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岩壁中,昏暗依旧。
“这不是你的东西。”江云澈的视线从他手上移开,转移到黑袍人的脸上。
“你和‘云’的人认识?”系统那边给自己配了簌簌翻书的音效,在江云澈脑子里对话,“他们是灭了楚家的凶手,你被小孩发现就完蛋了。”
黑袍男人笑了一声,“神力遗迹就在那里,各凭本事罢了,还有什么你的我的么?”
“这不是神力遗迹,”江云澈笑道,“你还不知道吗?这世上哪有什么神力。不过是某处大能遗址罢了,注定是某些人的机缘,何必改天命而为?”
“天命?”黑袍人挑了挑眉,“你怎么可能信这玩意?”
片刻,他恍然大悟,“是那个小孩吧,他身上确实有股强运的味道,如果是他拿了神力遗迹的传承,那倒正常。”
接着,他又啧啧起来,“你这老东西,化成十六七岁混在一堆练气的小孩里面,原来是为了那个强运小孩......”
他的脸色忽地沉了下来。
“你在拖延时间。”他道。
.......
冰冷的水滴顺着岩石的缝隙缓缓滴落,发出细碎的声响。
在幽暗的水下密室中,一点微弱的蓝色光芒从不知名的石缝中透出,将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种诡异而朦胧的氛围中。
楚一焱猛然睁开双眼,冰冷的湿意透过衣衫渗入肌肤,他大口喘息,呛出了几口水,意识在混沌与清醒之间挣扎。
他挣扎着坐起,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圆形的石室中,石壁潮湿异常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腥味,带着一种沉闷的压迫感。
他艰难地站起身,脚下是湿滑的石板,几乎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以免滑倒。他抬头望去,圆形的天花板弧度完美,像是被无形的刀锋一寸寸雕琢而成,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石壁上,隐约可见一幅幅画面,随着楚一焱的目光逐渐适应昏暗,这些画面也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人的一生。他出生于贫瘠的村落,年少时孤身拜入仙门,历经千辛万苦,名震天下,成为世间少有的绝顶修士。每一幅画面都充满着故事感,画中人的神态、剑光与天地呼应的场景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便要从石壁中走出,挥剑斩裂苍穹。
楚一焱伸手触摸那些画面,指尖划过冰凉的石壁,这些壁画的雕刻十分细腻。
他的目光从画面中移开,开始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出口。然而,四周只有冷冰冰的石壁和滴水的声音,没有门,也没有可以通往外界的通道。
怎么出去?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身上各处的疼痛冷静地想。
就在这时,他触碰石壁的手腕微微一痛,低头一看,才发现刚刚被树枝划破的伤口又渗出了血珠。一滴鲜红的血液缓缓滑落,滴在冰冷的石板上。
“滴答——”
血液接触石板的瞬间,地面猛然泛起一道微弱的金光,如同火苗在黑暗中被点燃。
楚一焱一怔,立刻后退了两步,却见那金光开始蔓延,沿着地面上的纹路缓缓扩散,最终将整个石室映照得通明耀眼。
“轰——”
石壁微微震颤,一道身影从石壁中缓缓浮现而出。
一个身披华丽道袍、面容威严的修士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的双眼微闭,眉宇之间透着一股睥睨天地的威压,身影周身缭绕着金色的光辉,却给楚一焱一种莫名地亲切之感。
“你是我楚家子弟。”那身影缓缓开口,回荡在石室之中,“既已踏入此地,便是与我有缘。”
楚一焱抬头望向那金光中的身影。
“今日,你以楚家血脉唤醒此间传承,自当担负起我的意志。降妖伏魔,守护苍生,为天地间正道而战——你愿意么?”
