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机在情爱一事上,委实有些笨拙,初出茅庐尚难形容。
不过好在她的脑子平日还是很好用的,参不透便请教先生。
于是她诚恳地请教顾扶危:“顾兄觉得,要如何追求心上人呢?”
这道题对顾扶危来说委实不算简单。他从来没有追求过女子。
虽然在别人那里,私相授受是极大不妥,但一则他自己就已经做了,二则永安郡主应也不在意什么私相授受。
他神色严谨:“不若……投其所好?”窈窈收到簪子与耳珰后,高兴到准备偷偷溜出来请他游湖。
投其所好啊……很简单的一件事,但却有些难住苏清机了。
即使苏清机认识江焉这些年,也大多清楚他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习惯,可若说爱好,苏清机也说不出什么来。
江焉真的没什么爱好。
他下棋,却只为疏解心情,有小酌,现在也因她戒了,之前练字,只是连她都看得出来,他根本不喜欢。
琴棋书画,吃喝玩乐,江焉根本没有欲求。
或者说,江焉没有机会追逐欲求。
儿时不得父亲喜爱,应该没有哪个孩子会不在意,他却从没有过展露出众来博得先帝注意。太后不喜欢先帝,不喜欢争锋,他为了自己的母妃,甘作平凡,泯然众皇子。
后来宫变,他被留下成为幼帝,应有很长一段时日隐忍,与自己母后诉说将来要如何问罪百般僭越的高阳王,直到他发现母后与高阳王有私情。他连说都不能说,从此沉寂,人前玩物丧志,人后,追逐的只有作为帝王的一切,他要有文韬武略,要看得懂布阵图,要能判定臣子上疏中的利与弊,要知道他的疆土有多大,从南至北是种麦种桑还是种稻,户部的银子,朝臣选拔调任,天下大大小小刑狱官司……
苏清机的容色轻敛,在触及顾扶危询问的目光时,只是摇头:“我也不知他喜欢什么。”
顾扶危没想到苏相会这样说,他与永安郡主两情相悦,结果却连永安郡主喜欢什么都不清楚?
顾扶危不知道若换永安郡主,她知不知道苏相喜欢什么。他没有再想,只能表示无能为力。
苏清机无功而返,回到家,家里还有不速之客。
公仪襄又不请自来,见到她,立刻站好,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等一,试探着问:“苏相是否有烦心事?”
苏清机停住脚步,瞥他一眼,他目光顿时更炙热。
她思忖片刻,让人在花厅备茶。
公仪襄受宠若惊,倍加殷勤:“苏相客气,若能帮上苏相,是公仪福分。”
“敢问苏相烦心何事?”
苏清机斟酌了下,开门见山道:“本相有个心上人,想要追求他,又不知他喜欢什么。你觉得该怎么办?”
公仪襄瞪大眼,眼珠子都快从他那双温柔的桃花眼里掉出来。
他以为苏相是在烦心公务,起码应该是这样的,可他听到了什么??
他以一种不可思议,且不可置信的目光望着苏清机,又在苏清机如常平静的神态中勉强定神冷静,只仍忍不住喃喃自语:“苏相原来竟会有私情……”
他看起来,明明是连命都交代给他所忠于的皇帝了。
苏清机并不理会他的感慨,只重复问了一遍:“你有法子么。”
公仪襄连忙正襟危坐,思索后发问:“您真的不知她都喜欢什么?”
苏清机严肃颔首。
公仪襄便顺着问下一个问题:“那人呢?她有无心上人?”
苏清机诡异地沉默了片刻,在他微微疑惑的目光中缓缓说:“我。”
公仪襄险些没听清:“什么?”
在苏清机的持续沉默中,他反应过来,也沉默下来。
“苏相,您是在消遣我么?”
苏清机捏了捏眉心,没有解释,“总之现在唯有本相追求他,他才愿意同本相在一起。”
公仪襄听到他这样说,竟然下意识觉得,真不愧是苏清机看上的女子。果然非寻常女子可比。
既然其实是两情相悦,那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公仪襄道:“那就把您送给她,我想她一定会喜欢的。”
苏清机轻叩桌面,一字一顿,“本相没有说笑。”
公仪襄有些胆颤,此情此景,他不禁再次确信地想到,能够喜欢上苏清机,且竟也能让苏清机一喜欢她的女子,一定是当世绝无仅有的奇女子。
他咳了一声,眨眨桃花眼,“我也没有说笑,苏相。”
“什么三书六礼,三媒六聘,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事。”
“苏相既然同她两情相悦,那私定终身不就好了?”
他端详苏清机的容貌,连他的心跳都漏一拍,更加确信,“她一定会喜欢心上人这份礼物的。”
无论怎么想,这都是个出格逾矩的馊主意。苏清机再度轻捏眉心,“没有别的了?”
