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因为江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段时间穆秀才一家的所作所为他也听说了,就是可怜了那丫头,如今江渺能娶她,也算是那丫头的福气。
他乐于成全。
事情都办妥当,江渺心里丝毫不敢放松,一想到家里马上要多出一个人,光是日常的相处都让她感觉心力交瘁。
尤其是自己这身份。
她费了三年时间才在这里安定下来,如果有一天身份说开,她马上又要面临搬走的命运,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自己的心血。
光是想到这些江渺就头疼的要命。
自己这抛家舍业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正当她想的出神之际,门口传来敲门声,“江兄弟,在家吗?”
是穆大牛的声音。
江渺这才想起来,出门前遇到了穆大娘,便将自己要成亲的事跟她说了,然后又请了她过来帮忙。
成亲就要有成亲的样子。
穆大娘把自己儿子和儿媳都带过来了,昨天成亲要用的东西江渺已经买的差不多了,只剩肉和菜没买,天气太热肉这一类的食物放上一晚上就臭了,所以当天买最好,排除掉马屠户,村里还有一个女屠户,她那里的肉质量可比马屠户好的不止一星半点儿。
至于菜,江渺打算让穆大牛明天一大早去市集买。
布置婚房是妇人干的活,江渺跟穆大牛被赶了出来,两人也没闲着,在院子里拉上红绸,挂上灯笼。
不一会整个院子红彤彤的,立马有了要成亲的感觉。
村子有结婚的,都会把邻里亲戚一块请过来热闹热闹,江渺是外来人,没有亲戚,又怕委屈了人家姑娘,也按风俗把左邻右舍都请了。
彻底忙活完,穆大娘一家子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江渺觉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瓷罐,哗啦一声,银子、铜板倒了一桌子,数出五十两银子装进荷包,看着桌子上所剩无几的银钱,如果再置办一些必需品......。
感觉瞬间都被掏空了,自己这三年的积蓄,江渺一边心疼钱,一边把剩下的钱又一个一个装进罐子,拿在手里掂了掂轻了好多。
一朝回到解放前,沉默片刻,把罐子的钱又重新倒出来,干脆都装进了荷包,办酒席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很多。
累了一天,江渺倒在床上,目光盯着床顶,神情恍惚,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原本打算一个人过的,现在好像都背离了她曾经的想法,而且以后家里多了一个人,开销就会变大,光是当个小郎中恐怕不行。
就算不能做夫妻,也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
再者山上能采的草药不是很多,虽然偶尔可以上山打点猎物回来,靠打猎为生定是不行的,琢磨半天,也没个头绪。
翌日一早。
江渺就带着里正来到穆秀才家,当着大家的面把五十两银子交给了穆秀才,又请里正帮忙把婚书、断亲书写好,开始秀母不同意写断亲书,毕竟江渺有钱是有目共睹的,如今看到江渺说拿就拿出五十两,心里早就后悔只要五十两彩礼,又要写断亲书这不是要她老命吗?
她可不是傻子,这个断绝书是万万不能写的。
自己儿子不争气,从女婿那拿钱也是不错的。
“行,不写这亲就算了。”江渺收起荷包就准备离开,仿佛一秒都不想多待。
穆母一瞧急了,连忙将人拉住,五十两可不是小数目,如果让这个冤大头走了,以后她上哪去寻这么好的价,就算镇上员外才承诺给十两,写就写吧,钱到手再说,她就不信穆漓烟能真不管她爹。
有了谋算,断亲书上很痛快的签了字,户籍也一并迁出来。
有了这断亲书,往后小姑娘也算跟那家人没有任何关系了,江渺心里松了口气。
女儿都能卖,也没指望穆秀才准备什么嫁妆,索性所有东西江渺已经自己置办妥当。回去的时候穆大嫂已经带着村里的几个女人忙活着备饭。
“新郎官回来了,快进去把衣服换了,大家伙都等着呢。”笑着把江渺推进卧房,挽着穆漓烟胳膊往另一处去。
江渺瞟了穆漓烟一眼,表情不太自然,“她......”
穆大嫂是过来人,平时一帮妇人在一起打趣惯了,笑的很大声,语气暧昧道:“这就心急了,放心好了,晚上有点你忙活的。”
“......” 忙活什么?
江渺是现代人这撩骚的话还能不懂?
一张脸羞的通红,也不敢正眼去看姑娘了,余光偷瞄一眼,发现穆漓烟的脸跟她一样,也羞的通红。
缓解尴尬,她清咳了声,“我先进去换衣裳,那边就麻烦各位嫂子了。”说罢逃似的进屋关上门。
身后传来一阵哄笑。
“穆丫头,你真有福气,一看这江小郎中就是个疼媳妇的。”
“就是。”
江渺花五十两娶媳妇这件事早就在村里传开了,能为了个姑娘花这么多钱,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大家看穆漓眼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穆漓烟已经跟穆秀才写下断亲书,新娘没有娘家,最后决定让新娘从穆大娘家走,两家离得也近,新郎官直接背回家就行。
巳时刚到村里的女屠户就把肉送了过来,大伙瞧见车上拉着一头杀好的猪,脸上都堆满了笑,这个江小郎中真的是大方,整整一头猪,这得花多少银子?
