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只想摆烂 第2章 闲王

我心里“咯噔”一下，三步并作两步前往厅堂去。

果然容漪就坐在堂中，端着茶杯有一下没一下拨着茶叶。他姿态闲散，可怜管家站在他旁侧拘谨地哈着腰，头都要低到胸前去了，几个侍女也好不到哪去，一个个战战兢兢盯着地面眼动都不敢动。

真难为他们了。

其实容漪并非阴晴不定之人，相反他脾性是很稳定的，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可只要他坐那儿不说话吧，周遭便自带严霜。

我进去行了跪拜礼，说：“皇上来了，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声？”管家在一旁似舒了口气，稍稍站直了些。

容漪道：“朕只是想过来看一看，王兄好了没有。”

我小小懵了一下，好不容易才记起来，昨夜撒了个谎。

不想他倒记上了。

我说：“小问题，早好了，谢皇上挂心。”

容漪示意我坐，跟着却叹了口气，叹得我莫名其妙，他说：“王兄让朕，好生为难。”

我附笑道：“皇上此话怎讲？”

容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似在斟酌，跟着慢声说：“王兄的家事本来朕是不该管的，可你与桐绮的婚事是太后委托朕所指，也算是朕一手促成。薛大人是个老臣了，于我皇家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让朕怎么面对薛大人？”

“我······”

“你私底下那些事朕管不了，朕只希望王兄能看在薛老大人为了护你颜面，明知你有那种癖好还将孙女嫁你为妃的份上，即便你不喜欢王妃，也对她多些礼让尊重……”

我想说点什么，容漪又道：“王兄宠爱祈云，也该有个分寸。”

连容漪也这么认为······我刚想解释一下他又截住我：“寻个时间去一趟薛府，把人接回来吧，宁王妃负气回娘家，成何体统？你的颜面还要不要？”

容漪不想让我说话的时候，我果真连开口的余地都没有。

我在心里叹气，说： “臣，谨遵圣训。”

人常说三文钱能使英雄汉折腰，在皇家，体统颜面才能叫英雄汉折腰。我固然不是英雄汉，这腰，也要折一折。尽管接回来，我还是只能接着凉她的心。

容漪还算满意，微点了点头。话头一转说：“凌铎快回来了。”

这是件大事，我自然知道。我和凌铎走得挺近，容漪也知道。我向来不大愿意和他论及有关凌铎的事。

但容漪把话头挑起来了，便是想我说两句。

我避重就轻说：“海疆的战事持续了这么久总算迎来了捷报，将士们劳苦功高，得好好犒赏。”

容漪不置可否，只看着我好似有话要说。

但到底什么也没说，起驾回宫去了。

我往后一靠摊在椅上，开始寻思怎么把王妃接回来。

凛都飘起了入秋以来第一场雨。可京中的气氛并没有因此而阴郁起来，因为伴随着这场雨一起来的，是海疆战事的捷报。

这场战事，已经僵持了半年之长，如今胜者荣归，名权双赢。

将士抵达皇城之日，天子金殿设宴接风。

我好巧不巧与三皇叔康王坐到一处，于是有那么几分不自在。

早些年康王叔对我其实也是寄予厚望的，只是我从古雪崖回来后的种种做为显然令他失望透了。我能感觉到王叔近两年来看我的眼神，从开始的恨铁不成钢，到现在都带上了些许鄙夷了。

我与康王本也无多少交集，他爱怎么样看我就怎么样看我。

不过这是朝宴不是朝会，叔侄既坐到了一处，不寒暄两句，总归不合适。

我正要寻个话题开口，就听得宦官尖细的声音高声宣进，随之，一众将领身着铠甲昂首阔步入殿。气势好不威风。

为首的人，依然是一身轻装浓黑如墨。

凌铎几乎不着铠甲。

他与离开时并无两样，应是临海疆域风沙侵袭的缘故，那张刀削斧凿般的脸多了丝沧桑的味道。但不可否认，他这样走来依然夺去了众人的眼球。

“本宫想嫁的心都有了。”旁边忽然有人感叹了这么一句。

我一惊，这声音何其耳熟。一扭头果然见到我的小妹一身侍女装扮，托着个果盘子站我后边两眼放光盯着大殿中央。我压低了声说：“你打扮成这副样子混到这儿来做什么？”

琉璃恬着脸小声道：“来看我的意中人啊。”

我受不了一翻白眼，“索性你现在就上前向他一表心意？他若应了，正好双喜临门。”

琉璃毫不衿持且一本正经地回我：“王兄这提议也不错，不过表白这种事还需得寻个有意境之地。”

耳语间那人已经到了金阶前行礼。抬首时凌铎目光有意无意往这边瞟来，琉璃当即不能淡定，伸手往我臂上狠狠一抓，“他看过来了！”

我到嘴边的酒，就这么撒了。

皇弟脸上欣慰的笑意不曾减退，几句辛苦问候几句场面话，亦说得十分挚诚，又赐了杯接风酒命内侍递上。

凌将军饮尽一杯酒，谢过皇恩，从容入座。

杯盏起落间，凌铎噙着他那惯有的散漫的笑，目光频频往这边瞟来，惹得琉璃数度激动不已。

我斜眼望琉璃，摇摇头。再往对面看去，凌铎刚将一杯酒举到嘴边，触及我的目光他将杯子稍稍向前举高一分，微微一点头，算是对我一敬。

本王举杯回敬。

一曲歌舞正到激越处，琴声昂扬红绫翻飞，将他轻漫的表情阻隔于我的视线之外。

我的心情一如既往的复杂。

凌铎凌铎，年轻得志，不可一世。可他着实不是个能让人放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