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小道,两道身影对立。
画芷轻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早先听说神尊是九重天棋艺最佳的,今日天气不错,闲来无事便想着切磋一番。”
随春生也随之笑了笑:“若是仙人想要切磋棋艺,不如与我一试。”
画芷有些诧异道:“小仙君也会下棋?”
“师父精通的,自然都教给了我。”少年身上披了一层阳光,眉目含笑。
画芷品着少年的这句话,总觉得有些奇怪。
“那便一试。”
……
另一边,白鹿仙君随着月上仙人下山了。
檀追已经很久没有下山了,上次还是小芙蓉难以突破修为瓶颈,他下山去妖界寻找神树药草。
这次便是随着月上兰去妖魔两界的幽冥河流尽头,去挖一只凶手的眼睛。
月上兰一下九重天就有点不正经起来,想要拉着清风霁月的白鹿仙君去酒楼喝上一顿。
但是却被白鹿仙君严词拒绝。
于是月上兰就不情不愿地带着白鹿仙君到达了妖魔两界的交界处。
这里属于乱世之地,妖魔横行,很少有人会来,尤其是像白鹿仙君这样的仙人。
幽冥河流旁边有一条小小的黑市,卖一些不能见光的禁忌之物。
正因为这里不受三界管辖,所以也就成为了这些禁忌之物流通的最好去处。
檀追站在幽冥河流旁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摊位。
上面除了妖兽的牙齿,魔族的皮毛,还有天族仙人额间的神印。
那些颜色各异,闪烁着神光的宝珠之上,有些沁入了血液,变了颜色。
看起来是活生生挖下来的。
来到这里的妖魔神仙都会被这里混乱的人盯上,所以方才下来的时候,月上兰就给两人穿上了玄色的斗篷,头上的帷帽将两人的面容遮蔽的严严实实。
月上兰看见这些景象,还是忍不住将檀追面容上的黑纱拢得更严实。
“无妨,他们伤不了我。”檀追道。
“我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月上兰低声。
远处的摆渡人逐渐靠岸,檀追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黑市。
其中一个摊位的上方,悬挂着无数颗孕囊一般的珠子。
月上兰见他好奇,便压低声音解释道:“那是鲛人的孕囊丹,是用来让男子怀孕的。”
檀追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理解。
他几乎是立马跳到了还未靠岸的船只上,生怕被什么脏东西缠上。
月上兰不由地轻笑一声,没想到白鹿仙君会被这东西吓到。
“施主,过了这幽冥河流,生死便不能自主了……”
摆渡人佝偻着身子,叫人看不清面容。
一开始檀追并未放在心上。
但当船只逐渐靠岸,他也看清了远处的景象。
到处都是魑魅魍魉以及臭气熏天的妖兽气息。
荒芜,是一片荒芜。
只剩下几株枯树在风沙中摇曳。
魑魅魍魉在四周穿梭,发出回荡的鬼叫。
两道孤零零的身影朝着北渊深处走去,这里是无□□回又无法消散的孤魂野鬼的老巢,它们早已神志不清。
他们二人无异于是它们的不速之客。
似乎是嗅到了生人的气息,它们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檀追本就看不太清,眼前还有黑纱笼罩,更是看不仔细。
但也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鬼气。
鬼气跟妖气灵气仙气都大相径庭,檀追觉得这味道是最为难闻的。
因为实在是太臭了。
一种痛苦的,狰狞的,自我撕裂的臭味。
两人朝着深处走去,前面是造成这番景象的罪魁祸首——风眼。
这也是镇压这些魑魅魍魉的定海神针。
两人越靠近风眼,周围的风沙就越肆虐。
不过好在,这些魑魅魍魉不敢靠近风眼,不然就会被卷入深渊。
但白鹿仙君此时的状况也没能好到哪里去,风沙将他们的斗篷吹掉了,露出了白鹿仙君的脸庞。
风沙刺眼,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本就有旧伤,格外脆弱。
他吃痛一声,只好幻化出一条白绫遮蔽双眸。
月上兰抓住他,朝着前面走去。
“阿追,没事,进入风眼就好了!”
他的声音透过肆虐的风沙而来,四分五裂。
不知道冒着风沙走了多久,周围突然湿润下来。
檀追闻到了一股难以忽视的臭味,立马蹙紧眉头。
这风眼之内竟然如此晦臭。
这里面连枯树也没有。
两人脚下的土地都变得坑坑洼洼,这些坑洞之中正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是红绿色的黏液,如同沸腾的药炉,如同即将喷涌的岩浆,更如同凶兽跳动的心脏。
月上兰仰头眺望,道:“阿追,在那!”
