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过中秋,阴云密布。
“瞧这天气,怕是要变天了。”一小厮收了摊位感慨道。
不时,大雨磅礴,雷电交加,八皇子踩着先皇尸体,手里拿着传国玉玺,一道闪电劈在墙上,众大臣跪在地上,高呼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里传出先皇病逝,八皇子继位,镇国公府全族获罪,男的流放,女的入宫为奴。
*
“快着点儿吧,如今你可不是高贵身份的主子了。”一侍卫恶狠狠推了一下宋婉凝,头上戴着镣铐,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宋婉凝只能用手肘努力爬起,膝盖也被摔破,囚服上都是血印。
身上的疼痛袭来,却怎么也比不过藏在内心深处的痛处,她和她的青梅竹马,这辈子彻底有缘无份了。
“婉凝,你真的想好了,你真的要为了皇权放弃我。”一身子身穿黑色外袍,眉头紧锁地男子询问道。
宋婉凝停驻,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冷冰冰道:“你就当我攀龙附凤,不是良配。”
*
紫禁城下了一夜的大雪,宋婉凝五更天便起身扫着长廊上的积雪,掌事嬷嬷特别强调道:“今儿个可是选秀的大日子,加紧时间扫干净积雪,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掌事嬷嬷说完这句话,特意用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宋婉凝的额头,痛得她想躲,却不敢。掌事嬷嬷不是善茬,而且心胸狭隘不说,还处处针对宋婉凝,可能看权贵落魄心里得意。
“听说皇上在寻人。”一宫女说道,边说边扫着积雪。
“我也听说了,听说是在寻一个年少惊鸿一瞥的人。”另一宫女回道。
“听说那人眼下有颗血痣。”宋婉凝听到这里,若有所思。
日出,她们终于干完了,宋婉凝回辛者库时,正欲去送贵妃娘娘昨儿个洗好的衣物,却听见有人大喊:“贵妃娘娘的衣服这么坏了!”
宋婉凝一听不好,匆匆赶去,只见贵妃娘娘的衣物后摆上破了好几个口子,宋婉凝跑过去,仔细检查着衣物,发现前胸也有一个大口子。
这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谁知她还未说话,李嬷嬷便急急赶来。
“这这!!!”李嬷嬷满脸难以置信,她身后便有人急着邀功说道:“这可是宋婉凝洗的,肯定是她。”
李嬷嬷一听,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宋婉凝,围着她走了一圈,斥责道:“你连这点小事干不好,有什么用。”接着就是几鞭子落下。
“嬷嬷,给我一个机会,我有办法补救。”宋婉凝确实有办法,可惜嬷嬷不听她说。
“贵妃娘娘脾气不好,你想掉脑袋别拉着我们。”其中一个宫女不那么地说道,随即便是附和声。
”就是,嬷嬷给她点教训。”众人的附和声此起彼伏,李嬷嬷压根不在给宋婉凝说话的机会。
李嬷嬷一听,不乐意道:“你们在教我办事?”
“奴才不敢。”
李嬷嬷很生气,让人给她和宋婉凝抓起来,几耳光落下,宋婉凝原本还算白皙的脸上全是手印,嘴角渗出一缕血红,可想嬷嬷下手有多重,正准备狠狠教训,一句声音传来。
“谁准你们在新主儿进宫的大日子见血的。”
“今儿个可是太后进佛堂的大日子,特意叮嘱这前朝后宫皆不得有血气。”方公公用拂尘指着李嬷嬷生气地说道。
这方公公便是内务府管事公公,上到御膳房,下至辛者库,方公公这人也是个仗势欺人的主,欺压下属,在这宫里,人人有些许权力,便想着滔天。
“方公公,不是的,是这个丫头洗坏了贵妃娘娘的衣服,所以我才教训她的。”李嬷嬷跪在地上,着急忙慌乱解释道。
方公公的目光随即望去,慢悠悠地走上前去,查看衣服,转过身目光带有怒气的看着宋婉凝,嘴里道:“便是你个不懂事的,洗坏娘娘的衣服?”
宋婉凝连忙跪下,嘴里辩解道:“方公公,不是这样的,昨日我洗好衣服时,是好的,今日一来便这样了。”宋婉凝这些日子学会了做小伏低,但是却还没学会这紫禁城的算计。
方公公走过来,用拂尘抬起宋婉凝的脸,却岔开话题般说道:“长得倒是不错,尤其是这眼下的血痣,妩媚勾人。”
“方公公,你这是何意?”张嬷嬷不知何时也来了,她不解道。
“何意你还看不出?”方公公不满道。
张嬷嬷眼珠一转,便也知晓他的意思,她连连拒绝道:“方公公,不可,她是戴罪之身。”
“喔?”方公公似乎更加来了兴致。
“戴罪之身?何罪?”方公公询问着宋婉凝,可宋婉凝未来得及开口,就被张嬷嬷打断:“方公公,她是镇国公府的嫡女,宋婉凝。”
“难怪咱家听着这名字耳熟。”方公公将自己的脸凑近了些,仔细端详着宋婉凝,良久才道:“如今个配我倒也没有孰高孰低,倒是相配。”
“想你镇国公府曾经也是风光无限,只是现如今你嫡女也只能沦为我的玩物,要不你就跟了我。”方公公声音尖锐刺耳,宋婉凝跪在地上,握紧了拳头。
宋婉凝除了忍,别无他法。
“对,方公公,我本想想把她献于你的。”李嬷嬷怕方公公迁怒她,连忙着急地说道。
宋婉凝心头一紧,连忙拒绝:“方公公,不可,我本是戴罪之身,是来赎罪的,要是皇上知道,恐有怒火。”
“你倒是能说会道,你们家这种情况,皇上自然不会在意一个宫女。”方公公势在必得。
众人都深吸一口气,无人敢开口。
“我不愿就不是不愿,洗坏娘娘衣服,我宁肯受罚。”宋婉凝诉说着自己的决心。
方公公轻哼一声,眼里满是不屑之意,嘴里不悦地说道:“知道你宋姑娘眼高手低,瞧不上咱家。”
见宋婉凝不语,方公公愈加气急败坏。
“好,那让她自己去送衣服,我倒要瞧瞧你如何过贵妃那关。”方公公说罢,生气离去。
宋婉凝松了一口气,李嬷嬷却拿着衣服走了过来,一把递给她,嘴里道:“去送吧。”宋婉凝接过衣服,瞧着上面的破口,于是将衣服拿进屋子。
众人看着她的行为皆是不解,可有人却猜出,“她这是要补救?”
