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又把找来的草药练成药丸,不放心地看着凌羽裳吃下去。
还不忘拉住她的苦口婆心地劝,“阿姊不要忘了一天一粒,吃完了我再给你补。”
凌羽裳乖乖吃下去,看天色还早,“你想要什么样毛色的衣裳?趁着天气不错,现到林子里找一圈吧。”
芳菲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但还是说了,“想要几只雪白的给阿姊做围领。”等到了冬天,方丈仙山满天大雪,小动物为了保护自己毛发大多与雪一样,因此白色是最容易找到的。
凌羽裳带着她出门,就看见赵景桓和谢筠两个人都坐在树下,直勾勾地看着她们俩个。
“阿姊,要不然带上景桓?他能为我们找猎物。”芳菲小心提议,看见手无缚鸡之力的谢筠又犯难,“要是留谢公子一个人留在这,应该不会被什么东西给吃掉吧?”
凌羽裳大手一挥,把谢筠一块飘着往林子深处走。
现在的天气不是特别冷,小动物们也紧着这时候出来为自己囤过冬的食物,还没走两步,就看见一只白狐在草丛里趴着,挨着身子在往前走,眼睛在阳光下闪着贪婪的光。
芳菲悄无声息地往前飘,在白狐跃起的那刻徒手化利刃,“嗖”的一声过去,白狐倒地。
她抱在怀里,朝凌羽裳会心一笑。
“谢公子,你们凡人要怎么狩猎?和动物比谁跑的快的吗?”芳菲光是想想那场面就有些好笑,“追上了就有机会杀死它们?”
谢筠站着,脚下虚无的空气让他没有安全感,他苦笑一声反驳,“我们会骑马狩猎,手拿弓箭伏击猎物。”
看凌羽裳看过来的目光,谢筠忙说,“等回去,我给你画弓箭的图纸。”想到什么,又补一句,“可以用木头做。”
凌羽裳满意地回头,继续盯猎物。
几人一路上猎到几只狐狸,还遇到一两只鹿,但没有想到用处,也就只观赏一会儿便离开了。越往里走小动物越少,因为这里是猛兽的地盘。
“不要大熊瞎子,它们吃人。”芳菲嘴里念念有词,“身上还臭,洗都洗不干净。要只咆哮的花斑猫,看见什么好看就猎什么,然后赶紧出去。”
她在搜刮自己见过所有能叫上名的动物,那大熊瞎子还是她在凡间听来的,夜里的小孩哭,大人都这样说,她也就坚信不疑。
夕阳西下,山巅把天空撕裂,一半的太阳把天际烧的通红,凌羽裳身上的衣服也在太阳下越发鲜红。
“吼——”一声咆哮惊起林前飞鸟,芳菲的眼睛亮起来,猎物就在眼前了!
赵景桓在一旁飞,“前面是只花斑虎,窝在洞穴里没有出来,这声吼叫,应该是在震慑来者。”
芳菲磨拳擦踵,“谁震慑谁还不一定呢!”
刚要飞就被凌羽裳拉住,“前面有修行的动物,不能轻易前往。”
芳菲当即蔫了,巴巴地跟在凌羽裳身后,慢慢往前走。
林间的落日晚,这时候的夕阳还挂在山边。越往前走,树木越茂密。分出的粗壮树枝有婴儿的手臂一般粗,四仰八叉地朝人身上戳。
凌羽裳转身把空中的谢筠用妖力罩住,绯红的荧光转一圈,生出一个结界。
“芳菲在这里等着我。”凌羽裳转身,对着身后的三人,“里面太危险,我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你们不要往里走……”
话音未落,芳菲一把拉住凌羽裳向下,大喝出声:“小心!”
“啪——”
刚才静止不动的树枝现在四下挥舞,好像是人类的四肢手臂,开始抽动。
谢筠躲闪不及,树枝朝他腰上挥起,遇到结界回弹,“嗖”的一声被抽向地上。
凌羽裳一手拉住芳菲,另一只手反手一握,就把快要脸着地的谢筠捞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一年不见,这些树都成精了不成?”芳菲边躲边喊,“我也是树啊,怎么狠起来连自己人都打?”
凌羽裳把芳菲护好,朝她喊:“这里是幻境,芳菲,趁现在幻境不稳定,我送你先出去!”
凌羽裳一手挥过,半空中的芳菲和谢筠仿佛是空中摇晃的树叶,轻飘飘地飞出。
赵景桓身后的翅膀展开,伸手拉住芳菲,就快要触到谢筠时,指尖的触感柔软有弹性,“砰”!谢筠被无形的屏障挡住,往下极速坠落。
“我阿姊还在里面!”芳菲看着越来越远,心里不安。
“少一个人给她添乱,她就一定能出来。”赵景桓的话像是定心丸。
“哗啦——”谢筠像是从山顶滚落的石块,极速的下坠让他的耳膜鼓起,胸腔要炸裂一般。伸出来的树枝四下抽打,眼前被一层层树枝盖住,身形被打的左右摇晃,眼前的树枝越来越多,刹那间一股黑气从中涌出,直冲他的身躯。
谢筠被这股黑气惊住,身前的那层软膜贴在眼皮上,温热柔软。再一睁眼,外面的黑气好像网里的鱼,拼命的摇摆鱼尾要破开这层救命的网。
谢筠尽力往后靠,突然察觉身上一轻,自己不受控制地撞向挥舞的手臂,他伸手挡在头上,手腕被人紧紧拉住,一下来到凌羽裳身边,“你没事吧?”
