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余音 第3章 第 3 章

出了阵法的余袅袅，看着远方徐徐升起的炊烟，愣神了片刻，那是同静林完全不同的景色。

她自出生起，就跟着树爷爷长大，打小听着树爷爷讲述外面世界的恐怖。但她总能从树爷爷的话中，隐约感受到些许不同的精彩，总想着等她修炼成人形了，肯定也要出去看一看。可现下，出了静林之后，不知为何心里却空落落的。

正迷茫间，前方的吵闹声逐渐吸引了她的注意。

“小丫头，你说说你，走哪不好，偏偏走这山头，下辈子可要好好挑条路”，男子脸上有条长疤，看着极为可怖，身后还跟着一众凶神恶煞之人，隔着远处，余袅袅就能感受到这群人身上的血腥，定沾了不少人命。而此刻这个为首的刀疤脸，正持着一把长刀直直对着一小姑娘。

小姑娘站在原地，纤细的身影在一众大汉面前显得极为瘦弱，看着眼前即将落在身上的长刀，她默默闭上了眼睛，似是在等待死亡，只是等了半天，却没有等到刀风落下的声音。小姑娘试探着睁开眼，发现身前有人替她挡住了长刀，眼前之人持棍挡住刀疤脸的致命一击，迎风而立，恍若英雄一般。

女英雄余袅袅拿着树爷爷送的树枝，化作一根长棍挡住了刀疤脸的一刀，树爷爷说过，凡人害怕妖怪，所以她不能暴露身份。

刀疤脸略显稀奇地看着眼前之人，瘦弱的女娃子，比地上那个大不了多少，但是能以棍挡住自己一刀，是个行家，“哟，又来一姑娘”

余袅袅扶起地上小姑娘，将她挡在身后，“无故伤人性命，是会遭天谴的”。

刀疤脸将刀抗在身上，上下扫了余袅袅一眼，哪来的二愣子，长得不错，可惜脑子坏了，“老子不知道天谴，只知道，老子的地盘不能有其他活物”，说罢，抬手一挥，“全杀了”。

“是，老大”，后面待着的一众小弟，似是等候已久，一个个都摩拳擦掌，杀两个小丫头片子，他们一群人那可不是轻轻松松。

然而，半炷香后，刀疤脸和一众小弟躺在地上怀疑人生，这哪来的野丫头，劲这么大。

余袅袅收拾完那群狂恶之徒，看着小姑娘瑟瑟发抖的身体，一瞬间正义之感爆棚，全然忘了树爷爷让她不要多管闲事的嘱咐，“小妹妹，你别怕，我送你回家”。

刚吐出豪言的余袅袅在背上小姑娘的那一刻，愣住了，她不认识路，“小妹啊，姐姐还不知道你家在哪呢”。

小姑娘似是受到了惊吓，一直瑟缩着不说话，听到余袅袅的询问，慢慢伸出手向前指着，“姐姐，你送我到山下的医馆就行”。

“那你给姐姐指路好不好”，余袅袅颇为耐心的同她说着，人类幼崽真是太可爱了，这个小妹妹一点也不像树爷爷说的阴险狡诈的人类。

跟随着小姑娘的指路，余袅袅背着她下了山，穿过了虞城的闹市，来到了医馆门口。

路途中，余袅袅得知背上的小姑娘名叫慕凌，并非虞城本地人士，只因家中突逢巨变，无一人生还，被迫无奈前来投奔表舅，投奔路途中遇到了那一伙土匪。而她的表舅正是这家医馆的大夫。

听完了故事的余袅袅，对这人类幼崽更是怜惜了，小可怜一个，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

似是感觉到了余袅袅的情绪，慕凌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姐姐，我到了，你放我下来就好”。

余袅袅回过神，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地上，可不能摔了，这人类看起来脆弱得很。

“姐姐，你能随我一同进去么”，余袅袅正在思索要不要先行离开之时，慕凌拉着她的衣袖开口道，“还未曾谢过姐姐的救命之恩”。

看着眼前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神，余袅袅脑子中只剩下了两个字，好看，不知不觉中已经点了头，懵神间已经被拉了进去。

一进到医馆里，余袅袅便闻到了浓重的药材味，但神奇的是，这些味道中似乎还参杂了另外一些好闻的味道，很是舒心。

闻着闻着，余袅袅看到了坐镇医馆的大夫——慕凌的表舅，再一细闻，余袅袅眉头便皱了起来，似是修道之人。树爷爷说过，人间修道之人身上有着不同于凡人的味道，怪不得有这么好闻的味道，原来是灵力啊。

