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 第95章 番外

“山上有温泉，莫非是这条地脉支撑了整个北城吗？”

程西顾蹲在院子的牡丹花丛旁，观察着如今入秋却还是没有凋谢迹象的牡丹花，百思不得其解。

“从来只听到过‘山寺桃花始盛开’，却不知道山下的城里也能出现如此奇景。”

洛知卿站在旁边看了他几眼，也走过去蹲在花丛旁。

这种动作姿势其实在她小时候也经常做，不过长大之后也不知道怎的，脑子里全都是世家小姐的规矩体统，倒是将小时候的活泼劲都丢没了。

如今留在心里的那块石头被人取走，她反而觉得一切束缚都消失了，全身上下都轻松起来。

“北城的地势很高的，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有可能。”

程西顾应声之后，转头看她，高马尾从肩旁滑落，发尾落入花丛中，他懒得在意。

他目前的视线里，有一朵更盛牡丹的娇艳又可爱的花。

如果有外人在这里，看到大魏的信武侯和洛府的大小姐没什么规矩地蹲在花丛旁赏花，还纷纷面带笑意，一定会觉得很荒谬。

然而当事人却毫无自觉，恐怕就算此刻有人，他们也不会再去管别人的感受了。

当下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边人的视线，洛知卿支着下巴转过头，见程西顾眼也不眨地看着自己，有些奇怪：“怎么了？”

程西顾其实有些走神，闻言也没怎么反应，下意识道：“好看。”

话一出口，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转开了脸，程西顾一掌拍在自己脑门，有些懊恼，耳尖微红，而洛知卿却是整张脸都红透了。

她用双手贴住脸颊，迫使自己尽量冷静下来，艰难地找着话题。

“侯爷……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程西顾来到这里已经几日了，但两人像是心照不宣，在这几日里只是平淡地生活着，却一直都没有交流过前因后果。

像是怕一出口，就会触及什么。

此时听到这个问题，程西顾也缓缓冷静下来，

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有些低，也显得极为安静。

“你消失之后，我找了你很久，从南境到京城，再从京城到毓秀城，但都没有结果。”程西顾说到这里，见洛知卿的头低了下去，似乎很是愧疚，他连忙道，“不过我在毓秀城见到了一些奇怪的人和事，你想不想听？”

闻言，洛知卿果然愣了下，“什么人和事？”

“我在那里见到了灵犀派的人，灵犀派的林泉清和颜夕。”程西顾道，“在客栈居住的时候，临风还抓了一只妖，看起来还是只狐妖，一遇到我就说非临风不嫁，吓死我了。”

洛知卿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还在想，为什么颜夕上仙会到东面的毓秀城去，不过听到后半句却是直接笑出了声：“难道不该是临副将被吓到吗？”

“临风确实被吓得不轻，但如果临风和一只妖喜结连理，身为上官的我，也需要重新构筑心理防线啊。”程西顾看起来是真的有些苦恼。

洛知卿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幸好灵犀派的人提出将狐妖交给他们解决，不过，我怀疑这件事其实与目前六界的形势有关。”程西顾皱了皱眉。

洛知卿：“为什么？”

程西顾沉思片刻，没有先回话，反而抬头看了看天色，起身对她道：“中午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他伸出手，在视线与洛知卿对上的刹那，突然启唇极轻地叫了一声：“……一一。”

洛知卿的脸再次爆红。

明明被其他人这么叫的时候，她并没有感觉到害羞的，但如今从程西顾的口中听到了这个称呼，她却羞得几乎不敢抬头。

好不容易稍稍平静了一点，洛知卿再次抬头看过去，却发现——

对方也好不了多少。

洛知卿：“……噗。”

程西顾偏开头：“……你别笑啊，我——”

话未说完，掌心多了一抹温软，他下意识地握紧，对方借着他的力起身，却踉跄了一下。

“哎，小心。”程西顾连忙扶住她的身子，关切地问：“怎么了？”

洛知卿有些不好意思：“……腿麻了。”

这次轮到程西顾憋笑了。

在他笑出声之前，洛知卿轻咳了一声：“……饿了。”

程西顾忍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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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的民风豪放，不止体现在景致与着装上，还展露于这里的人，出手十分阔绰。

