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才 第10章 第 10 章

从青楼里出来，就有两个仆从跟上，手中提着礼品。

一行人走过一条街，踏过两座小桥，拐个弯，便到了一处简单素雅的宅子前。

白墙黛瓦，有苍翠掩映，这便是他和阮青的住处。这是个小三进的宅子，主屋是客厅和阮青起居的住所，后面两间厢房他住东厢，若有时林玉蝉来了，就住西厢。

阮青和林玉婵在客厅迎接，白逸霄亲亲热热的和林玉蝉打了个招呼，“玉蝉姐！”又稍微冷淡的对阮青说：“阮青兄。”

如此泾渭分明，白一斓也看得出他们之间不和睦。

虽不知何种缘故，但还是要代表白家答谢他对堂弟的养育之恩。

见了面之后，白一斓抱拳，“感谢阮先生对逸霄这么多年来的照顾，备此薄礼聊表谢意”。

两个小仆将礼物奉上，白一斓接着说：“若他日先生有何困难，白家定是倾力相助！”

阮青听闻此言只淡淡答道：“将军谢意阮某心领了。”对那些礼物更是一眼没看。

他只瞅着白逸霄见了他连话不多说一句，就知道这小子又记着隔夜仇。

他冷着脸，语气生硬，对白一斓说，“这些都不必，我和他一同长大，相互扶持，谁都不欠谁的，今日他认祖归宗，只希望白家能庇护于他，也了却故人心愿。”说罢，就要闭门送客。

白一斓面色一僵，礼数周全，再一次致谢。

从头到尾白逸霄什么都没说，临走时，他落了白一斓一步，问阮青:“你为什么给我那枚玉佩？”

阮青:“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他又问:“你知道那是让我回家的信物吗？那你怎么不早点给我？”

“早些时候忘了。”阮青漫不经心的开口，随即转身走了。

白逸霄一噎，暗恨自己一下问了两个问题。

见他走远，自己也拂袖而去。

白逸霄走了之后，林玉婵对阮青说:“你明明是觉得白家不安全，才没送他回去，怎么就不肯好好跟他说？”

“怎么好好说？”阮青气恼，“我见他大了，给他玉佩让他好好保管，哪想到他为了个不想干的女人把玉当了，这事儿我还没找他算账呢！谁知道就这么巧，被白家找回去了！”阮青越说越气，一点儿不见翩翩高雅公子的模样。

林玉婵一边好笑，一边也有些惆怅，毕竟这孩子算是看着长大的。

又听阮青说道:“我昨夜想了一夜，其实回去也好，白家不似从前那般危险，或许能给他更好的帮助，也能让那些不怀好意的权贵子弟收起心思。”这分明是指魏三公子。

他语气中带了无奈和感伤，“这么多年跟着我们也受苦了。”

林玉婵搂住他的肩膀，无声的给他安慰。

告别了阮青，二人走在大街上，白一斓看出他们之间的矛盾，但也没有去问原因，只问他，“那你平时住在哪儿？”

“就在清雅居的后面，有间厢房，我叫它一笑阁。”

她想问你们住的这么近，矛盾又这么深是如何相处的，反而说：“这名字可真难听，像个卖笑的，对了，你不会是？”

“不是什么？卖笑的？我本就是卖笑的，前日你在宴上不是见识了吗？”

白一斓一时有些尴尬，“不，嗯，不过你与魏家三子是怎么回事？”想必她也听见了些风言风语。

白逸霄反而说：“我与魏三公子怎么了？”二人注视良久，也分辨不出白逸霄是否生气。

白一斓自觉唐突，正要道歉时，却看到白逸霄向着一人走去，说巧也不巧，来人正是魏家三子，魏成昀，“魏兄，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他朗声叫住他，“来来来，正巧我堂姐问我与你有何关系，就请你告诉她吧。”

魏成均长身玉立，端正清雅，看向他们时目光坦荡，是世家子弟的气派。

白一斓有些羞恼，觉得自己真不该胡乱怀疑，她向来知道魏家门风，像魏成均这样规规矩矩的子弟，断不会做出养男宠这种事。

“魏公子。”

“白将军。”二人点过头算是打招呼了。

白逸霄含笑看着他们，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白一斓倒是先解释道：“这位白公子是我的堂弟，先前遗落在外，给魏公子添过麻烦，还请见谅。”

“唉？我什么时候给他添麻烦了？你不要乱说，润山兄你倒是解释一下啊？”

白一斓恨不得堵上他的嘴，却也不阻拦他，因为她也很想知道。只听到魏成昀说：“白将军多虑了，我与逸霄是至密之交，未曾有过什么麻烦。”

听闻此言，白逸霄也有些惊讶，本来以为能够自证清白，没想到魏成均说了个“至密之交”，他扇子也不摇了，急忙说道，“不对啊，润山兄，你你你，还是说清楚一点吧。”