余袅袅忽然感觉真应该在门口就走的。

“表舅”，不待余袅袅转头离开，慕凌便扯着她走向了这修道大夫。

修道大夫听见声音，抬起头来，待看见慕凌，很是惊讶，“你怎么来了”，说罢，看了看面前不多的病人，扬声说道，“阿凌，你且等会”。

余袅袅见这修道大夫似是没发现自己，忙抽出手，“阿凌啊，姐姐忽然想起来还有有点事，回头再来看你啊”。

慕凌见状死拽着她的手，“姐姐，你别急，还没让我表舅谢谢你救了我呢”。

余袅袅这才发现，这小姑娘手劲还挺大，怕伤到她，余袅袅也没敢用尽全力，也是争执的这会功夫，修道大夫诊完了面前的病人，向她们走来。

“阿凌，怎么不介绍介绍这位姑娘”，看着修道大夫面带笑容的脸，余袅袅只觉得浑身鸟毛都要炸起来了。

“表舅，是这个姐姐救了我，不然你可就见不到我了”，慕凌煞有其是地介绍到，忽然想起来什么，转头看着余袅袅，“姐姐，一路上光顾着介绍我了，都忘了问你叫什么啊”。

修道大夫拍了拍她的头，“失礼”，慕凌摸了摸头。

余袅袅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余袅袅”。

“袅袅，好名字”，修道大夫接着抱拳一礼，“在下兰连锡，多谢袅袅姑娘救了阿凌”。

余袅袅摆了摆手，“不客气，不客气，小事，小事”。

正当余袅袅有所放松之时，兰连锡的下一句话吓得她差点直接变回原形，“姑娘的嗓音当真比百灵鸟还要动听”。

这修道大夫看出来了，“我还有事，下回再见啊”，说罢，余袅袅用了十成力从慕凌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胳膊，扯得慕凌一踉跄。接着，嗖地跑出了医馆，再不跑，她鸟命都要丢了。

树爷爷说过，人间修道之人，可是收妖的。

兰连锡看着余袅袅飞速跑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还真是一个是个单纯的百灵鸟”。

慕凌点了点头，未曾说话。

“不过，你这身装扮”，兰连锡转头看着慕凌的装扮，摩梭着下巴，扑哧地笑了出来，“挺俊俏，就是这年岁小了点”。

慕凌瞥了他一眼，颇为嫌弃，“还差一个时辰”。

“你下次还是别和师父较劲了，何必呢，不是捉鱼，就是女装”，兰连锡拍了拍慕凌的肩膀，颇具同情地说道。

正说着，兰连锡忽然想到慕凌被百灵鸟救了的经历，好奇地问道，“谁这么大胆子敢追杀我们小师弟”。

“一群亡命之徒，伤人性命，必遭反噬”。

“看来不需要师兄操心了，真可惜”，紧接着，兰连锡揶揄道，“不过，你可得好好谢谢你的百灵姐姐，救你于危难之中，你却将人家吓跑了，话本中这都是要以身相许的”。

慕凌看着这人越凑越近的脸，伸手将他推开，一本正经地补充道，“是你吓跑的”。

“嘿，还不是你把人家引来的”。

“呼”，余袅袅站在人群中狂呼气，好险，差点就要被那修道大夫给收了，人间果然充满了险恶。下一刻，余袅袅嗅了嗅鼻子，“好香啊”，是静林从来没有的味道。

人间也不全是险恶嘛，食物还是很好吃的。吃着包子铺大娘给的肉包子，喝着豆浆铺大爷给的豆浆，余袅袅幸福地感叹着。凭借着人畜无害的脸，余袅袅没有花费半个铜板，便得来了这包子和豆浆，但是这津津有味的吃法 ，逐渐吸引了不少人前来购买，包子铺和豆浆铺老板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张大嫂，你今儿这包子比以往都香啊”，吃客吃着手中的包子，看着余袅袅回味无穷的吃法，总感觉今日包子格外香。

包子铺老板娘乐呵呵地回答，“嗨，咱家包子可是老城主亲传，那必是香的很”。吃客未曾言语，只是专心地边看余袅袅边吃着手中包子，虞城中包子铺，十家有九家都说自己是老城主亲传，信不得一点。