两人坐在饭馆二楼，就见到楼下的大堂里，即使是穿着平凡的人家，与达官贵人比，对于跑堂小二的打赏也不逞多让。

在这里，金钱的挥毫似乎并不仅仅局限于让自己或者外人开心，反而是一种风俗，亦或者已成了习惯。

“北方受战火侵扰已有数百年之久，这里的人见惯了生离死别与金钱来去，反而并不在意了。所以即使是在和平的日子，他们也信奉‘今日乐今日享，明日事明日愁’的想法。”程西顾看着下方无意识较着劲的几桌，摇头笑笑，“也是潇洒的生活态度啊。”

“但即使我的母亲和父亲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却还是没有学会他们的豪爽呢。”洛知卿垂眸，有些难过，“如果学会的话，可能也不至于……”

跑堂小二在这个时候给两人送上了下酒菜，洛知卿的话便没有说完。

程西顾尊重此地习俗，却并未与楼下的人攀比，只给了差不多的钱财打赏了对方。

等到小二走了以后，程西顾道：“无论是哪里的人，想来一生中也不可能全都是喜乐。就算是北城此地，他们口中的‘明日事’也许真的全是愁呢。”

洛知卿听完，倒真的没有去伤怀了，因为她觉得，用他人的痛苦来疏解自己的难过似乎不大好，更不好的是，这方法还很有效。

程西顾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侧了下头，弯唇笑了。

北城的饭菜确实不如南方的地区精致，但味道也是一绝。

两人在一品楼里饱餐一顿后，才又说起刚才的话题。

“我在毓秀城的时候，接到了翻香阁的消息，是他们建议我来北城的，所以我才能找到你。”程西顾道，“不过我没想到翻香阁会帮我这个忙，毕竟不是说，翻香阁的情报消息千金难求吗。”

其实洛知卿也没想到。

她之前去翻香阁只是为了没有选择了，干脆去碰碰运气，后来虽然没有见到阁主，但得到了回复，以为已经是阁主好心了，却没想到这位阁主又帮了程西顾吗？

这位阁主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这么帮他们呢？

程西顾继续道：“我接到消息之后就离开了毓秀城，在赶往这里的途中，得到了要开六界大会的消息，还听说，这次大会是针对妖魔两界开的。”

“人界是阿焕去的？”洛知卿问。

她在这期间也从北城得到了一些消息，只不过当时她迷迷糊糊的，没有深入研究。

“是。”程西顾点头，“太子虽然还没有继位，但整个国家的事务都在他身上了，所以他不可能前去，宇文翊现在在牢里，也没能力，算来算去，也只有七殿下有时间也有资格了。”

洛知卿点点头。

如今人界出现了妖，六界大会召开所针对的又是妖魔两界，这天下，可能又要发生动乱了。

程西顾见她又要愁眉，宽慰道：“就算天塌下来了，也还有那些神仙顶着，你不用那么担心——不如先来想想，接下来我们去哪呢？”

洛知卿虽然知道他是在故意打岔，但还是忍不住顺着他的问题思考起来。

“应该要先回京城吧，如今我的事情解决了，应该和大哥说一声。”

“这件事在我找到你的时候，就已经给洛少卿——哦，现在应该称呼大理寺卿洛大人——去了一封信了。”程西顾笑着道，“所以，回京一事，不急。”

洛知卿觉得他的话有些意味深长，直接问道：“侯爷是有什么打算吗？”

程西顾展眉一笑，搭在窗棂上的手敲了敲，洛知卿顺着声音看去，见窗户之外，晴空万里，群山绵延中，深绿色覆盖其上，宛若丹青画卷，浑然天成。

“京城是要回的，但在回京城之前，我想带你去一些地方。”程西顾说道，“来时曾见瀑布逆流、山林静寂，也曾见长街花灯与星河万里，但都无心欣赏。”

“那时只想，如果是与你一起，便好了。”

洛知卿收回目光，看着他。

下一瞬，她弯眸笑了，握住对方搭在窗边的手，欣然说道：

“现在是一起了。”

于是无论瀑布山林，花灯星河，见之都不寂寞。

程西顾握紧她的手，心中不由得想道——

等着一路游山玩水回到京城后，六界动乱也要平息了，那时，便求娶吧。

[在盛世安稳中，娶你做我的妻。]

当然，求娶的时候遇到了来自大舅子的阻力，就都是后话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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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