魏成昀看了他一眼，悄声对他说：“从你打着我的旗号为非作歹，我都没跟你计较，怎么现在换了个身份，就想翻脸不认人了？”

白逸霄忽然有些脸红，诧异的说：“原来你都知道！”

“坊间流传的淫词艳曲就不必说了，若是让白将军知道，你在背后用笑生生这个笔名给她编排了和三个男子爱恨纠葛的故事，你觉得她会对你怎么样？我听闻白将军巾帼不让须眉，功夫甚是高强。”

魏成昀故意停顿了一下，“还有，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万年不化的冷面上竟然牵起了一抹笑意，这笑容不常见，怎么看怎么觉得可恶。

白逸霄万万没想到自己用笔名写的东西竟然也被他扒了出来，他咬牙切齿，瞪着他，平日里伶牙俐齿全都使不出来，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真坏！”

白一斓瞅着他们两个当着她的面儿就低声细语，这个堂弟还面红耳赤，她哪里还会觉得这两个人清清白白？就算白逸霄刚认回家门两天，白一斓也对他产生深厚的姐弟之情，按照长辈的态度来照顾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小堂弟。

在他看来小堂弟虽然油滑了些，心眼儿却是不坏，正处于如此单纯的年纪，很容易让人诓骗了。

当即，她伸手将白逸霄往身后一扯，对魏成昀说:“先前堂弟多受魏公子照顾，不过先前是先前，我听闻有些流言蜚语，今后还是不要如此至密了。”

话说得十分不客气，料是魏成昀也是一愣。

“白将军有些误会了，我与逸霄仅是好友的关系，几年前，我和他相识，觉得他有些才干，所以邀他做我府上的门客，如此而已。”

言辞诚恳，奈何白一斓不吃这一套，心想，几年前他才多大你就看出他有才干了？

“那最好，皇上已有旨意，逸霄从此之后便是我白家世子了，你以后也得改个称呼了。”

言下之意非常明显，今时不同往日了，白逸霄成了将军府的世子，侯门贵勋，你将来再用个什么态度也得掂量掂量了。

白逸霄觉得堂姐这通暗示没什么道理，他最清楚他俩之家的关系，完全是清清白白的主仆关系，平日里也不曾苛待，甚至他觉得他们是朋友，就算他不是白家世子，魏成昀也从未瞧不起他。

寻常里总是处变不惊的魏三子被微斥了一下，稍微一愣，垂首称是。

白一斓冷哼一声，扯着他走远了。

“你以后离他远点。”白一斓怒气冲冲的说道。

然而跟在他身后的白逸霄却半天没出声，她回头看他，发现他没有往常的嬉笑，白逸霄问她：“你是怕辱了白家门楣吗？”

白一斓一怔，急忙解释道：“当然不是，先前你肯定是无可奈何才，才委身于他，要是现在他还缠着你，毁你前途，白家是绝对不让的，就算他是魏家的人又如何，我白家与他势不两立。”

白逸霄听了她放的狠话，笑了出来，压下心中的感触，说：“好了，我跟他真的是清清白白的，他招我去帮他整理书籍，你知道他家那间有名的藏经阁吧？每逢新书入库，我都要跟他去整理一遍，除此之外，再没进一步的接触了。”

“那他为什么不找别人？”

“他缺人，我缺钱，遇上了就是缘分啊。”

白一斓神情放松下来，继而又打量了他一下，说：“你也太瘦弱了些，怪不得我会多想！”

她神色古怪，又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说：“唉，我白家的人可不能像弱鸡一样，从明日起你就跟我去军营历练吧。”

听闻此言，白逸霄立刻变了脸色，“你说什么？随你去军营？绝对不可！”

白一斓冷笑一声，把刚刚从勾栏里看到的坏笑学了个十成十，像个恶霸一般说：“你不从也得从。”

“堂姐你先前可不是这样的啊。”说好的不苟言笑，霸气冷酷的女将军呢？

白一斓说到做到，先斩后奏，第二天就提了他去了军营。

白逸霄是个不爱动弹的主儿，若是没人的时候，他不用假正经，一身软骨，仿佛随时能瘫倒了似的。要是去了军营还不得剥了他一层皮？

从许多事情可以看出，白一斓做事绝不拖延，雷厉风行，且说一不二。

白逸霄口头反抗无效，逃也逃不了，打也打不过，直接被白一斓提了京郊的禁卫军营来。

至于将军府里的老太君为什么舍得刚认回的孙子去军营？一来是白家人本就武将家族，家族里的人个个都自律得很，勤练武功，勤习兵法，绝无虚度之日。二来是白府内人丁凋零，至他这一代，成年的只有他和白一斓，若不是白逸霄走失，那现在征战沙场得将军之位的恐怕就是白逸霄了，而白一斓就不必以女子之身担起主家之责，能像普通闺秀般待嫁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