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无门 第9章 09

泥罗阳江看着失魂落魄的妹妹，看着可怜的侄儿，心里疼得抽抽，闪到雷曜跟前揪着他的衣领，挥拳准备先暴揍一顿这个负心又撒谎的渣子。

“哥哥！”泥罗柔用尽了气力。

泥罗阳江顿下动作，等待泥罗柔发号施令。

“哥哥”，泥罗柔似无奈似释然，“我们去喝桂花酿吧”。

桂花酿？泥罗阳江看着妹妹，满脸恨铁不成钢，这个档口喝啥酒哩，唉！

“算你小子走运”，泥罗阳江愤愤不平喘着怒气放开雷曜，骑着飞鹅飞向螺壳半腰。

花贝搀扶姥姥进了螺壳，阿烟青直接载着泥小巴飞上楼台。

青螺陪在泥罗柔身旁，“姑娘，怪我……没查清楚就带他们过来……”

泥罗柔宽慰青螺，“你也想不到有这种事”。

被众人冷落的仙侍和雷曜杵立半晌后回到蚌壳。

仙侍拢着手坐在床头，没有话本看的日子真难熬。

雷曜煞有其事写着泥小巴入学申请书。

倒是没想到花贝会端来一壶桂花酿，只不过不像往常那般热情了，放下物件便离开，未言一语。

酒香与花香融合又各俱风味。

雷曜从未像今日这般心郁，过去泥罗柔带给他的是明晃晃的烦躁，现下却是扎着骨肉的隐刺。

泥罗阳江住在隔壁蚌壳，仙侍听着他醉酒后嘟囔着：“阿柔，哥哥帮你……帮你打死那个……那个……渣子……呼噗……呼噗……”

仙侍余光偷偷瞄了瞄被称为渣子的雷曜。

螺壳内泥罗柔向泥小巴解说这番变故，“小巴与阿娘，阿娘与雷曜，雷曜与小巴，互不相干的，明白吗？”

泥小巴悟性很高，点头，“父神是父神，阿娘是阿娘，我即是父神之子，也是阿娘的儿子”。

泥罗柔欣慰，抱着泥小巴，给他说了天宫许多好吃好玩的。

次日清晨仙侍看见泥小巴一身新衣背着精巧的竹编书包，俨然一副出门旅游的模样。

泥罗阳江生气又无奈，只睁大了眼睛瞪着雷曜，恨不得瞪出两洞。

姥姥很是不舍，干瘪的双手一遍遍抚摸着小巴的脸蛋。

仙侍抹了抹眼睛，他最看不得分离的场面。

泥罗柔给花贝使了个眼色，花贝安慰着姥姥，“姥姥……小巴是去天宫上课，这多好的事，别家求都求不来……”

泥罗柔附和道，“姥姥，上天入地也讲究时辰，尤其这天门，辰时进去最是好运了”。

“呀！”青螺惊呼，“姑娘一说我倒想起来，前几日确实听那南极仙翁说过，门道不少……”

“哎呦呦，怎么不早些说，老婆子瞎耽误时辰了”，姥姥被说得心急火燎，忙将泥小巴往雷曜怀里塞，“赶紧去吧，路上飞稳当些”。

雷曜看了眼泥罗柔，见她没有额外要叮嘱的意思，召来祥云。

待站稳，泥小巴瞧见身侧雷曜施法，仙袍轻动，脚下祥云便腾空而起，暗暗决心以后也要像他这般厉害，到时候带着姥姥与阿娘一起飞天。

阿烟青化身白鹤，伴着祥云，送泥小巴离开俊山。

云海翻滚，金光粼粼，各路仙家飘然穿梭。

到了雷曜府邸，院内有棵银杏古树，树干上坐着一只百灵鸟精。

百灵鸟看见泥小巴，抿着红润的嘴巴，睁大了眼睛，“哇！泥巴也能成精修仙吗？”

“我不是泥巴精，我是……我是……”

百灵鸟歪着小脑袋凑近泥小巴，好奇又着急，追问：“你是什么？”

“我是……”，泥小巴挠了挠头，“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哇……”

这是泥小巴第一次离开俊山，离开阿娘和姥姥，他虽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坚强，还是难过。

泥小巴拽着一旁雷曜的仙袍，“我先回一趟俊山可以吗？我忘了问……忘了问阿娘我是什么了。”

“男子汉要有男子汉的气概，不能遇事就哭”，雷曜抹去泥小巴挂在脸颊的清泪。

不过区区小事，马上就能解决，雷曜打量着泥小巴真身——头有犀角，背有羽翅，有尾，皮肤柔软……

雷曜对上泥小巴满眼希翼的小眼睛：“为父先去一趟仙侍殿，此事稍后再说”。

雷曜重回天宫，恢复职责后需得布雷，另外还要准备雷神继任大选诸多事宜，去仙侍殿评写时顺带又发了申请。

殿官看了看刚一脚踏进殿内的仙侍，指着仙侍后脑勺说道“要不还差这位？”，也省得他多费周折了。

仙侍只进了个殿门，又随雷曜离开；仙侍内心抱头痛哭，前一秒感叹结束了可以继续瘫痪，而现下，似乎一切才刚刚开始。

仙侍到达雷曜府邸时，泥小巴与百灵鸟正在攀爬银杏古树。

雷曜让仙侍带泥小巴去天教殿报到。

神教官给泥小巴做了入学测试，压低嗓音问仙侍“这真是雷曜之子？”