更是认定了江小郎中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哪能这么花钱,不过看看人家这院子,在村里都是独一份,大伙脸上有羡慕的,也有暗暗嫉妒的,甚至有几个心里已经盘算着把闺女送来做妾。
穆大牛的菜也买回来了,做饭师傅是在镇上请的,那刀工了得,手起落,一块块油亮亮的肉切成块状,装在一个大瓷盆里,看着就很有食欲。
庄稼人一年到头可能只有过年的时候舍得买点肉吃,哪见过这排场,都打算敞开了怀吃。
另一边,穆漓烟被带到穆大娘家里,被一群妇人按在梳妆台前坐下。
“呀,真好看,嫂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嫁衣呢。”穆大嫂摸着嫁衣,她成亲那会嫁衣是自己缝的,粗布面料,穿在身上还有点磨人,哪见过这么细的面料子。
穆漓烟垂着头,脸上红晕都没消下去过,原本想着能嫁给她已经是万幸了,实在没想到那个人竟然花心思准备了这么多,这种料子她也是第一次穿,后娘的娘家也算富裕,即使他们身上穿的料子也只比普通人家的粗布麻衣好上一些,她好像欠那个人的更多了。
看着周围羡慕的眼神,心里一阵惆怅,以后要如何还?
屋子里嘻嘻闹闹,好不热闹,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二丫,你去开门看看是谁?”穆大嫂喊了声。
“好。”二丫应了声,她是穆荣的妹妹,过来帮忙的。
打开房门,二丫愣了下,就见新郎官穿着红色喜服站在门口,瞧着有些局促,目光越过她往房间里张望。
她赶忙挡住江渺的视线,新人成亲前是不能见面的,这是规矩,她一脸严肃地问:“江郎中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吉时还没到呢。”
视线被挡住,江渺虽然高,却也只能看见几个后脑勺。不过来都来了,总不能这么回去。
她如实说:“我找她有几句话要说。”
二丫犹豫,这个江郎中真是太为难人了,“新人成亲前见面不吉利,江郎中还是回去吧,或者有什么我代可以转达。”
又一想人家新婚夫妇说得悄悄话,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听了也会害臊,脸上一红,义正言辞拒绝,“江夫子应该忍耐些,有什么话留着洞房再说吧。”
江渺:“......”
“我说一句就走。”江渺是二十一世纪的三好青年,不迷信这个,打了个商量。
“二丫,你在墨迹什么,快来帮忙。”屋里有人开始喊二丫。
二丫为难得看着江渺,“江郎中,你还是先回去吧。”
“谁啊?二丫,呦!”随后出来的妇人见到江渺也是一愣,惊呼:“这不是新郎官嘛,新娘子在梳妆打扮,晚上洞房的时候才能见,快回去吧。”
二丫:“婶子,江郎中想见穆姐姐。”
“这怎么行,坏了规矩是不吉利的,新郎官快回去等着接亲吧。”妇人催促,这小郎中也太猴急了,晚上就能洞房,怎么就不知道忍忍呢?
江渺被催的不大好意思,从怀里掏出个纸包塞到妇人手里,“说一句就走。”
这才被破例进了屋,屋里的女人们拿着江渺给的糖,脸上乐开了花,饭都吃不饱,谁家平时舍得花钱买糖,过年能吃上一块就了不得了,各各心里美滋滋的。
江渺进来时穆漓烟正在梳妆,大红色的喜服衬得小脸红彤彤的。
江渺趁着她们分糖的机会悄悄靠近穆漓烟,低声打商量道:“你看穆大娘家离我们家很近,用牛车实在是不方便,我直接背你回家行吗?”
穆漓烟被眼前突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天。
江渺以为她不乐意,接着道:“你要是不想,我们用牛车拉也行,大不了我们围着村子转一圈。”
语气是自己都没发掘的宠溺。
在这里生活了三年见过村里人娶亲,用得都是牛车,突然心里懊恼不已,人家姑娘再怎么说也是成亲,虽然是假的,以后她还有机会再嫁,但是人家姑娘现在哪知道她的身份,没让她从娘家出嫁已经委屈了姑娘,这些自己能做到的,定是要做的风风光光,她把人背回家算怎么回事?
