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不佞 第57章 海棠

李姨娘的眸色暗了暗，面上还是那副胆小懦弱的表情“夫人，秀荷在皇后娘娘宫中只是个洒扫的小宫女，所以未曾见过公主。”

文鸳的眉头有些皱巴，上下扫了扫李姨娘，语气也有些厉害“你之前是我母后宫中的？”

秀荷有些害怕文鸳，唯唯诺诺地点点头。

文鸳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姨娘，对她没有什么印象，母后宫中的宫女太多了，她未曾留意到也说不准，也并未再觉得有什么。

“秀荷找我何事？”

“夫人，这是您前日给我布置的作业，我写好了，特意拿来给夫人过目。”秀荷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中的纸策递给晏宁。

晏宁仔细的瞧了瞧，她让秀荷誊抄的礼运大同篇，秀荷的字迹并不好看，笔触有些稚嫩，却不潦草但是可以看得出是一笔一画认真写的。

文鸳好奇地凑过头来看了看“这字写的像五六岁的小孩儿一样。”

秀荷听到这话，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

晏宁轻拍文鸳的肩膀，转头劝慰秀荷道“才学了数月，秀荷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可弄懂了文章的意思？”

听到了晏宁的夸赞，秀荷原本羞愧的眼睛亮了起来，开心地抿着唇点了点头。

晏宁唤紫枫拿来了纸笔，画出了秀荷写错的字和写乱顺序的笔画。

一点一点地纠正秀荷的错处，看起来认真又仔细。

过了一会儿晏宁将手中修正过的文章递给秀荷“你且按照我改过的再去写，这些字要勤写才能认的更全。”

秀荷如获至宝地点点头，她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并不想离开，想和晏宁待得更久。

但是文鸳在，她又不敢开口让晏宁把她留下，只得有些留恋的拿着书册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到门口处秀荷悄悄看了一眼靠在晏宁身边撒娇的文鸳，低沉的眸色晦暗不明。

见秀荷离开，文鸳咂咂嘴“晏宁姐姐怎么与妾室如此亲近？”

晏宁轻笑“你与秀荷第一次见面，哪里来的敌意？”

文鸳耸耸肩，她第一眼就不喜欢舅舅这个妾室，没什么理由。

在宫中多年她各色各样的女人见得多了，尤其是宫内那些勾心斗角，她自小耳濡目染。

“我就是感觉她不简单。”

“你一个小孩儿，哪来那么多感觉。”晏宁笑着点点她的额头。

“姐姐，我不小了，我已经十四了。”

见晏宁打趣她，她也不生气，只是转了转杏眼抱住晏宁的胳膊“姐姐带我出去玩呗。”

晏宁见她那股子狡黠劲儿，就知道她有所求，晏宁心中猜到了她想去哪儿，却假装不懂“文鸳想去哪儿玩？”

文鸳假装想了想，抿着唇一副纠结的模样，随后假装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一般“姐姐不如带我去雅楼玩，我在宫中就听说过雅楼这个地方风雅极了，文人墨客爱去，大小官员爱去，我们也去看看。”

“哦？你一个姑娘家去雅楼做什么？”

“我好奇呗，你就带我去看看吧。”文鸳见晏宁不为所动撒娇道。

“我看你是想去看看能不能碰到丰和中吧。”晏宁的嘴角带着笑意，身子却并未动。

“姐姐，就带我去看看呗。”文鸳眨眨杏眼“胜兰君子文采斐然，当日匆匆一见文鸳未能与他谈经论策，着实可惜。”

“姐姐～你一个人在这儿屋内有何趣味，我们出去玩嘛。”

晏宁拗不过她，无奈道“走吧，只许一次，我们略坐坐就回来。”

“姐姐最好了！”文鸳欢天喜地地拉着晏宁往外走。

走出外院，晏宁看到了刘青，以及他身侧的文随。

文随今日穿了身侍卫的飞鱼服，手中还是抱着那柄佩剑，看着比昨夜更丰神俊朗，白日里他的面容没有昨晚凌厉。

“文随，我与晏宁姐姐要去雅楼，你去不去。”

文随的眸中疑惑，转而看向刘青。

刘青冷道“雅楼是城中文人作乐的酒楼。”

“公主千金之躯，怎么能去那种地方。”文随不悦地皱起眉。

“你不去就在舅舅这儿带着，反正我要去玩。”文鸳轻哼一声，拉着晏宁往外走。

“我奉命贴身保护公主，自然是公主去哪儿，我去哪。”

晏宁看了看两人，指着文随说道“文大人这身衣服与我们出门恐怕多有不便。”

文随低头看了看，不解晏宁何意。

文鸳走过去拍了拍他胸口“你又不在宫中当差，穿这身出去招摇，满街的人都知道你是御林军守卫了，快去换掉。”

随即文鸳拉住晏宁的胳膊“我们先去，等他换了衣服再来寻我们。”

