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音料想得不错。老夫人看似是个顾大局识大体的,确实接了帖子今年要去赏菊宴,可真到了时候,她也是真能高高挂起的。
“怎么这样啊?”沈含鸢与沈弦思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着急来。
一旁的沈引章捏着帕子往松鹤堂张望,听着两个姐姐在那长吁短叹的。
沈弦思眉头皱得死紧,现场的几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无妨闵家还是沈家的,最着急的就数她。
沈含鸢喃喃道:“老太君怎的偏这会儿病了呢?”
松鹤堂中午传来的消息,老夫人病倒了,没有了她引着,侯府在赏菊宴的地位几乎下降了一个档次。
“哎,还是弦思姑娘好啊,一早定下了亲事,这回去也就是玩一玩,长长见闻。我们可就不同了。”闵家二姑娘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带着点讨好。
闵二姑娘是真心这么觉着的,毕竟侍郎府的门楣不低,又是文官,不似闵家这样的行伍出身,地位也并不高。
可沈弦思笑不出来,她未婚**,而且还是在那样简陋的地方,在她心里是十足的憋闷屈辱,心里十分不快。又觉旁人都在瞧她的笑话。
闵二姑娘是闵家嫡出,颜色最好,侯夫人闵氏也最疼她,民二姑娘再生硬的讨好,那也是难得的,可偏热脸贴上了冷屁股,她一时间也有点下不来台。
好在这时,远远儿地过来一个人。
秦耀阳从游廊折过来,人还没到,可那玉树临风的矜贵姿态已然深入众人心中。
女儿家个顶个的都看得羞红了脸。
秦耀阳今日穿着的是团绣大红绸衣,越发衬得他眉目浓俊。
沈弦思呆呆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上十来岁的俊美男人走到自个儿跟前,然后垂眸看向了自己。
沈弦思指尖微颤,连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地局促。
秦耀阳皱紧眉头,很有些不解,周遭众人见自己要进松鹤堂都是让出了道路,偏眼前之人挡在中间。
“……弦思妹妹?”秦耀阳开口。
这一声妹妹叫沈弦思心脏都酥了几分,她红着脸:“世、世子爷。”
众人都看得尴尬了,沈引章连忙走上前去打招呼:“姐夫。”又拉了拉沈弦思的袖子。
沈弦思不耐烦地皱眉看向妹妹:“你干嘛?”
秦耀阳轻笑着化解尴尬 ,只问:“你们可见着宁音了?”
众女都默不作声,沈弦思脸色一下子从希冀化作了幽怨。
沈宁音!又是沈宁音!她到底哪一点比不过那个女人?
下一刹,里头撩帘子走出来几个人。沈弦思看见面前高大俊美的男人眼眸一下子就亮了。
秦耀阳毫不避讳地绕过了沈弦思,迎着沈宁音就走过去了。
“宁音。”
沈宁音抬眸看见秦耀阳,也看着了门口那一群莺莺燕燕,沈宁音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世子,祖母病得似乎不轻。”
“哦?”秦耀阳想拉着妻子的手,但伸到一半,又觉着人多不便,只道:“是什么病?”
沈宁音摇摇头,语调温婉:“妾身不是郎中,不过,说是已经找大夫看过,要歇息几日。世子进去看看吧。”
秦耀阳松了口气,笑容温柔:“好,我迟些再去看你。”
沈宁音点点头,也没多话。
两人就这么点儿互动,却是羡慕坏了一众女眷。
昌平侯世子宠妻的事儿早就在上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自有那许多姑娘心里眼里都是羡慕。
“秦世子真是个好夫君,这么疼夫人。”
“可不是么?成婚前后宅干干净净,连个通房都没有,这在上京城简直不敢想象。”
议论声传进了沈弦思耳朵里,她眼里隐约蹿出火来。她喜欢冷元景,青梅竹马的感情。可她同样虚荣,她可以义无反顾要嫁给竹马,可不代表她愿意在那样腌臜的地方将自己给了冷元景。
她是不忿的,委屈的,这几日都没有给冷元景好脸色。
与此同时,在沈弦思的念头里面秦耀阳也是她的,是她亲生父母给她定的夫君。
若这个男人是个又老又胖的男人便罢了,如今偏偏是这样一个龙章凤姿还疼爱妻子的男人,那么她可以不要,可不代表能容忍别人染指。尤其这个人还是那个占据她人生十五年的贱女人沈宁音。
“都给我闭嘴!”沈弦思突然低吼出声。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
空气一时沉寂。
沈宁音见沈弦思满脸不忿的眼神,弯唇浅笑:“妹妹可是哪里不舒服?”
沈引章连忙上前拉着沈弦思,转移话题道:“二姐姐,老太君如何了?”
沈宁音见多识广,哪里猜不出沈弦思的奇葩心思?当下也没戳破,顺坡下驴苦笑着道:“想来是不容乐观的,明儿的赏花宴老太君去不得了。”
在场众人眼底都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来。但大家心里其实也都有所准备。
秦家没有女儿,唯一的独子秦耀阳也已经成亲,老夫人不去也在情理之中。
“那这次赏菊宴怎么办?”沈含鸢脸上尽是焦急:“老太君若不去,难道咱们学规矩就都白学了?!”
沈含鸢的话一时间引来注目。
沈宁音脸上的笑容收敛:“含鸢,你怎么说话的?我看你规矩的确白学了,长辈岂是你能说嘴的?”
沈含鸢对沈宁音很不服气,从前沈宁音是不受宠的弃子,再后来,甚至都不是沈家的孩子,如今被沈宁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沈含鸢气得想顶嘴。
最后,还是沈引章拉着她,替她道歉。
沈宁音将一府主母的姿态做足,因着沈家到底是娘家,她也没同沈含鸢计较,开口道:“老太君病了,明日应不可能领着咱们去赏菊宴了。”
目光从一众女娘身上扫过,笑着道:“不过大家不必担忧,有我与侯夫人跟你们一道去。”
众人虽松了口气,但大多数人还是有几分忐忑。
闵氏是侯夫人,但出身低,母家父兄都没摸到五品官身的门槛,放在赏菊宴那样的地方根本不够看。
而沈宁音年纪小,和一众夫人坐在一起,众人都怕撑不住场面。
但眼下老夫人不能去,这样安排也能算得上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
“你这是什么?”突然,沈含鸢皱紧眉头,死死盯着沈玉珠。
沈宁音转眸,就看见沈含鸢将沈玉珠头上的珍珠步摇抓在手里。
沈玉珠眼圈有些红,却是倔强地盯着沈含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