是她考虑不周了。
穆漓烟本来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听见这人这样说,就知道她误会了,赶忙解释道:“不用牛车的,背、背回去就行。”声音越说越小,后面的江渺没听清,把耳朵往穆漓烟身前贴去,穆漓烟看着靠近的江渺,脸上一红,推开她。
“不用牛车。”
江渺突然被推开,不知所措愣在原地,瞧到穆漓烟的大红脸,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小姑娘是害羞了。
说了两句话,屋里人开始催促新郎官离开,离开前江渺偷偷往穆漓烟手里塞了一个布包,压低声音说:“今天一整天不能吃东西,饿的时候吃点。”然后就匆匆离开。
赶在午时之前要将新娘接到家中,酉时拜堂,江渺一身大红色喜服,俊秀挺拔,站在人群里格外亮眼,惹得一群未出阁的少女春心萌动。
到了穆大娘家里,江渺给每个人都发了喜钱,这可是村里独一份,大伙拿了喜钱哪还好意思为难新郎,高高兴兴把新娘子扶上新郎的背。
婚礼要在酉时举行,江渺把人背回家便到外面招待宾客,拜堂时新娘再由喜婆搀扶出来,拜了堂就该入洞房了。
江渺偷偷找到穆荣,压低声音:“一会这边拜托了。”
穆荣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放心吧,有哥在,肯定不会让他们打扰你洞房。”
“......”
她是这个意思吗?
江渺略带嫌弃的瞥了眼,难怪一把年纪找不到媳妇。
抬步就要离开,被穆荣拽住,“你现在不去敬酒?”这也太心急了吧,哪有客人还没走,新郎就要去洞房的。
一看他的表情,江渺就知道他想歪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去给她拿点吃的,你想什么呢?”
穆荣半信半疑点点头,“那你要快点来啊。”他可顶不住那群人。
江渺闪身进了新房,这个时候新房除了穆漓烟,其他人都出去喝喜酒了。
穆漓烟听到声响吓了一跳,掀开盖头,看清是江渺手忙脚乱盖了回去,江渺被她逗笑。
“没事的,你不用紧张。”说罢快步走过去拉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一个油纸包,递给穆漓烟:“这是我昨天买的,你先吃,等会他们走了,我再把饭端进来。”
“嗯。”穆漓烟低低应了声。
见她收下,作为今天的新郎,江渺也不好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说了声便急匆匆离开。
穆家村不大,除了穆秀才那家人,江渺几乎都请了,整整做了十桌,这边坐不下,隔壁穆大娘院子里也摆了桌子,大伙眼睛都盯着油亮亮的猪肉上,不管怎么做都好吃,喝酒的人反而少了。
酒足饭饱,酒席散了,人也陆续离开,只留下了几个想闹洞房的,见穆荣守在外面,心下不爽,成亲图的就是个热闹,大伙也乐意看新娘新郎亲密,结果,来闹洞房的人连靠近洞房的没机会都没有,就被穆荣打发走。
谁让人家是里正的儿子,大伙心里在有气,也不敢惹他呀。
新房里红烛摇曳,新娘盖着盖头端坐在大红色的喜被上,与红色的喜帐相得益彰,江渺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活动一下僵硬的手脚,同手同脚走到新娘旁边,红色盖头把整张脸盖的严实,只露出白皙好脖颈。
话说她在紧张什么?
江渺喉咙上下滚动,颤抖着手揭下盖头,新娘略施粉黛的脸颊,一双好看的鹿眼藏着星子,很容易让人一下子沉溺其中,小姑娘今天上了妆,清澈的鹿眼里凭添了一丝妩媚,白皙的小脸泛着红晕,含羞带怯,别说是男人,就连女人见了都感觉血上涌,江渺条件反射般擦了一下那不存在的鼻血。
“......”
一定是疯了,她刚刚怎么会做那么羞人的动作。
江渺懊恼的搓了搓手,“我刚才下了碗面,过来吃点吧。”
穆漓烟低着头不敢看她,低低应了声“嗯”。
“那你先吃,我去洗漱。”
江渺拿了件中衣逃似的冲出房间,直到躲进另一个房间才松了口气,她捂着跳的有些快的心脏,摇摇头。
真是疯了。
平静下来后,将身上大红喜服褪下,夏天热喜服厚重,里面白色中衣已经被汗全部浸透,褪下衣服把裹胸布放开,这才彻底缓过一口气,往常自己在家的时候,她就把裹胸布松开,彻底解放出来。
眼下,江渺叹了口气,看来以后可要委屈它们了,也委屈自己了。
江渺把巾帕浸湿,全身擦拭一番后,才把它们重新束缚起来,约摸屋里人吃的差不多才回房间。
“水烧好了,浴桶在厨房,你可以在那里洗,今天先穿我的吧。”江渺从衣柜里拿了一件自己的中衣给她,“洗过的,明天一早再带你去县城买,累了一天,洗漱一下早点休息吧。”
夏天夜里蚊虫多,江渺在香薰炉里点了一根艾草条,然后在床的外侧躺下,身子紧贴着床沿,里面预留了很大一个位置,和衣而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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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