张大嫂也不在乎他信不信，只是笑得开怀。本来是可怜这小姑娘，给了她几个包子，没想到还有这大作用，“小姑娘，以后多来啊，姨请你吃包子”。

余袅袅惊喜地点点头，这大娘真是个好人。

“也多来我这啊，叔请你喝豆浆”，豆浆铺李大爷不甘落后，今日虽不如包子铺，但是来喝豆浆的确实多了不少，看来这半碗豆浆真没白花。

余袅袅只是不断地点头，树爷爷瞎说，依她看，人类都是很好的嘛。

感叹间，余袅袅感觉浑身鸟毛又竖了起来，有人在看着她，四处搜寻了一圈，余袅袅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乌二娘！！！

余袅袅双眼瞪的锃圆，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灌了剩下的豆浆，头也不回地往反方向跑，树爷爷说过，在人间不能轻易暴漏妖身。

“小姑娘，下回再来啊”，看着余袅袅焦急地离开，包子铺张大嫂似是比她还急。

乌二娘见她跑也不急，只是慢悠悠在后面跟着，待远离了人群，便使了瞬移术追了上去。

甫一出城门，余袅袅便被乌二娘追了上来。

看着面色不善的乌二娘，余袅袅有苦说不出，“乌姐姐，不是和树爷爷说好了，放过我了么”。

乌二娘甩了甩手里的鞭子，“静林里放过了你，出了静林可就不作数了哦”。

余袅袅看着她手里的鞭子，头皮发麻，树爷爷一定想不到，来了人间，最险恶的居然是乌二娘。

“啪”，乌二娘甩着鞭子边往余袅袅杀去，余袅袅自知不是她的对手，拿出树爷爷的树枝化作长棍，边挡边跑，难不成出来的第一天就又要回去找树爷爷救命了，百灵鸟也是又骨气的。

余袅袅忽地想起树爷爷教过的召唤术，只是需要许多妖力，但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待多思索，余袅袅调动身上妖力，一瞬间，成千上百只鸟儿奔来，将余袅袅围在了中央。乌二娘见状收回了鞭子，“召唤术”，这刚成形的百灵鸟居然能使出召唤之术，定然是那道灵气，乌二娘咬了咬牙，这臭百灵该死的好运。

而余袅袅此刻却并没有多好，这召唤术她头一回使，有点费妖力，但看乌二娘已经收手，便也渐渐收了妖力，还真是顶不住了。

“妖气”，一僧人身着灰色僧袍，遥遥地看向诸多鸟类飞去的方向，“虞城，清风谷”。

乌二娘本想甩开这些鸟类，却在一瞬间感到难闻气味的靠近，“又是那臭和尚”，只一瞬，乌二娘化为原形，趁余袅袅不备，叼走了她手上的木棍，继而立马飞远，“百灵鸟，让你看看真正的人间”。

看着乌二娘拿走了她的木棍，余袅袅本想追上去，却发现有一道金光正向她直愣愣砸来，在金光的照映下，余袅袅感觉自己本就所剩无几的妖力，正在快速丧失，直至化为原形。

余袅袅懵然地躺在地上，这金光什么东西，竟一动不能动。余袅袅努力地挥动着翅膀，哭唧唧地想着，树爷爷，来到人间的第一天，就被打回原形，太丢人了。

僧人落地看着奄奄一息的百灵鸟，不出一言，只是手中凝力，想要除掉这只妖。

地上的余袅袅自然感受到了杀意，正努力调动身上妖力，她可不想死在这。

不待余袅袅妖力调动起来，眼前落下二人，替她挡住了这一击。两方灵力冲击之下，余袅袅终是扛不住，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她总感觉面前帮她的这二人气息很是熟悉。

慕凌忙转身捧起晕过去的百灵鸟，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兰连锡看了他两眼，转而眼神肃穆地看着僧人，“通海小师傅，这百灵鸟妖并未伤人，为何要痛下杀手 ”。

“是妖，就该杀”，通海冰冷的话语不带一丝感情，恍若碾死蚂蚁一般无波无澜。

兰连锡被气地笑出了声，“临安寺的作风真是一如既往”。

“清风谷还是如此般与妖为伍”，通海目光中透露出不赞同，“妖生来就是恶，人不当与其为伍，修道之人更应如此”。

一旁捧着百灵鸟的慕凌慢慢说道，“人分善恶，妖亦如此”。

通海似是不愿与他们争辩，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既如此，二位施主请自便”，说罢，释出法印离开了原地。

“师兄，她的妖力接近于无，可能救”，此时的慕凌换去了不久前的装扮，身高也拔长了许多，现下是一俊俏的少年郎，俊俏的少年郎此刻脸上满是焦急。

兰连锡探了探余袅袅身上的气息，叹了口气，那小和尚出手是真狠，“怕是有的恢复了，药馆有灵药，我们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