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余音 第6章 第 6 章

余袅袅本已经做好了要去降妖塔赎罪的准备，却在瞬间被带离了原地，甫一落地，余袅袅便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人。也是奇了，一晚上竟然将她在人间认识的人见了个遍。

穆川柏收回手中法器，见着她苍白的脸色，忙走上前去，“你还好吧”。

余袅袅此时还在蒙圈，“你怎么在这”。

穆川柏闻言略显愧疚地说道，“抱歉，是我未曾约束好下人，才让他们将你带了出去”。

话语间，余袅袅才明白，那二人本是想将她卖给鸟贩子，给穆川柏和阿福下了药，将她偷了出去。出事后，安子逃了回来，正好碰到醒了出门找百灵的穆川柏，于是，便从安子的口中知道了真相。而安子，已经被穆川柏安置到了乡下。

寻找百灵鸟的穆川柏恰好遇上了一出道士收妖的戏码，或是出于愧疚，或是出于好奇，他用上了慈明大师所赠法器，救了余袅袅。

只是，为何卖给鸟贩子需要将她带到满是尸体的地方，而且除了那二人，并未见其他人。

“你”，一瞬间，余袅袅有很多话想问。想问，明知道她是妖，却不怕她么，明知道她杀了人，却还要救她么。但不知为何，余袅袅此刻却一句完整的话也问不出来。

穆川柏笑了笑，“我知道，我们小百灵是只了不起的妖”。

“可是”，回想起阿平的死状，余袅袅不禁握住了拳头，虽不是她本意，但她好像确实是杀了人的。

穆川柏上前拍了拍她的头，“我也知道，你只是自保，没事的，不怪你”。

余袅袅低着头，吸溜了几下鼻子，阿川还真是一个大好人。

接着，穆川柏拉着她的手腕带着她在一旁椅子上坐下，余袅袅这才注意到，这似乎不是穆府。

“这是我府外的宅院，你先在此处养伤，等伤好了，我带你再回穆府玩”，穆川柏先是给余袅袅倒了杯热茶递了过去，接着从怀中掏出了几个瓷瓶放在桌子上，“这是之前临安寺大师给的灵药，你先用着，应该对你伤口有帮助”。

喝了口热茶的余袅袅，放下茶杯，接过瓷瓶，细细嗅了嗅，确实有用，也是不可多得的灵药。只是闻着这气息，余袅袅总会不自觉地想起来上回的灵药。余袅袅甩了甩头，笑着看向穆川柏，“谢谢你，阿川”。

穆川柏听到这声称呼，愣了一下，接着笑得开怀，“我喜欢你这么唤我，那你呢，我唤你什么为好”。

“袅袅，余袅袅”。

而在虞城的一间客栈中，乌二娘一把抹去嘴角的血迹，冷笑一声，“树老头，我倒要看看你舍不舍得这小百灵”。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使用妖力杀人，确实费劲，但成了。

同一时刻，静林内，本在打盹的柳文树猛地睁开眼，瞬间移至静林地下中央，看着代表着余袅袅和乌二娘的树牌已然落在地上，柳文树叹了口气，苦笑一声，“这安静的日子怕是真要到头了”。

隔日

余袅袅坐在屋里细细回想着昨日夜里那一幕，不对劲，哪里都透着不对劲。她的妖力明明还在恢复，怎么能在瞬间化形还能使出十成之力。怎么刚巧，那人就被震在了棍子之上。而且，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地上还有根乌鸦精的羽毛，新鲜的。

思索间，外面有人敲响了房门。

“袅袅，可醒了”，穆川柏站在屋外，试探着问道。

余袅袅起身打开房门，一眼便看到了穆川柏手中的食盒，穆川柏瞧着她的眼神，拎起食盒向她摇了摇，“给你带了点吃的，快尝尝”。

余袅袅并没有用过人类的筷子，拿起筷子之后，回想着昨日见过的阿川和他阿娘的用筷方式，试探着捏着筷子。坏了，昨日在凳子上，瞧的不是很清楚。

看着百灵鸟笨拙却又可爱地持筷方式，穆川柏忍不住笑出了声，但又怕伤害到百灵鸟的自尊心，轻咳了一声，顺手又拿起把勺子，递给了她，“先用这个吧”。

百灵鸟哪是轻易放弃的性格，余袅袅微扬下巴，“我可以的”。

“好”，穆川柏收回勺子，同样拿起筷子，“看，这样拿”。

余袅袅学着穆川柏，很快便掌握了技巧，将两根筷子一上一下地玩着，竟忘了去夹菜。

“别玩了，先吃点东西”，穆川柏见百灵鸟已经玩得乐不思蜀，夹了筷菜给她。

余袅袅夹起菜放进嘴里，开心地点了点头，人间食物真是一个比一个好吃。

阿福进来之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郎才女貌的温馨画面，只是，“少爷，易知表少爷来了”。

穆川柏皱起眉头，“孟易知，他来做什么”。

“说是，想念夫人和少爷了”。

穆川柏扯了扯嘴角，“那还真是稀奇”。自孟家出了一个皇妃之后，对他们这些穷亲戚可是避之不及，孟易知这小子这会儿来，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但，看着余袅袅边吃饭边好奇的眼神，穆川柏笑了笑，正好，“袅袅同我一道回去吧，正好今日可以接着教你识字”。

