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就会将祝时念的“病情”汇报给她。
先前给祝时念下的毒是阿秋小妹制的,阿秋早已让小妹配了解药给祝时念解毒。
只是这解药竟比毒药还难喝。
祝时念秀眉紧蹙,屏着呼吸喝下药。
一旁侍候的书琴忙接过药碗,将蜜饯盘呈在她面前。
甜香溺散了口中的苦味。
祝时念眉心稍展。
“消息透出去了么?”
棋画道:“透出去了,老爷知道后,就进宫面圣,现下该已在勤政殿,姑娘也该准备着了。”
祝时念点头,坐在妆镜前,棋画在她面上覆了层脂粉,原本就白皙的肤色更加惨白起来。
已至黄昏,天色有些暗淡,宫道两旁的树木枝杈上已经没有多少叶子,光秃秃的斜伸出来,瞧着有些骇人。
这地方偏僻,少有人来,路上积了不少干枯的落叶。
祝若烟踏着枯叶,发出“咔嚓”的声响。
“真死了?”
海棠扭头看阿秋,见她没应话,用手肘狠劲撞了她一下。
“没眼色的东西,夫人问你话呢。”
阿秋抬头,目光寒凉地看了海棠一眼。
海棠在阿秋眼中看到了轻蔑。
她面上有些挂不住,抬手欲打。
“住手。”祝若烟喝住她,“莫生事端。”
随后看向阿秋。
阿秋道:“小妹的毒世上无人能解,凤栖宫的娘娘现下如何,夫人去看看便知,定让夫人安心。”
祝若烟不疑有他,绷紧的心松了松。
“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阿秋敛眸未语。
勤政殿。
“将军,将军,您得等老奴通传啊,皇土没准许,您不能进来啊。”
王福躬着腰,快步跟在一个中年男人身边,肘弯处的拂尘须狼狈地四下乱摇。
男人身材魁梧,却长着一张书生面,尽管人至中年,仍可看出年轻时的英俊风流。
祝崇敬一把将王福推至一边。
“滚开!”
陆言霖正在处理政务,听到响动,搁了笔,抬头看向来人。
祝崇敬走至堂前行了礼,没等陆言霖开口,他便抢先道:
“祝贵妃卧病在榻,臣心甚忧,还清皇上准许臣前去探望。”
陆言霖对他擅闯勤政殿的行为极其不满,却生生忍下,目露关切。
“贵妃病了?怎么会,太医隔些日子便去请一次平安脉,若真病了,太医怎会不报给朕。”
祝崇敬面色已有不虞。
他没耐心在这儿听皇帝讲官话,疾声:
“臣想亲自去看看,还请皇上准允。”
陆言霖隐去眸中不快:“既然将军不放心,那朕便随你一同去。王福,摆驾凤栖宫。”
祝若烟不知正有人往凤栖宫来,当她看到祝若烟了无生气地躺在床榻上,两个婢女伏在床边悲恸大哭时,一颗紧紧悬着的心猛烈落地。
祝时念死了,她祝若烟便是唯一的祝家女,那张祝时念的赐婚圣旨便是她祝若烟入宫为妃最名正言顺的理由。
也许还可凭着这张圣旨和皇上对她的喜爱入主中宫,母仪天下。
届时,无人再敢提她自奔为妇之事。
爹亦不敢,等她登上后位,爹只会越来越重视她,越来越在乎她,逐渐忘了祝时念和她那个早死的娘。
祝若烟想着,芙蓉面因快意而显得有些扭曲。
她让海棠绑了棋画和书琴,见身有武功的棋画并未反抗,她只当是那婢女知道她们大势已去遂不再挣扎。
“海棠,去找个破席子裹了她,扔到乱葬岗。”
“毒妇!她可是你姐姐!”
一声怒喝,祝若烟面色大变。
是父亲!
她猛然扭头,父亲疾步向这边走来,后面还有一抹明黄的身影。
适才她没压制声音,来的时候也没关殿门。
他们……是不是都听到了?
祝若烟的心坠到谷底,密密麻麻的恐慌漫至全身,让她头皮发麻。
她看着父亲疾步走至床榻边,小心翼翼地唤着嫡姐的乳名
“姩姩……”
祝时念没反应。
她已经死了。
祝若烟脑中划过一道白光。
对啊,她已经死了。
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她杀了祝时念。
祝若烟扑到陆言霖怀里,身子颤抖,声泪俱下。
“皇上,妾身时刻挂念姐姐的身子,就想着来探望姐姐,没想到…没想到…姐姐她……”
似是不忍再说下去,她闭了闭眼,将头埋进陆言霖的胸膛抽泣着。
陆言霖将目光从榻上躺着的祝时念身上移开,不知怎地,他听到祝若烟的解释,心里竟松了口气。
他大手抚上祝若烟瘦弱的脊背,安抚:
“烟儿不怕,朕相信这与你没有干系。”
祝崇敬看着榻上了无生气的女儿,心如刀绞,有一瞬的恍惚。
这般场景渐渐与多年前的那一幕重合。
那天,也是这样的傍晚。
芷岚就像姩姩这样躺在榻上,像是睡着了,可怎么叫都叫不醒。
祝崇敬浑身发软,掌心却发了汗,他在朝服上胡乱擦了两下,颤抖着去探祝时念的脉。
那微弱的博动让祝崇敬心落了大半。
他转身对随自己而来的老仆从李荣贵道:
“快去请太医!”
李荣贵见自家老爷着急的模样“哎”了两声,疾步去了。
一旁被绑着的棋画和书琴见时候差不多了,对视一眼。
棋画道:“老爷,姑娘是被人下了毒,前两天姑娘就觉得身子不爽利,越发噬睡,即便睡到日上三竿也还是精神不济,太医院没有太医敢来给姑娘治病,奴婢便从宫外的医馆买回药材自己煎,谁知,负责给姑娘熬药的阿秋早已被婉夫人收买,偷偷在姑娘的药里下毒,姑娘今日才昏迷不醒的。”
祝若烟眼里飞快划过什么,海棠会意,上前要去堵棋画的嘴。
“放肆。”
祝崇敬厉声喝住海棠,对棋画道:“你接着说。”
陆言霖的面色已经变了,半垂的眸子看着怀中的女人,神色莫明。
王福觑了眼皇上,眼珠一转。
“哎呦!二位姑姑怎得被绑起来了。”
说着,解开了二人的绑绳。
二人整了衣衫,重新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