公仪襄欲言又止地笑了笑:“苏相。我同您说实话。若是人家另有心上人,您给杀了趁虚而入,是不是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或者设计她爹娘欠债,您来救上一救,再损阴德的,把她爹娘杀……”
“够了。”苏清机制止了他无穷无尽的阴损主意。
比起来,私定终身真是个不错的好点子。
只是于江焉来说……
一想起那日醒来后他昭然若揭的态度,苏清机就抿起唇。
若是试了之后,他仍是……她眸色忽定。
那日是他情难自持,醒来后也甚为懊悔,若再如法炮制,他只会退而远之,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苏清机隐约有了些头绪。
她将堆积的公务处理完,又额外将未来三天内的公务都解决,与顾扶危分别后,她回家,精心制作了一张红笺,放进信封中,让人送进宫。
翌日,她于京城有名的客栈上房内等待。
苏清机不确定江焉会不会来。如果不来,她还有第二个信封,可以送入宫。
她端坐在桌前,看起来严肃认真,可耳朵尖的嫣红却暴露了她。
余光悄悄觑向一旁的床铺。
她给了钱的,铺的全新被褥,都是上好布料,在夕色光照下微微泛着颜色。
约他前来,而后在这张床上如此这般……苏清机没忍住,往旁边坐。离冰鉴更近了。凉快。
她摩挲着袖口,心中七上八下等待着。不知数错了多少个数,门被轻叩一声。
苏清机心头轻颤,迟来的羞赧陡然蔓延开来,她定在原地,脑子乱糟糟的。
可是他来了。
就在门外。
苏清机竭力忽视羞赧,快步过去,临到门前,却又慢下来,慢吞吞磨蹭到门边,抬手,将门打开。
她眼帘垂着,抬都不敢抬,看着视野里那玄色衣角经过,抬手,将门关上。
江焉赴约,有极大的可能是不忍她空等,因而前来拒绝于她。她又将门闩上好。
无论做与不做,她要将他的心结……等等,她的手?
苏清机从心绪中抽身,呆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被牵住了。
下一刻,她两只手都被牵住桎梏,按在头顶,她整个人也被按在门上,来人欺身上前,覆压住她,她凛然抬眸,却看清确凿是江焉。
紧接着,她什么都看不清了。
江焉将她压在门上亲吻,粗暴凶悍,她的唇舌都开始疼痛,泛起水雾的眼睛只能看到他紧闭的眸。
舌头都要被他扯碎吞下去了……苏清机想要开口,可发出的只有她自己听了都害羞的嘤嘤呜咽,她感到被他抱了起来,衣带衣襟都被他暴力撕扯,紧接着便被他压入榻间。
在十几天前的那个黄昏,他不是这样的,苏清机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这次换她紧闭眼睛,可他的粗暴不复存在。
他分外温柔。
苏清机睁开眸,想要说话,只是紧接着便变了,他再度粗暴吻上来。
苏清机醒过来时,他在咬她的脚趾。她一瞬间绷紧,“江、江……!”
剩下一个“焉”字因他而无法说完,她意识茫茫,两眸含泪搂住他脖颈,他又咬她的手臂,唇齿终于回到她脸上,他一双眼眸发狠痴望着她,阴沉沉惨然:“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什、什么……?
苏清机竭力试图保住残留的理智,可他又咬住她的唇,眸子泛红。
“苏清机,我只配做你见不得光的情郎,是吗?”
苏清机瞠大眸,可她再也支撑不住,又昏了过去。
江焉望着满面酡红昏睡过去的人,她看起来那样柔软乖巧,可只要她睁开眼睛,世上没有人比她心冷意狠。
他还敢自作多情,幻想她对他其实也有一二欢喜,就算不敌旁人,可终究还有情意。
根本就没有。
昨日她与顾扶危分别,接着就送那张红笺约他相会,他看到时还敢生出幻想,对着她的字迹偷偷臆测良久,甚至连那夜都想到了,他暗里辗转反侧许久,觉得起码、起码她是舒服的,起码,他有一点,是令她满意喜欢的。
心中乱了半个多时辰,不知为何,突然想到顾扶危,他忐忑不安,着人来问。
听到回禀,他恍然大悟。
她根本不是想与他再如何。是顾扶危为与那个师妹明日游湖,拒绝了她。
所以她才送这张红笺。
她并不嫌恶江祈,也不觉得江祈情郎环绕有何不妥。
所以他有何不能做她的情郎。
见不得光,连她的床都不配上,只配在这等无人知晓之处厮混。
毕竟她清楚知道他的心意,他爱她难以自拔,辗转这三两年,她一个吻就能令他溃不成军,神志尽失。
所以他又怎么会拒绝这张红笺?
他该想也不想,翘首以盼,迫不及待与她共赴巫山。
江焉整整一夜没有睡着,他枯坐到天明。
倘若他还有一点自尊,都该绝情拒绝,或许他根本不该再对她有一丁点情意,就此陌路,君臣分明。
无论她要喜欢谁,无论她要谁做情郎,都与他江焉没有半分干系。
可是时间愈近,他愈绝望。
他根本做不到。
他连下旨即刻启程离京都做不到。
做情郎没什么不可以,不管她喜欢谁,她只能与他身体纠缠。
只是当门被寻常打开,看见她的一刹那,他的理智分崩离析,唯一存在的,只有冲昏头脑的爱恨交织。
他无法温柔**,他连质问控诉都无法做到,只有满腔爱恨,失控宣泄。
可是那一瞬间,他还是做不到伤害她。
只是她也不在意他的温柔,她连他的人都不在意,声音都变得令他无法再听下去。
现在她眉眼轻阖,神色安愉,在他怀里。江焉无法不轻柔下来,如同身陷醉梦般,沉溺轻吻她唇瓣,舔舐她破皮的唇肉,她无意识轻蹙眉头,想来是很疼,江焉一点点舔吻着,直到她眉头松开来。
“清机……卿卿……”
他恍惚沉沦,爱语诉个不停。
清机宝宝(听到他的话)(睁大眼):桥豆麻袋!(然后做饭香晕过去了(。
希望不要被制裁,宝宝们快抢先看_(:з」∠)_
另外,还有两章,宝宝们等我吃完饭捏_(:з」∠)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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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