“无事。”
凌羽裳身边的树枝看着温顺不少,也可能是她武力镇压过后的成果,谢筠又往她身边靠靠。
“还是那个凶兽的幻境,它又来找你了。”凌羽裳伸手成鞭,长鞭哗哗缠住树枝,倏地收紧,宛如狩猎的毒蛇,开始绞杀,木头不堪一击地碎了一地。黑影闪过,地上的碎木再次被吸收,光秃秃的树干开始扭曲,伸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新的枝叶。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谢筠拉住她的手,往前一指,那边没有茂密是树木,只有寥寥几棵,“你把我掷出去,我在前面等……啊——”
凌羽裳反手一推,谢筠冲空中飞去,略过层层叠叠的树枝,身后是手拿长鞭衣诀翻飞的凌羽裳。
谢筠还在结界里没有出来,他对凶兽的恐惧已经在前两次幻境里达到极点,这一次有凌羽裳在身边,心才稍微放下一点。
“凶兽不现身,我们怎么出去?”出幻境的唯一办法,好像就是要让他在幻境收一次刻骨的痛疼,现在他看着眼前气息有些乱的凌羽裳竟然有些心动。
只是疼一次,出去就好了。
“它想要你,就一定会出来。”凌羽裳把身边的树连根拔起,总算找了快清净地。
“不对啊,我们还是没有出去!”在空中的芳菲往下看,飞了这么久,好像还在原地打转。
赵景桓看下面扭曲丑陋的树枝,眼睛都红了,叹一口气,“这个幻境太强大了。”
“快下去,快下去!阿姊有危险!”芳菲抓住他的胳膊就要往下跳。凌羽裳和谢筠刚落地,身边的扭曲的树木瞬间被铲平,刚喘息一口,身后的白色身影想离弦的利箭,狠厉地朝两人飞去!
“阿姊!躲开!”芳菲借力往下奔,手上的树枝迅速伸展,流窜的白色被半空中蹿出长枝阻挡,速度一下慢下来。
凌羽裳闻声而动,手上的动作已经出去,绯红的长鞭游龙奔腾,“啪”的一下,震天的吼叫声穿透树枝,掀飞刚落地的芳菲衣摆。
“阿姊,你没事吧?”芳菲身形一闪,就来到凌羽裳身边,她手上的枝子还没有收回,连忙解释,“我没有擅自回来,是我本来就没出去,都怪那个怪物反应太快了,幻境布的太好,没有一丝缺陷。”
白色的身影在树林间来回流窜,速度快到只剩残影。
赵景桓在半空盘旋,双眼如炬,他现在鸟形,眼睛灵活精准,“左边!”
长鞭当即飞出,劈碎层层扭曲的树枝,把白色的身影一鞭抽飞!
身边的树木不知多少次地生长,重新抽出枝叶,哗哗啦啦地抽打,凌羽裳周身气息冷冽,眼睛里若隐若现的红光无疑在展示她心情的亢奋。
“芳菲!你拦住这些树枝!”
这些东西的速度太快,谢筠在一边尽力躲闪,还要提防自己不要被从林间窜出来的东西拉走。
脚下的土地开始移动,谢筠扶住脑袋苦苦坚持,眼前的黑雾越来越浓,从林间涌出来,笼罩四周,像是沼泽地里爬出来的最恶毒的瘴气,拉扯住人的四肢,黏腻腻地贴在皮肤上,一切都变得让人感到恶心。
谢筠感觉自己的四肢越来越重,好像是被人隔开脖子往身体里灌铅,风一吹就要冷却下来,行动越来越重,抬不起脑袋。
“谢筠。”凌羽裳清冷的语气难得染上一丝急意,她抬手又给谢筠护了一层结界。
“凌小姐……我的手好重。”谢筠在里面低语,他费劲的抬手,外面的一缕黑雾猛地缠住,好像狩猎成功的毒蛇,兴奋把人往林间深处拽,要向自己的主人邀功。
“找到他……找到他……”
难听的声音又在耳边重复,谢筠捂住耳朵,全身都在抗拒。
“在进一次,找到他……”那股黑雾越来越细,在结界外扭头摆尾想要找到缝隙往里面钻。
谢筠的嘴里泛起令人反胃的酸苦味,那是他从小喝到大的苦药味。
“我不认识他……不认识!”暴雨下谢府的牌匾好像洪水猛兽,让他本能的抗拒。耳膜被层层聒噪蒙住,耳边的爆鸣声要把他震聋。那股黑雾却不放过他,身形被笼罩在黑雾里。
“芳菲,看住后面。”凌羽裳被林间的东西绊住手,无暇照顾身后的芳菲。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芳菲看画本时的句子无意冒出,汗湿整个后背,手上冒出的枝叶不断生长,手上一疼,那些树枝合力把她的枝叶绞断,顾不上疼,又开始疯狂生长。
凌羽裳在躁动的树木边缘站立,手上的长鞭再次挥出,还没来得及缠上谢筠的腰身,便被一抹白色阻挡,她眼睁睁看着谢筠被黑雾吞噬。听到芳菲在身后惊呼,凌羽裳心急如焚,“芳菲,还坚持的住吗?”
“能……行……”芳菲使出吃奶的劲儿,无视手上时不时冒出的疼痛,把枝子背在背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过了这个劲儿,又发力砍树。
“那是我们刚进林间时的那只虎。”赵景桓刚从空中落下。
“不是说,是只花斑虎吗?”芳菲累的不住喘气,耷拉着脑袋。
“应该是幻境所致,现在的白虎失了理智,在林间为背后的做干扰。”赵景桓转身去帮芳菲。
凌羽裳被磨得性子急,耳边的风吹草动在她的脑海里变成实质。哗啦的风声鹤唳,鞭子再次离手,绯红的长蛇倏地游走黑雾林间,在谢筠的眼前划过一阵疾风。白色身影跌落在地,吼叫着,咆哮着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