“补救,烂成这样,如何补救。”一宫女嘲笑道。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最后被张嬷嬷全都赶去做事,这才安静,张嬷嬷推开门,想来瞧瞧宋婉凝是否真的在补救。
一进门,只见宋婉凝拿着针线正在缝缝补补,张嬷嬷走过去,询问道:“这衣服烂成这样,你如何补救。”
宋婉凝停下手,然后指着衣服上一个破口说道:“嬷嬷,你看,这是一朵芍药花,刚好破口的位置,我可以绣一片叶子。”
“还有这里,我可以绣一只小蝴蝶。”
“这里,我可以绣一个花瓣。”张嬷嬷随着她的翻翻找找,最后笑意绽开,帮着宋婉凝完成了补救。
黄昏时,宋婉凝才弄好,连忙送去了钟粹宫。钟粹宫大宫女紫云连忙接了过去,正当往里走时,发现不对劲,贵妃娘娘见她站着不走,问道:“怎么?”
“贵妃娘娘,这衣服不对!”紫云刚说完,宋婉凝立刻跪在地上,嘴里说道:“请贵妃娘娘恕奴婢死罪。”
“这是为何?”贵妃娘娘剥了一颗葡萄,递给谢长宴。
宋婉凝偷偷抬眼,首先瞧见的便是一双黄云缎穿珠绣朝靴放于榻前,而谢长宴今日穿着一件明黄色金线绣龙纹金袍,腰间挂着香囊和一对乌黑的发丝用上好的羊脂玉束好,眼神狠戾凉薄,浑身透露着帝王的威严,斜卧在榻上,正在看着一本诗书。
宋婉凝之前入宫见过谢长宴,时间久远,她早已记不清。
谢长宴是当今皇帝,也就是那个抄了宋婉凝家的八皇子。
“娘娘恕奴婢死罪,奴婢才敢说。”宋婉凝继续跪趴在地上。
“行,今儿个太后进佛堂,我也杀不了你,说吧。”贵妃娘娘坐在在铺着狐狸皮毛的软卧上,穿着一件色彩鲜艳,绣工极好的衣裙,在烛火的照耀下,散发着淡淡金光。
她梳着大拉翅,戴着金镶玉扁方,点翠凤吹掐丝头花,一支红旗头花,银镀金镶珠宝莲池璎珞,珠串宝石璎珞,戴着金色护甲,整个人美轮美奂,富贵逼人。
带着金线护甲的手再次剥了颗葡萄,递过去时,谢长宴巧妙避开。
“是奴婢洗衣时,发现贵妃娘娘衣服的上花好看,但是唯独缺少生动,于是奴婢斗胆加了绿色,蝴蝶上去,鲜花哪能缺少绿叶衬托,贵妃娘娘是鲜花,奴婢便是衬托娘娘的绿叶。”宋婉凝一番说辞,让贵妃娘娘开心不已,捻着手帕,捂嘴不屑地笑着。
谢长宴听了她的话,睥睨了她一眼,却恰好碰上宋婉凝抬头,就这么一瞬,谢长宴瞳孔放大,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随即恢复平常。
宋婉凝跪在地上,柔柔弱弱的样子让人移不开眼。
“巧舌如簧!”贵妃娘娘轻拍了下檀木桌,生气地说道,碍于谢长宴在此,她不好发作。
“朕不仅不罚你,还要赏你。”谢长宴不知何时收起书,已经穿好了朝靴,懒懒散散开口道。
宋婉凝有些惊讶,但是立马反应过来谢恩:“奴婢叩谢皇上,贵妃娘娘。”
贵妃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谢长宴淡淡开口:“你过来给朕按按头。”
宋婉凝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立马起身,急忙走到谢长宴身旁,伸出那双极美的柔荑,虽然生了冻疮,但是骨节分明,指如葱根。
轻轻抚上谢长宴的额头,力度适当的按揉,贵妃坐在太师椅上,紧握着丝绢,就连脸上的神色也是如同阴云密布。
“皇上,臣妾就在身旁,你如何不叫臣妾。”贵妃撒娇道。
谢长宴没有搭理,宋婉凝心里得意,没想到这么快便见上了谢长宴,手里的力度也在加大。
“退下。”谢长宴冷冷开口,贵妃娘娘开怀一笑。
“皇上,就知道你疼臣妾。”贵妃正欲走到谢长宴身旁,却听见,脸色立即乌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