”门扉蓦地从屋内打开。沈宁音的脸出现在门口时，门外的人统统都吓了一跳。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秦耀阳，他脸上露出喜色，高兴得伸手想去拉妻子的手，可伸到一半，沈宁音却是迈步让到了一旁。

秦耀阳愣了半息，缓缓放下了手。

“少夫人，您还不知道吧？弦思姑娘在沈家大门口上吊。”

“不过白绫给吊断了，没死成。”

听了兰香的话，沈宁音大惊失色，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可她脑子里思虑的并不是沈弦思为何上吊，而是心急如焚地思索着沈弦思上吊跟皇城司行动能有什么要命的关系？

“弟妹，你怎么了？”周婉的语气软了下去，竟带着关切，但即便如此，沈宁音也发现她目光总好奇地往屋子里瞧。

沈宁音稳定心神，横跨一步、有意无意地遮住她的目光：“嫂嫂又是来做甚的？莫不是来看我沈家笑话的？”

周婉闻言，注意力果然复又落在了沈宁音身上，周婉慌忙道：“不是的，弟妹岂能这般想我？”周婉红着眼圈，委屈地看向秦耀阳。

秦耀阳蹙紧眉，冷冷地别开脸去。周婉身子猝不及防颤了颤。

沈宁音将眼前之人的细致表情和小动作都尽收眼底。

但看破不说破，她也没去做那个拆穿一切的恶人。周婉抿着唇，声音低如蚊蚋：“我……嫂子是来给你道歉的。”

如今整个昌平侯府，能跟孙靖元说上话的，就唯有沈宁音一人，江东名士，名满天下，要名气有名气、要身份有身份，孙先生到了这上京，便连那昌平侯说话都不一定好使。

周婉为着儿子，自然会愿意来低这个头。

周婉表了态度，一旁别别扭扭的秦耀阳也是转过脸来，他看着沈宁音。

沈宁音看他欲言又止，心下也怕他再磨蹭半天不走，便先开了口：“世子呢？”

秦耀阳拳头僵了一瞬，半晌，男人的语气多少带了点不情愿的生硬：“宁音，你气也气了，就消一消吧？”

他继续道：“婉儿孀居多年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你便有什么不悦，也别撒在孩子身上，先生那边，你就帮着劝劝？”

沈宁音看看秦耀阳，又看看周婉。

周婉满脸是乞求与希冀。

而沈宁音望向秦耀阳的时候，秦耀阳却却没来由觉着心虚，他避开了目光。

沈宁音弯了弯唇角，出人意料地好说话：“世子将妾身当什么人了？些许事情，莫说齐哥儿处，便是大嫂的话，妾身也不会计较的，至于劝说，妾身相信孙先生不会有失偏颇的，先生的为人妾身很清楚，最是刚正不阿重规矩。但凡收下，也是一视同仁。”

周婉闻言，细细打量沈宁音的神色，见她目光毫无躲闪、很是认真，周婉这才放了心，也不枉她一路哭着将秦耀阳拉过来说项。

秦耀阳眉梢眼角的紧绷也松快了许多：“这便好了。”

事儿了了，秦耀阳却似乎没要走的意思。周婉等了一等，最后只得攥紧帕子：“那，我便先走了，二弟，二弟妹，你们先聊。”

“？”沈宁音暗觉不好。

果然，下一瞬，秦耀阳已经走上前。

他伸手想握住妻子的手，可大抵是想着周婉还没走远，秦耀阳便将手背到了身后，放软了语气：“宁音，气性这般大？陈五姑娘过来你也不见……我又不是那等风流的，真没想要了她。”

“……”沈宁音不吭声，脑子里思忖着如何将他先送走，毕竟身后屋子里还有个不省心的。

秦耀阳见她久不言语，索性举步就往屋内去。沈宁音反应过来连忙转身唤：“世子！”

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