仙侍不明所以，“是啊，怎么了？”

“倒是数万年未见到仙根如此薄弱的仙童了”，神教官啧啧不解，“俊山那位好歹也是上仙，按理说不该这么弱的……”

“这……”，仙侍转了转眼珠，“这不还小嘛……往后日子还长，他爹可是雷曜……**不离十的下一任雷神……”

神教官尴尬笑了笑，“仙侍指点的是，今日便让小巴入学，往后还需南君多多关照。”

仙侍点点头，牵着泥小巴随神教官前往殿内。

泥罗柔让青螺与花贝收了俊山竹林与螺壳内半数的夜明珠，托泥罗阳江从沙河龙王那里换来一副通天镜。泥小巴每日早中晚用通天镜与泥罗柔和姥姥问安。

天教殿有仙童问泥小巴父神与母神为何不在一起？泥小巴一直以为天下父母都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忽然发现，原来理应同在一处的。天庭有天马骑，有蟠桃吃，有仙子阿姨摘花跳舞，还有许多会奇能异术的叔叔伯伯。但是，俊山有姥姥，有舅舅，有阿烟青……若父神和阿娘在一起，就只得一处；而不在一起，便可两处玩耍；如此，不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开心。

泥小巴虽根基薄弱，但好在热爱学习，神教官对此颇为满意，原先是为了雷曜对泥小巴多加照顾，渐渐便出自真心指导了。泥小巴积极又上进，突飞猛进，神教官甚是安慰。

半月休沐三日，仙侍拿着神牌送泥小巴回俊山。到了俊山，仙侍白天随泥小巴玩乐，与青螺、花贝唠嗑，夜里还住原先的蚌壳，花贝贴心的将两张床榻换成一张大床，仙侍惬意地抱着两颗小夜明珠看话本，看到高兴之处可以滚来滚去不担心呱唧掉地。

泥小巴一回来就向泥罗柔展示他在天宫学到的本事，有些法术还不够熟练，逗得泥罗柔哈哈大笑。泥小巴瘪着嘴钻进泥罗柔怀里，“阿娘，你不要笑我，我才学不久嘛……”夜里，泥小巴躺在泥罗柔怀里掰着她纤细素指，“阿娘，你知道天河里有蛟龙吗？我遇见一只跟我一样大的蛟龙，听说他是司魔星君之子，过几日便要去魔界西方深渊学艺了；阿娘，太上老君爷爷叫我小泥巴，还给了我一把仙丹，喏，你看，就是这个红色的丸子，仙侍说这是补脑瓜的，吃了可以变聪明哩；阿娘，他殿外有棵很大很大的树，长满了像扇子的叶子，上面有只百灵鸟，她好白好白滴哩，嘴巴小小的翘翘的，眼睛却很大呢……里面水汪汪的，总觉得会有眼泪流出来……阿娘……我……我眼皮好重哩……呼……呼……”

“哎呦，可算是睡着了”，青螺笑着走过来，“一回来就小嘴叭叭不停，我都为他小嘴心累。”

泥罗柔扬起嘴角，看着在自己怀里沉入睡梦的泥小巴，泥小巴自天宫回来后变得十分粘她。

三日休沐很快结束，仙侍黑着眼圈牵着泥小巴回天宫，泥小巴背着一箩筐形态各异的螺壳，对着送自己的泥罗柔和姥姥、青螺、花贝大喊“半月后小巴又回来了！”

阿烟青一直将泥小巴与仙侍送到云端之上。

回到天教殿，泥小巴将箩筐里的螺壳送给同学和神教官，同学们个个惊喜不已，放到耳畔听着大地万物之音。

泥小巴将一个五色螺壳捧到神教官面前，神教官盯着螺壳，不会是什么稀世珍宝吧，收了可是要被罚的，迟疑问道：“这……这螺壳还有五色的？”

“嘿嘿”，泥小巴咧嘴笑道，“我用五色花涂的”。

神教官舒了口气，既然只是普通螺壳，那便无事，双手接过五色螺壳揣进衣袖后对着一群叽叽喳喳兴奋的学童喊道，“好了好了，手里的螺壳都收起来吧，今日要带你们去迷雾仙林中识得一些仙草灵石”。

听说要外出，学童们更加高兴，蹦蹦跳跳，动静之大引得隔壁神教官黑着脸面过来。

神教官赶紧麻溜带着众学童浩浩荡荡离开，前往迷雾仙林。

“这仙林中有上古嗅兽，若是今日遇见了，你们也不必惊慌害怕。”

泥小巴走在队列中，认真听着神教官吧啦。

神教官想起自己上次蹭坐嗅兽后背，寻思着今日不知还能否再来一次，“嗅兽虽气力无穷，却没有眼耳，日常寻觅气味走动；对我等友善，遇见了还能躺它背上休息休息。”

守林大将对神教官与学童们例行检查，看见泥小巴，“吆，面生，新来的？”

“大哥哥你好，我是新来的泥小巴。”

“吆，你就是那个……那个泥小巴呀？”守林大将憨笑着捏了捏泥小巴乖巧的脸蛋，“果然，像我们小时候捏的团子”。

泥小巴一脸天真无邪，眨巴眨巴小眼睛，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