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宗祁愣了愣,放在晏宁腰上的手掌松了下来,他幽深的眸眼盯着晏宁,转而想起身离去。
晏宁却紧紧搂住他的腰腹,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低声道“玄宁,别走。”
裴宗祁的身形僵住,他的呼吸有些沉。
两人僵持了一会,裴宗祁无奈地叹了口气,翻身躺在他身侧,淡淡道“休息吧,夫人。”
黑夜里,两个人同床异梦,都没有再开口说话,裴宗祁睁着眼难以入睡,晏宁却靠在他身侧像一只小猫睡得香甜。
翌日,晏宁在醒过来的时候,揉了揉因着宿醉而昏昏沉沉的头。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这是个陌生的房间。
晏宁愣了愣,低头发现自己穿的里衣有些大,这是裴宗祁的里衣,她环顾了四周。
这是……西苑?
自己为什么会在西苑,晏宁仔细回想了下,大脑却一片空白。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东苑睡下的,怎么到了西苑?
晏宁回到东苑的时候,发现秀荷已经在屋内等她,见到晏宁身上的中衣,秀荷的神色暗了暗。
她怯懦懦地问晏宁道“夫人这是刚从相爷院内回来?”
晏宁点点头,嘱咐道“你在这儿等会我,我且先去更衣。”
秀荷温顺地点点头,盯着晏宁后背的眼神却有了丝冷意,她咬了咬唇。
紫枫在此时走了进来,温声问道“李姨娘要喝什么茶,还是香茗茶吗?”
秀荷收回视线,抬眼看了看紫枫,缓缓点了点头。
晏宁梳洗了一番再回到屋内时,看到李姨娘正坐在榻上看书。
她悄声走过去,轻轻问道“在看什么?”
秀荷将书卷合上,《诗经》两个字映入晏宁的眼睛。
“看得懂吗?”
秀荷点点头又摇摇头“边看边猜,能懂个一知半解。”
“可读的什么心得。”
还未等李姨娘将手中诗策指给晏宁,就传来一声清脆活泼的女声。
“姐姐!我们出去玩呀。”
文鸢公主今日穿了套水蓝色的团花束腰凝衣,外头披了件锦绣长衫,发髻用蝴蝶流苏簪云钗挽起,看得出是精心打扮过的。
她风风火火地跑进来,额间还带着汗,一副小孩心性。
晏宁笑着给她擦了擦汗“昨天出去疯玩了一天,今日不能再出去了。”
文鸢拉着晏宁的手撒娇道“姐姐,你和我出去玩吧,你看着深宅大院,四方的天有什么趣味。”
被忽视了的李姨娘,握着书卷的手指微微发紧,指尖泛起用力地白色。
“你先坐,歇口气,天气凉了,跑得一身汗,在一吹风,着凉了怎么办。”晏宁拉着文鸢坐下,随后看向李姨娘。
“秀荷刚刚要同我说什么?”
李姨娘抿了抿唇,指着书卷中的字开口道“心之忧矣,曷维其亡!这男子真是痴情,他的妻子亡故,竟如此怀念。”
文鸢嗤笑一声,撇撇嘴“这男人活着的时候衣来伸手,等他娘子死了倒是念起她许多好了。”
被文鸢堵了的李姨娘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喃喃道“我,我书没读好,让公主见笑了。”
“每个人读诗都有自己不同的理解,秀荷你能有这些思考很好。”晏宁看了看她手中的诗策“这些诗,你慢慢读,总会有不一样的品味。”
绿芜匆匆走了进来。
“夫人。”她的语气里有着难以掩盖的兴奋和雀跃“礼部给您送东西来了,礼部的大人正在前厅等着您呢。”
“礼部?”晏宁有些疑惑,她站起身随着绿芜前去会客。
前厅的官她见过,正是录事二轮考核之时的监考官之一。
她冲那小官行了行礼,问道“大人怎么来了。”
那小官笑眯眯的,拂袖向晏宁行了个礼“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通过录事考核,今后我们就是同僚了呢!”
晏宁有些震惊,疑惑道“不是还有第三轮考核吗?”
那小官将手中的榜文递于晏宁道“夫人是陛下钦点入仕,无需再考核了。”
“稍后会有人送来夫人的官服,还请夫人明日去宫内史馆报到。”
“晏宁知晓了,还不知道大人大名。”
“夫人不必客气,在下礼学馆袁及。”
“袁大人,可留下用茶?”晏宁问道。
袁及摇摇头“下官就不叨扰夫人了。”
没一会儿就有人送来官服,晏宁看着那红色官服出神。
文鸢凑了过来“姐姐,你不高兴?”
晏宁回过神缓缓摇摇头“高兴,只不过凡是突如其来必有古怪。”
她回想了那天面圣的经过,众人的脸色都怪怪的,为何要让自己去做这史官呢?
