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如期而至,季彰心情似乎很好,晚饭也多吃了几口。
季彰坐在床边,伸手摸摸被子,眼神是藏不住的喜悦。
覆云书轻轻推开房门,季彰收了手,带着几分惊喜唤道:“娘子。”
“夫君。”覆云书薄唇轻启,应声回应。
季彰掀开被子,“娘子我们先休息吧。”
“好。”覆云书乖巧点头。
季彰心跳加速,耳垂染上红色,一脚踢掉靴子,拉过半边被子,一脸期待,视线落在覆云书身上。
覆云书背身卸衣,外衣轻解,露出里衣。里衣轻薄透漏出少女纤细的腰肢,削薄的后背,一截粉白色胳膊在空中划了几下。
季彰咕咚一声,凸起的喉结滚动,吞咽口水。
季彰收了腿,覆云书迈过,轻轻掀开被角,对上那双有些炙热的目光,“夫君夜深了,我先歇下,夫君好梦。”
“好梦。”季彰盯着俏影失了魂,覆云书眼睑下至,眼神带着一抹妩媚。
覆云书平躺进去,季彰身子僵住,察觉到什么她一个侧身便阖上眼。
季彰一愣,反应过来身上被子只余一半。
季彰伸手两根手指轻轻拉拉被子,覆云书伸出胳膊紧紧夹住被子。
眼见被子一点也拉不过来,季彰慢慢挪动身子,紧挨覆云书。
季彰头低下,鼻尖萦绕一股香气。
闻着香气,季彰仿佛于梦中飘摇。
他穿过一座座拱门,拐过几个弯,前方威严气派的府邸正是太子府。
下人躬身作揖,“殿下,前方便是太子的书房。”
“知道了,你下去吧。”季彰挥手示意。
书案上男子着赤色衣衫,眉心紧锁,眉毛浓厚,太子沉着一张脸,没抬头,手中的笔没停,富有磁性的嗓音飘出一句:“来了。”
季彰恭敬喊了一句,“见过太子。”
太子笔下没停,也没分出一个眼神,“听说你当着晋王的面夸了本王?”
季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原以为太子是有重要的事,如今看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即如此臣便退下了。”
太子停了笔,抬头露出一双如鹰般狠利的眼睛,“听闻你前段时日成了亲,不知娶的是哪家姑娘。”
季彰欲抬起的脚顿住,眼皮飞快眨了一下,长睫落下剪影,如实回答:“从六品礼部员外郎的女儿。”
“哦。”太子漫不经心回到:“官职是低了点,不知夫人品行如何?”
季彰一下变得正经起来,“我娘子自是最好的。”
“嗯。”
太子又轻轻嗯了一声,话锋一转,换了话题,“樑国近几日私下招兵买马。”
太子仰头望向季彰。
季彰冷着一张脸,眉心拧紧。
太子继续说道:“不知你怎么看?”
季彰嘴角艰难扯出一丝冷笑,“太子怎么看,我便怎么看。”
“啪啪”太子合十拍响掌心,“人人都以为世子殿下因父亲去世一蹶不振,可只有我知道,你季彰还和以前一样是个聪明人。”
季彰微微抬动下颚,“太子,家父此举于国于民本就是好事,我从未怨过谁。”
“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无所畏惧的少年也死了,只剩下一个酒鬼。”
“这酒有那么好喝吗?”
季彰闻言神色微动,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酒可以使人麻痹,沉溺虚浮与飘渺,分不清现实和幻境,忘却伤痛与悲观。”
三息过后,太子出声,“孤明白了,你回去吧。”
“臣告退。”
季彰走后不久,屋内有一蒙面黑衣人,那男子全身黑色,与明亮的屋子形成对比。
暗卫走路无声,声音却清晰,“主子。”
太子从右手锦盒中拿出两张画像。
暗卫目光落在太子摊开的画像中,“这是。”
“哈哈哈哈。”严肃的太子看见画像竟笑出声来,暗卫听见突兀的笑声心提到了嗓子眼,却只听到。
“他俩不愧是夫妻。”
暗卫见太子心情不错便大着胆子,伸长脖子,被桌子上两张画像惊呆了。
暗卫眨巴几次眼睛,确认好几次自己没看错。
一张只有几笔看不出人形的画,和另一张被胡子遮住大半张脸,一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白胡子老人。
时光飞逝,转眼间覆云书已经适应了王府生活。一切都太美好,好到就像是走马灯。
“夫人夫人。”瑞雪小跑过来。
“夫人,果真如你想的那样。”瑞雪喘息。
覆云书浅浅低睫,漫不经心望向远方。外面流言传成什么样都不打紧,她只关心到底是谁害她见鬼,若是……
不会的,不会的……
覆云书摇摇头,将脑海中的想法摇走。
“夫人?”见她摇头,瑞雪出声,“夫人可是哪有不适?”
“没有。”覆云书颔首,声音有些小。
瑞雪垂着脑袋,思索一下道:“夫人可是嫌闷的慌。”
覆云书抬抬下巴,“是有一些。”
“那夫人喜欢看皮影吗?”
“皮影?”