每一个字都如同雷霆在楚一焱耳边炸开来。
“我——”
还没等他说出愿意,下一瞬,那金色的光芒猛然炸裂开来,如同潮水一般涌向楚一焱,将他整个身躯笼罩在金辉之中。他的身体一颤,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金色的光点渗透进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仿佛在他体内种下了什么东西。
那威严的身影缓缓消散,最终重新化为石壁上的一部分。
石室重新归于寂静,金光逐渐暗淡,楚一焱跪坐在地上,双拳死死地握紧,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泛着金色的微光。
一股全新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涌动,如同奔腾的江河,将他周身每一条经脉都灌满力量。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前所未有的轻盈与充实,每一个细胞都像是在欢呼,像是在迎接一场蜕变。
然而,就在这股力量即将达到巅峰时——
“轰——!”
一声巨响骤然从石室的上方炸裂开来,如同天幕被猛然撕开了一道裂缝,碎石从天花板上脱落,溅起尘雾弥漫在空气中。
“轰隆——!”
第二声巨响接踵而至,整座石室开始剧烈震动,天花板上的裂缝迅速蔓延开来,石块纷纷坠落,整个石室开始塌陷。
楚一焱本能地抬起头,目光穿过飞散的尘埃,一道黑色的身影从破碎的天花板裂缝中凭空出现,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
那是一个身披黑袍的人,黑袍下露出的一缕灰棕色卷发在尘埃中微微飘动。
下一瞬间,黑袍人动了。
——太快了!
他的速度快得超乎常理,几乎是一道模糊的残影掠过空气,带起一股冰冷的风。楚一焱瞳孔剧烈收缩,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的身体已经被一股无形的威压死死地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的呼吸瞬间滞塞,胸口像是被巨石狠狠压住,四肢僵硬,甚至连握剑的力气都消失了。
压倒性强大。
在这种强大面前,他就像是一只挣扎的蝼蚁,微小、无力、渺茫。
黑袍人的剑毫不留情地刺出,剑尖直指他的脖颈,那寒意如同死亡的冰冷锁链,将他牢牢套住。
这个人是真的想杀了他!
楚一焱瞳孔下意识放大,眼里倒映着杀人者灰棕色的卷发,以及他手上扭曲的云纹。
要结束了吗?
楚一焱心底浮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的感受。血色的夜晚再次将他包裹住,母亲的眼神、倒下的族人、燃烧的家,还有那些手腕上纹着云纹、手握利剑的凶手……
原来,他这几个月来从未真正逃离过那个夜晚。
死亡即将降临。
他甚至能感受到剑尖划破空气,冰冷的金属几乎触碰到他的喉结。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剑停了。
那柄利剑,停在了楚一焱的喉咙前,停在了生与死的边缘。
不是因为杀人者的仁慈。
而是因为有人用手生生握住了剑刃。
那是一只苍白、骨节分明的手,手指微微颤抖,但却稳稳地攥住了剑刃。黑色的、粘稠的血从指缝间涌出,滴落在地面,发出滴答的轻响。
楚一焱抬头,目光追着那只受伤的手向上看去
是江云澈。
他黑发散了下来,眼神平静。他站在那里,用这只手生生撕开了楚一焱和死的距离。黑色的衣袍被风扬起,鲜血沿着他的指尖缓慢滴落,砸在地面上,连带着时间也变得缓慢。
“你可真是……不听劝。”江云澈挑起唇角,眼里却没有笑意。
黑袍人微微侧头,似乎在思索什么,但握剑的手依旧没有放松分毫。
江云澈微微侧身,挡在楚一焱身前,将那柄锐利的剑牢牢按住,平和地看着黑袍人。
“走吧。你出手也是白费力气。”
空气死寂。
那黑袍人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你看看你,流出的血都不是红色的,还以为自己在百年之前么?”
江云澈的眼睛依旧看着他,直到黑袍人收起笑意,变得面无表情。
他收剑,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
结束了?
剧烈地心跳声在楚一焱耳边回荡。忽地,他猛然间拎起剑,跌跌撞撞地追着那人的身影。
“你——”
江云澈拉住他的衣领。
他再也不能上前一步,看着杀害自己族人的凶手远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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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