檀追侧了侧脸,扯下眼前的白绫。
光芒洒在他的双眼之上,下意识地垂眸。
不过也看清了在这些坑洼之后的一个魔窟。
自然就是那凶兽的老巢。
两人如果想要到达魔窟,就要穿过这一望无际的腐蚀温泉。
月上兰正准备上前一步,就听见白鹿仙君厉声:“阿兰!小心!”
霎时,面前的腐蚀液体喷涌而上,就像是一个拳头大的泉眼。
好在檀追提醒及时,月上兰的反应也够快。
“这东西够邪门的……”月上兰骂了句。
……
方寸山上。
随春生和画芷两人对坐执棋。
一个面色柔和,一个面带笑意。
可是两人面前的棋局之中却是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尤其是那笑意盈盈的少年仙君。
画芷抬起眸子看了一眼那稚子,脸上明明带着和煦的笑容,还时不时给他倒杯茶水,打个趣话。
但是棋局上却丝毫不给他留活路,几乎将他杀了个片甲不留。
按照常理,切磋棋局,自然要如同君子之道。
是不会让对手一子未进。
但眼前这稚子却笑着堵住了他所有生路。
他不好说什么。
毕竟眼前是个纯真直率的少年仙君。
少年气性,正是洒脱莽撞之时,又受白鹿仙君百般疼爱,不受拘束,不可桎梏。
虽然是这么想,但自己被如此杀了个遍,画芷仙子的脸上还是险些没挂住。
少年却及时退让,让他吃了几子后才结束了这场棋局。
画芷微微莞尔:“不愧是神尊的爱徒。”
少年随之莞尔:“谬赞。与我师尊比起来,我连毫末都比不上。”
此话看起来十分谦虚,而且少年的脸上也是阳光开朗的模样。
但画芷仙子却觉得不是味道,越品越古怪。
他不由地眯了眯眼眸,眼前这个少年,似乎对自己有种压制不住的……敌意。
可是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眸,那难以褪去的天真之色。
分明是个蠢货。画芷心道。
如此想着,画芷便起身作揖:“多谢小仙君陪我切磋一番。下次有机会再来一叙。”
随春生勾了勾唇角,回礼道:“好说,随时恭候仙人。”
木头人歪着脑袋在一旁,险些睡着了,瞧见两人结束,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画芷仙人最后落下一句“不必相送”,便离开了断萧峰。
随春生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笑容垮了下来。
他拿起一旁的茶杯润了润唇齿,嘴巴都要笑僵了。
无根凑过来,对他说了几句木头话。
少年心情不错,摸了摸他头上的枝桠。
“我们去用早食罢。”
木头人立马看起来高兴了。
……
约摸傍晚,随春生在山门等待许久,都未见师尊回来,传音数次未得到回复。
此时少年坐在山门石壁上眺望,看着夜空下徐徐流动的长河,身旁的木头人困倦无比,趴在他的肩头昏沉入睡。
随春生不愿意回去,便又等了许久,等到自己也开始犯困。
他攥了攥腰间的芙蓉玉佩,上面还附着师尊的神力,淡绿色的荧光丝丝缕缕如同游丝绕指,顺着少年的指尖缠绕蔓延。
透露出师尊身上的降真香。
就像是师尊在安抚他。
如此,少年便在淡淡的降真香中合上眼眸。
两个小辈靠在山壁上熟睡,徐徐长河之上闪过两道星光,是仙人的周身神光。
少年眼皮动了动,神光刺得他眼睛睁不开。
神经一绷,可能是师尊回来了。
随春生强撑着困意,从山壁上一跃而下,木头人没了支撑,从山壁上滚落而下,好在被长河之上的歪脖子树接住了。
少年难掩欣喜,连忙朝着山门走去,迎接白鹿仙君,却在这个时候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这熟悉的味道,是师尊。
师尊他受伤了!
少年的脸色大变,脑袋的昏沉立马一扫而空,整个身体都跟着紧绷起来。
脚下的步伐也快了许多。
挂在歪脖子树上的木头人回过神来,嘴里叽里咕噜地跟上去,因为太过慌忙,险些将少年一起拽倒。
少年挥袖将山门打开,随着一声击石之声,山门缓缓打开。
随着逐渐拉开的石门,少年看见月上兰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站在山门前。
少年立马眼底一红,夺门而出。
“师尊!师尊!”随春生惊慌道。
月上兰瞧见少年,立马就注意到眼前的小辈似乎哭鼻子了。
“你师尊并无大碍。”月上兰道。
随春生看向他背上的白鹿仙君,原先那一袭洁白的长衫此时沾满了血迹,白鹿仙君的背部似乎是被什么妖兽击伤,留下了皮开肉绽的爪印。
“我从未见过师尊如此模样!”
……
大型雄竞扯头花现场一镜一次!
芙蓉:谬赞谬赞。(贱兮兮作揖)
画芷:蠢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