“嗯。”瑞雪点头。
覆云书歪了下头,“我不出门也有十年了。”
“啊,十年?”瑞雪张大了嘴巴。
“那夫人这十年是怎么过的,怎么会有人十年都不出门。”
覆云书偏头,眼瞳一转,“是没好好出去逛过,我很小的时候也喜欢偷偷溜出去,儿时的玩伴嫌我晦气,朝我扔石子。再后来出去的机会更少了,我每年都会趁家里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去。外面的变化很大,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那夫人是因为中,不,是因为生病能看见鬼才不出去的。”
覆云书手指微动,瞳孔一颤,朱唇轻启,“我不是生病,我怀疑自己是被下毒了。”
“下毒。”瑞雪下意识喊出,又飞快拿双手捂嘴。
覆云书站的有些累了,她行了两步,坐在桃树下的秋千上。
秋千轻轻晃动,覆云书声音很轻,“若是中邪定是因为我招惹了不干净的,可我知道,我不是。”
瑞雪立在覆云书身边,犹豫一下:“那殿下知道吗?”
覆云书摇头,秋千晃动的幅度慢了下来,“他不知道。”
瑞雪狐疑一下,“那要告诉殿下吗?”
秋千渐渐停了下来,秋千上的人温声开口,“先不用,这只是我的猜测。”
覆云书深深抬头,凝视瑞雪,“这件事先不用告诉母亲,省的她担心。”
瑞雪身子绷直,后弯了下去,“夫人放心,瑞雪现在是夫人的丫鬟,定会守口如瓶。”
闻言,覆云书眉心舒缓,“过来帮我推秋千。”
从太子府出来季彰脸色一直很难看,石秋也很识趣,并为询问。
季彰绷着脸直到看见一抹倩影飞快映入眼球。
“再高点。”覆云书笑声如清脆的铃铛般动听,身形如翩翩飞舞的蝴蝶那般美丽,脸颊泛起淡淡红晕。
瑞雪一边推秋千,一边担忧提醒,“夫人抓稳了。”
覆云书眉眼弯弯如银月,长睫如黑色的穗子般飞舞,声如清冷的溪水,“抓稳了。”
季彰没上去只静静望着,看了许久。
瑞雪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臂酸酸麻麻,推动秋千的力道减小。
覆云书余光被一直黑金色蝴蝶吸引,她循着目光寻到一抹身姿挺拔,容貌无双的俊公子。
那公子对上眼神独自上前,屏退了瑞雪和石秋,双手放在女子身后,轻轻推了起来。
覆云书双手握紧麻绳,“你怎么回来的那么早?”
季彰眼中情绪太多,覆云书背对季彰,没瞧见他眼底的神色。
“不是什么大事便回来了。”
季彰抿唇,双手握紧秋千后面的木板,迫使秋千停下。
覆云书双脚落在地上,她侧头,季彰单手搭在肩膀上,与她对视。
两人离的很近,近到能数清彼此的睫毛。
季彰眼睛深邃干净,薄唇如两瓣花瓣,语气坚定,“娘子,为夫定会护好你。”
覆云书眼睛滴溜一转,“夫君,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季彰伸出修长的手指,指腹轻轻别过覆云书鬓角一缕凌乱的发丝。
“娘子放心,这些天我观察了你许久,你远比我想象中还要坚强。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娘子都能挺过来的。”
覆云书有些慌乱,她急急唤道:“夫君。”
“你别吓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季彰噗嗤一笑,“我逗你玩的。”
覆云书眉头紧皱,喜悦全无,心里生气一股无名火,太阳穴青筋暴起,“逗我很好玩?”
季彰错愕。
覆云书舔了一下牙齿,目光往下。
秋千那只手修长无比,青筋凸起,手腕线条流畅。覆云书没多想,一口咬在手背上。
季彰指尖一颤抓紧木板,眼神下移落在覆云书发心。
覆云书下嘴有分寸,她只是看起来咬的狠,其实咬下去便没有使劲。
咬了有一会儿,覆云书终于抬头。
季彰手背一疼一麻,牙印清晰,却没破皮。
覆云书合嘴沉默许久。
眸光聚起,落入黑色眼瞳,眼瞳倒映覆云书,“你上次说让我咬你,只需将情绪发泄出来便好,不知可还作数。”
季彰笑了一下,眉眼弯弯,“算数,娘子想怎么咬我便怎么咬我。”
闻言,覆云书舌头舔了下牙尖。
季彰神情宠溺,腾出另一只手别过覆云书耳垂的发丝,“我就知道娘子心疼我,都不舍得咬我,连皮都没破。”
覆云书眼角一挑,“胡说,谁心疼你了。”
覆云书握住季彰手腕,轻轻晃了两下,“这只手也不想要了?”
“要。”季彰瞪大了眼睛,“娘子,我贪心,你就饶了我吧。”
覆云书手上力道加重一分,“你今日好奇怪,可是太子说了什么?”
季彰一下变得懒散,神情厌厌,“没有。”
季彰探头离覆云书鼻尖只有一拳距离,“就是想娘子了,我看别家夫君都是同娘子打情骂俏,我也想。”
覆云书松开手,听清后鼻尖一酸,委屈上来,“你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打情骂俏,分明就是在欺负我。”
季彰缩回脖子,柔声安慰,“我不是,我就是想同你说……不是娘子,你别哭啊。”
覆云书眼角晶莹的泪水一滴滴落下,“哪有你这样的。”
季彰右手牙印未消,手指蜷缩起来,指关节轻轻抹掉泪珠,语气诚恳,“我错了。”
覆云书眼皮眨巴一下,泪水滑下,她偏过头,“小时候见惯了祖父、祖母因为一点小事就吵得不可开交,原来你和她们都一样。”
季彰手顿在半空,“一样什么?”
“一样的相处久了自私自利。”
季彰收回手,后退两步,“自私自利?对,我就是自私,我贪婪一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