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万福金安 第6章 第 6 章

“哦?”玄胤定眼看着郑芙，只觉颇有一番熟悉之感，遂摆手：“走。”

轿辇再次走动，郑芙仍跪在原地不动，上一世是她主动接近才让玄胤向帝后提请纳她为侧妃，因此当时皇后对她的态度并不好，经常刻意为难，她花费过许多心思缓和关系，奈何都收效甚微，后来她才知道皇后原本打算的侧妃人选是素来与她亲近的将军长女沈眉若，玄胤纳她为妃后除了原本钦定未过门的太子妃便不肯再娶，所有人都以为太子对她是向等誓海情天，为此，皇帝都颇频向太师府问罪。

郑芙尚以为是玄胤对自己真心，便也掏出心肺相对，沈眉若虽后来还是入门，她与玄胤的感情却依旧不伤半分。她真以为自己此生得遇良人，后来才知玄胤不过是以她为由头拖延纳娶沈眉若，借此让顺昌将军为爱女交托二十万兵将换取这门婚事。

沈眉若自打入宫以后更是恨毒了她，郑芙的日子并不好过，这一世，她不想跟皇家的事有半点牵扯！

郑芙向前又起两步，右膝一软，忽然跌跪在地上，明秋等候在殿外，忙和另一名内侍上前相扶，郑芙看着明秋，心中也是一酸，她是在深宫之中少数对她真心相待之人，只可惜后来同样死于玄胤之手。

郑芙由内侍搀扶，艰难到了金鸾殿，隐约已见玄胤和沈玹的身影俱是静坐在其间，他们之隔，只余一幅秋水长色双鸟彩屏而已，连呼吸都是近的。

以身份之天壑，郑芙只能跪在他们的下首，然后听他们貌似兄友弟恭地聊天，郑芙悄悄抬眼，发现沈玹的眉眼和玄胤的确是近乎一致的相似，她竟从前没有发现，那沈玹可是从前便得知?

“玄礼，你这些年在哪?要不是慕容家的将你带回来，皇母应该要日夜思虑了。”玄胤轻轻抿茶，虽是关心，却连正眼也没给他。

玄礼?看来是沈玹的名字。玄礼一哂：“劳烦皇母担心，若不是当年之横祸，皇兄与我阖该相伴长大才是，如今不过只想在跟前孝顺皇母，全了这些年的离别之苦。

“玄礼放心，孤定会惩处当年犯事一干人等，只是这桩事并不能完全公平公正，你明白吧。”玄胤叹道：“孤不想瞒你，这桩事父皇是知晓的，但还是让贤妃娘娘放纵得不成样子，酿到这无可收拾的地步。”

玄礼皱眉道：“皇弟谢过太子呵护保全之恩。”

玄胤噙笑：“你也先不必谢，早朝上，既当着众人又提了起来，居然还拿出了贺氏这个人证，贤娘娘又是那个顽皮样子，贺氏又有心遮掩，将罪责全揽在自己身上，如今畏罪自杀，让这事死无对证，就是父皇也是有所偏向，这事也就只能这样不了了之。”

玄礼似并不意外：“皇弟不再奢求公道不公道，如今回来了，已是上天之幸。”郑芙叹气，敢情这两还是小孩的时候说话就这么七拐八绕，满腹心机了么?

皇后娘娘仍在痛斥贤妃：“真真是老天无眼，此人满腹毒水，害得本宫与亲口子生生分离十余载，她却半分事没有，也不知哪处找来的污糟婆子，倒是真忠心，敢情别人都是瞎子不成，若不是本宫人单力微，又没有她那般昌盛的母族，本宫现在就一杯毒酒赐下去！平日装成那副淑德贤良的样子，没成想竟在背后谋害本宫的儿子！本来这事儿也牵扯不到她的身上，还是本哥兄长有本事，铁证如山压在陛下面前！早知道她还留了一人手，就该找人盯着，不然也不会让她如此容易就脱了罪！”

皇后终于从卧寝出来，有鸾凤引首之美态，她轻摇纨扇，坐着与郑芙笑谈：“郑家小娘子，快快请起。”