晏宁蹙了蹙眉,难道是因为空悟大师点化了自己?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姐姐,我们去雅楼吧。”文鸢冲晏宁眨眨眼“你明日就要入宫了,正好趁着今日空闲,多出去逛逛。”
晏宁拍了拍文鸢的头“不能再去了,你去找文随他们玩去。”
“那好吧。”文鸢有些失落“文随今日入宫述职了,要傍晚才能回来。”
“哎?中元那日我没去放河灯,前日我在舅舅房中看到一个河灯,他可宝贵了,不然我去放河灯玩吧。”文鸢的眼睛亮了亮。
晏宁笑道“这都过去几天了,哪还有放河灯的。”
“我就在府内放嘛,后院有个池塘,我就在那放,心意到了就是了。”说完文鸢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晏宁失笑地摇摇头,转身回了东苑,东苑内秀荷已经离开了。
晏宁在橱柜里找到了空悟赠予她的那条手串,将它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淡淡的檀木香传来,让晏宁不安的心神安定了不少。
她看到床榻上换下来的裴宗祁的里衣,又是一阵头疼,如今和裴宗祁闹成这样,究竟该如何破局。
“夫人!”门外传来绿芜的呼喊,绿芜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夫人不好了!”
“怎么了?”晏宁有些担忧地看向气喘吁吁的绿芜“慢慢说。”
“文鸢公主她掉水池里了,目前昏迷不醒。”
“什么!怎么会这样。”晏宁大惊,匆忙站起身“我去瞧瞧。”
“请大夫了吗!”
“玉明已经去请大夫了。”
“去通知相爷。”
“好,好。”绿芜的眼眶有些红,跟着晏宁跑了出去。
晏宁匆匆忙忙地赶到水池边,文鸢全是湿答答的脸色惨白,昏迷不醒,周边几个婆子丫鬟从正摇晃她的身子想把她摇醒。
“让开!”晏宁推开人群“都别聚在这儿,让空气流进来。”
晏宁把文鸢放躺下,捏着她的下巴,用手帕把她口中的污秽清理干净。
她微微俯身把耳朵贴近文鸢,还有呼吸声。
晏宁把手指摸到她的颈动脉在跳。她双手交叠,掌根用力,用力地按压她的胸腔,捏住她的鼻子往她的嘴里吹起人。
四周的婆子丫鬟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皱着眉悄悄议论。
反复几次,文鸢咳出一口水来,缓缓睁开了双眼。
“姐姐……”文鸢的睫毛根还沾着水,身上止不住地发抖,声音轻颤这带着浓浓的恐惧和委屈。
晏宁抱住文鸢的头,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道“别怕,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是谁要害我?”文鸢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自小娇生惯养没遇到过这种场景,惊惧过后缓过神来,一瞬间哭了出来。
晏宁的眉头微微皱起轻声哄着文鸢“别怕文鸢,姐姐在这儿。”
文鸢举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和泪水,手中还紧紧攥着一个蓝色的河灯。
晏宁愣了一下,那河灯无比熟悉,晏宁疑惑的取过文鸢手中的河灯,掀开灯芯下面的字迹无比熟悉。
“文鸢这是在哪拿的。”晏宁的脸色冷了下来。
文鸢看晏宁面上严肃,瑟缩缩地说“是在舅舅房中看到的……”
晏宁垂了垂眸子,轻声问道“你刚刚说有人害你,是何意。”
一提到这个,文鸢有些生气地环顾一周,说道“姐姐,我在那放河灯,有人在我身后把我推了下去。”
“什么!”晏宁的眸色沉了沉,她安抚了下文鸢,温声对她说“你的衣衫都湿透了,我送你回房。”
文鸢点点头,晏宁送文鸢回了她所居住的留客居,打发人去熬了姜汤。
大夫来瞧了瞧,只说她惊吓过度,身体没什么大碍,开了个方子就离去了。
晏宁哄睡了文鸢,裴宗祁匆匆赶了回来,见到熟睡中憔悴的文鸢,抬眼看了眼晏宁,似乎在问她发生了什么。
晏宁向他使了个眼色,跟着裴宗祁出了留客居。
“怎么回事。”两人回到书房,裴宗祁轻声问道,声音冷冷淡淡,没什么感情。
“文鸢说有人推了她。”
裴宗祁的眉头拧成一团,文鸢初来乍到,又没什么仇家,怎么会有人想蓄意取她性命。
“夫人以为是何人所为?”
“猜不透。”晏宁垂着眸子答道。
转而晏宁抬眼,看向裴宗祁“倒是有件事想问相爷。”
裴宗祁抬抬眼,示意晏宁开口。
晏宁从衣袖中缓缓拿出那只船灯“中元节那日,这河灯已被放入护城河中,为何会出现在相爷这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0章 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