晏宁与文鸳没有乘马车，因着文鸳对宫外的一切都很好奇，左看看右看看，不肯乘车。

文鸳走到一个卖香包的小摊面前，挑选着五颜六色的香包，晏宁却被不远处闲聊的妇人吸引了注意。

“就说是呢，这个三皇子不仅荒淫无度，还追着一个妓子要娶她做皇妃呢。”

“你听错了，不是妓，是好人家的姑娘，听说人家姑娘不肯，三皇子就用强，逼得人家姑娘自尽。”

“我怎么听说是三皇子每天流连烟花之地，得了脏病，京中没有贵女要嫁给他，所以只能找个百姓里，好人家的姑娘配婚。”

晏宁侧目凝神，这些消息竟然传播得如此之快，还如此离谱，估计不日便会传到神宗耳中。

等到时神宗大怒，三皇子想再求娶巧儿怕是不成。

“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出神，你瞧这个好看不。”文鸳将手中的绣花香包拎起来，在晏宁跟前晃了晃。

晏宁回过神笑道“好看，喜欢就买下吧。”

“我这三哥真是荒唐。”文鸳凑到晏宁耳侧悄声道。

“怎么了？文鸳为何这样说。”晏宁微微侧目，面上带了些好奇。

“听说他强娶民女，逼的一个良家子上吊，父皇生了大气呢，关了三哥禁闭。”

晏宁有些诧异，没想到裴宗祈的动作如此之快，不过数日便将他们之前所计，行得七七八八。

如今圣上大怒，三皇子恐怕不敢再有强娶之事，巧儿也便安然，杨封也可安心了。

文鸳叹了口气转而道“父皇最近烦得很，母后才把我打发出来，让我少在父皇跟前晃，免得他烦心。”

晏宁眼眸微转，引导道“三皇子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想必圣上的气消散了，也便罢了。”

“不是三哥的事，是二哥的事。”文鸳说着捂着嘴偷笑“嫂嫂你有没有听说二哥被南诏抓走了。”

“你二哥被抓走了，你这么开心？”晏宁无奈笑笑。

“哼，看到纯妃那副神气样子我就生气，如今二哥被抓，她蔫头蔫脑，我自然是开心。”转而文鸳又有些叹息“不过我还是想二哥能平安归来，我不想看父亲因着这件事忧心。”

晏宁见小姑娘一脸愁容，觉得好笑可爱“你别操心了，朝廷上的事自然有朝臣和圣上忧心，你个小丫头就别苦恼了，开开心心出来玩吧。”

“嫂嫂说得也对。”到了雅楼文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果真两人在雅楼遇到了丰和中，大堂内有一姑娘，脚腕和手臂戴着铃铛，身着浅粉色的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嘴中含着一朵粉色的月季，正翩翩起舞。

那女子在酒楼中央的舞池，身段轻盈，柔若无骨，娇而不媚。如一只翩然飞舞的蝴蝶。

而舞台侧方坐着一个身穿墨绿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袍的男子正在抚琴，那男子带了碧玉翠冠，正是丰和中。

文鸳看得痴了，古乐余音袅袅，绕梁不绝，眼前女子舞姿翩然引人入胜。

大厅观舞之人，有人吟诗，有人品酒，有人作画，着实有些风雅。

“裴夫人。”

一声轻柔的声音响起，晏宁和文鸳转头看去。

文鸳不禁感叹“好漂亮的姑娘。”

巧儿微微点头“多谢姑娘夸赞。”

“巧儿姑娘。”晏宁开口回礼。

“此处人多吵闹，裴夫人可愿上楼坐坐。”巧儿的眼眸落在晏宁身上，礼貌地问道。

丰和中一曲弹完也看到了几人，起身款步而来“嫂嫂怎么来了。”

随后他看到驼玉，从腰侧拿出折扇，行礼道“驼玉姑娘。”

晏宁浅笑，对丰和中道“前来坐坐。”后看向巧儿“巧儿姑娘请带路。”

巧儿带着众人来到一间雅房，唤人送了些酒菜。

“裴夫人，巧儿谢夫人解当日困境，如今这杯酒巧儿敬夫人。”

晏宁满上了酒杯，一饮而下，随后笑道“巧儿姑娘不必客气，若是姑娘不介意，唤我晏宁吧。”

巧儿笑道“那请夫人也唤我巧儿。”

几人又饮了几杯酒，巧儿为众人弹了几曲，文鸳缠着丰和中弹词论曲。

晏宁品着酒，曲调哀怨勾起了晏宁愁思，不知不觉竟然喝了半壶之多，脸颊上已经染上了一层粉色，身上也沾染了些酒气。

“胜兰君子，为什么你鬓边总是别着海棠花呢，昨日见你鬓间有，今日也有。”文鸳问道。

丰和中轻轻拂了拂鬓间的海棠，眉眼中闪过一丝温柔“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只是喜欢海棠罢了。”

晏宁轻笑带了些醉意“融庸是爱花还是爱人？”

丰和中的眼眸有了一丝诧异，转而笑道“嫂嫂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