郑芙依言起身，京城天气比之去年，热得又早许多，所以郑芙哪怕穿的单薄，亦没觉得冷。

宣后笑吟吟，一改刚才刻薄的模样：“玄礼回来，倒是常向本宫提前你，说你平日里对他多有照拂，本宫今儿瞧你，看着也是个敦厚良善之人，想来你也未用早膳，不若留在金鸾殿里吃吧，况且，玄礼倒是与你思念得紧。”

郑芙看了玄礼一眼，见他勾起唇角不动声色地笑了，心想果然是他在背后搞鬼，郑芙端坐着，想着反正也是要等郑庸宫宴结束一起乘车回府，便依言留下了。忙有宫人前行移案布箸，通传膳所，为三人在金鸾殿中设席。菜色很好，甚至都是一些小孩子所食之物，软羹又甜又糯，让郑芙都忍不住多吃了两碗，玄礼此人却是动也不动，只是笑着看她进餐。

皇后由下人服侍净口，这才缓声道：“由于礼儿所识之学术甚少，本宫特意为他请上一名夫子，不过礼儿十分孤独，他便主动向本官提前你，想来你平日忙于帮衬家中生计，也没好好识过几个字，现在又是太师之女，总该好好地识几个字的，不若进宫来给礼儿做伴读。”

郑芙婉转道：“劳烦皇后娘娘挂心，只是家中已有安排，夫子还是父亲挚友，臣女不想做一个言而无信之人，辜负了父亲的苦心，若要伴读，臣女尚可推荐其他人选。”

玄礼却出声道：“这有何难，以后我去太师大人府上课不就可以了，太师大人才高八斗，若是挚友，怕是也不逊分毫，敢问郑姑娘，我可有这个福气?”

郑芙私下里白了他一眼，只道：“不便。”

玄胤饶有兴趣地盯着两人：看来六弟同郑姑娘关系匪浅，可是一段佳话?”皇后则默不作声，她是儿疼于自己失而复得的孩子，可是若要一介皇子到官员府上学课，难免不成体统，甚至引人猜忌。

皇后笑道：“玄礼，郑家姑娘同你怎能日日在一处，污了姑娘名声，不若以后你就和玄胤一同在稷下学宫就学，只是伴读这人选，还是由母后定。”

玄胤笑道：“儿臣的伴读当初也是由母后定的，没理由姑娘家担任玄礼的伴读，就是郑姑娘肯应，儿臣也是不答应的，没的理由毁了人家姑娘清白。”

郑芙点头，她当公主伴读还差不多，怎么能当皇子伴读，虽说不是没有先例，可是那是因为人家已经内定为皇子妃，趁机培养感情罢了，难道皇后也有这个意思?估计是，但她不想，沈玹心狠手辣，跟在他身边，要么荣华富贵，要么尸骨无存，他决不是一个肯安生过日子的人。玄礼眸光深深，应下来，只是语气颇为平淡，接着又对郑芙莞尔一笑，明媚动人，而这一切都收在皇后目光下。

回府的路上郑芙内心慢惶不安，这走向似乎与前世并没有多大区别，甚至她还提前认识了玄胤，这实在让她有些措不及防。他们的相遇，本该在他十八岁诞辰的宫宴上，现在却足足提前了五年，现在命运走向最不稳定的因素就是沈玹，他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以将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化为灰烬。郑庸颇为好奇道：“皇后娘娘召你过去做什么?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郑芙只挑了部分与他说，大概就是六皇子要挑选伴读，而娘娘乃她过去只是因为听到过自己名讳，想面见一番。

郑庸果然都将关注点放在了伴读一事上，要知道玄胤的伴读是顺昌将军府长子沈琇，未来指日可待，而沈琇嫡妹沈眉若很有可能日后也会进入东宫，将军府与太子府已捆绑成一派。郑庸也有私心，若是让郑砚成为六皇子伴读，与太子多少也是有关系的，比起其他宫中皇子，六皇子似乎更值得他们去拉笼。郑芙看出了他的心思，忙劝道：“兄长是个草包，父亲你不要肖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