余袅袅咽下口中的菜，开心地点了点头，还是阿川好，又能识字了呢。

穆府

表少爷？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余袅袅瞪大了双眼，这小道士还真是一日一个身份，没一个可信的。

“表哥，你回来了”，“孟易知”看着他们进来后，便起身向穆川柏遥遥一礼。

“易知啊，你倒是比小时候俊朗了很多”，穆川柏瞧着眼前的孟易知，同小时候差别还真是大。

“表哥谬赞，不及表哥”。

不仅长相顺眼了，说话也中听了不少。

此时的“孟易知”正抬眼看向余袅袅，余袅袅见状悄悄躲在穆川柏身后。看着穆川柏对着小道士没有多余的表情，余袅袅便明白，昨日夜色正浓，阿川没看清这小道士的脸。那，要不要告诉他呢。

然而，此时关注余袅袅并非“孟易知”一人。

穆夫人正审视着眼前的女子，不是虞城人，虞城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不经她允许，打她儿子的主意。

“川儿，这姑娘是”。

穆川柏拉着余袅袅向穆夫人介绍道，“袅袅，是儿子刚认识的朋友”。

穆夫人转着手腕上的佛珠，笑着开口，“哦~，那还真是巧了，本听说那只百灵鸟丢了，还想再给你寻一只，不曾想你又得了新朋友”。

听到穆夫人提到百灵鸟，余袅袅猛地抓住穆川柏衣袖。真吓鸟，这穆夫人一说话，她就感觉浑身凉飕飕的。

穆川柏以为余袅袅还没从昨日的惊吓中抽身，拍了拍她的手，继而说道，“多谢阿娘的关怀，那百灵鸟想来有了更好的去处”。

“万一被偷了呢”，一旁沉寂许久的“孟易知”再度开口。

穆川柏看了他一眼，对上的却是一双洁净的眼眸，想来只是他的猜测，“怎会，哪来的贼人这么大胆在穆府做贼”。袅袅的身份不能暴露，阿平和安子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孟易知”耸了耸肩，不再接话。

穆夫人自打看见穆川柏安抚余袅袅之后，眼神中的凌厉几乎压不住，若不是锦嬷嬷在一旁劝告，她怕是要直接将余袅袅打出去。

这样明显的不喜，余袅袅自然感觉的到。她拉了拉穆川柏，“阿川，要不我还是离开吧”，省的你阿娘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

穆川柏连忙拉住她，“你莫怕，穆府很安全的，以后我保护你”。他以为余袅袅怕再碰见阿平之徒。

“既如此，便住下吧”，穆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笑着开口，“便同易知一道住在北院吧”，余袅袅瞧着穆夫人此刻笑容倒是有几分真意，不再那么瘆人了。

穆川柏本想带着余袅袅回自己的东院，穆夫人却接着说道，“川儿，客人留住一院，更便照顾些”。

“是，阿娘”，罢了，同在穆府，离得不远，想见必不难，“袅袅，我带你去吧”。

“不，川儿，你同我出趟门”。

因而，同去北院的唯有余袅袅和“孟易知”二人。

眼瞧着引路小厮都已经退下，余袅袅嗖地奔向自己的房间，啪地关上门，躲了起来。

慕凌版“孟易知”笑了笑，走到她门外，“我当真不是来收你的，你出来，我们好好说说”。

房门依旧没有动静，过了一会，慢慢露出了一条缝，继而越来越大，直至一个小脑袋冒了出来。

慕凌见状靠着走廊柱子上，双手环臂，颇为放松，“我知人并不是你杀的，但这桩因果，有你一份，所以，降妖塔你得去”。

刚露出来的小脑袋嗖地又钻了回去，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收了她，但是，“谢谢你”，余袅袅还是打开了门，整个人站了出来，看着慕凌郑重地说着。

“什么”，慕凌似乎有些愣神。

“我说谢谢你，谢谢你从和尚那里救了我，还给我疗伤”，树爷爷说了，做妖一定要知恩图报。

“你知道了”，一瞬间，余袅袅竟然感觉此时慕凌那清冷的声音，似乎多了些温度。

余袅袅骄傲地叉着腰，“那当然，我可是一只聪明的百灵鸟”。但是，她错认救命恩人也全怪他们，谁让他们说什么收了百灵鸟，还偏偏让她听见了。

慕凌忍俊不禁，好奇地问道，“不怕我收了你了”。

“你救过我，就算要收了我”，思索片刻，余袅袅咬咬牙，“那也行”，毕竟那人确实是被自己妖力震死的。

慕凌再度愣了神，自他记事起，还真未曾见过这么直爽的妖，不过，“降妖塔之事以后再谈，这穆府同之前试图要你命的和尚联系颇深，还是不要久留”。毕竟她目前伤势未愈，进了降妖塔怕是又要耗费半条命。

见着这人不提降妖塔，居然开始让她离开穆府，余袅袅后退一步，啪地又关上了门。虽然穆夫人凶了点，穆府下人又是偷鸟贼，但是阿川好啊。何况，这小道士最喜欢骗人了，信不得。

慕凌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还有再也唤不应的余袅袅，叹了口气，罢了，来日方长。

不知是忘了，还是慕凌的话起到了作用，日后余袅袅当真未曾同穆川柏说过慕凌的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