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 第16章 生日

匆匆吃过午饭，江竹野就钻回教室带着自己这么久一来积累的错题四处寻找复习的静谧之地，最终找到一间没锁门的废弃音乐教室。

教室后头有一堆被遮挡的东西，但江竹野急于找到一套可以使用的桌椅，匆匆掠过一眼就锁定了旁边积满灰尘的桌椅。

他扯了几张草稿纸复盖在上面就开始专注复习。

他不敢见骆寒生，他怕骆寒生向他投来期许的目光。他觉得自己担不起骆寒生的期许。

江竹野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大致将几道经典的错题解题思路写下，而后又再次把正确的解题过程浏览一遍，最后他又开始在草稿纸上默写公式定理。

伏案许久，后颈泛起阵阵酸疼，江竹野舒展双臂，向后微微倒去，脊骨发出声响。

“哆——”

江竹野向有左手边看去，暗红色的天鹅绒覆盖的是一架钢琴。他最开始进来的时候确实看到了这堆被遮挡的庞然大物，但他没敢猜想那会是一架钢琴。

掀开红布，不止有钢琴，还有坏掉的架子鼓。

江竹野将手指搭在琴键上，随意按动下一段最常见的和弦，可惜钢琴年久失修，有些音不准，有些甚至发不出音。

江竹野略带遗憾地合上琴盖，将红布重新仔细地盖上，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开。

下午的数学到没有上午的物理让人煎熬，江竹野按照骆寒生教授方法做得到还顺手。

单选的前五、多选和填空的前两个尽全力做对，前两个大体全都要写，至于其他的能写就写，不能的写的选择填空就算是随便乱写也要写一个答案上去。

江竹野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所有演算过程，骆寒生告诉他要是因为计算出错，那可就是万万的不该。

“叮铃铃——”

铃声响起，江竹野早就收拾妥当了。出考场的人很多，大多在感慨自己的失误，或是吐槽出卷老师的阴险狡诈，江竹野没入耳，他想快点找到骆寒生对答案，赶回教室的脚步渐渐加快，不知何时跑了起来。

大道两旁栽种的香樟树经过风雨搓摩，生出新绿，满地都是细碎的花朵，水洼里将少年的急切一分不差的倒映。

“骆寒生——”

江竹野扶着门框气喘吁吁，双颊泛红，额前的碎发随着气息浮动。

除了骆寒生，文皓，周一铭，以及其他还在教室里的人全都看向他，也不过一瞬间就又恢复如常了，除了骆寒生。

他有些羞怯的抿了抿嘴，迎着骆寒生的目光默默走了进来。

“跑得这么急，是怎么了？”

“我怕你先走了。”

“我在等你。”

“哦，我就是想问问你数学第六个选择题是不是选C。”

“还有三科没考，现在对答案会影响你接下来的发挥。”

“哦……”

道理是如此，但江竹野还是有些失落，默默收拾着今天要复习的科目，生物、化学，然后是……然后江竹野收拾的动作就被周一铭打断了。

“诶，江竹野，你准备好了吗？”

“？”

江竹野一头雾水地看向周一铭。

“就是那个那个呀。”

江竹野看着挤眉弄眼的周一铭更加迷惑了。

“你讲清楚些，到底是什么。”

“哎呀，就是那个那个呀！”

江竹野顺着周一铭的视线看向骆寒生，还是不太明白。

“哎呀——”

周一铭急得都快哭了。

“文皓，明天考英语，周一铭不需要抱一下佛脚吗？”

听到骆寒生的话，周一铭瞬间带上了痛苦面具，被文皓连拖带拽的带离了教室。

江竹野看着周一铭求救的目光，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随后将实现从空了的后门移到骆寒生脸上。

“收拾好了吗？”

“所以，周一铭说的到底是什么呀？”

江竹野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询问骆寒生，没想到居然在骆寒生的脸上看到了回避的神色，就在他想继续发问时，骆寒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选C。”

江竹野有些错愕，明明刚刚还在教训自己的人，现在居然违背了自己的准则，小江内心窃喜。

“收拾好了吗？”

江竹野只顾着高兴，没有分辨出骆寒生夹杂在无奈中的宠溺。

“收拾好了，收拾好了，回家——”

两人并肩走在大道上，风吹过，香樟树的花朵禁不住诱惑，落到少年肩头，也想一同看一看人生千里万里程。

桌案上暖色的光线洒落在书本上，骆寒生不忍打断专注的江竹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自己的书递过去。

“书上划了一些重点，你多看看，尤其是加粗的字体一定要背下来，我待会儿再把化学可能会考的知识点写好了给你。”

“好。”

江竹野眼不离书，不管骆寒生递过来什么他都一一接下，毫不犹豫。

骆寒生嘴角扬起，默默退回自己的位置，思来想去，将手机拿起，关闭闪关灯，关闭快门声，打开人像，就着自己的位置，选了个极好的角度，接连拍了好几张，终了满意的收起手机。

对学习满心虔诚的小江同学又怎么会发现某人的猥琐行径呢？小江只是想好好复习，赢得赌约而已。

相比于第一天的考试，第二天的考试更容易应付过去，江竹野每堂考试合上笔时都在感谢昨晚认真复习到凌晨的自己。

考完英语的时候，所有人都疯了一样冲回教室收拾东西。江竹野看着激动的人群才想起要放月假了，这次连带清明节的假期一共有三天，作业也不算多，光想想就开心。

由于考场格外远，江竹野每次回到教室时几乎都是最后的。教室里也是闹哄哄的，课代表们从老师那领作业去了。

“感觉如何？”

周一铭趴在江竹野桌前翘首以盼。

“还好，就是觉得我挣扎努力这么久，只要不辜负老天爷借给我的那个系数就好。”

江竹野说话时手支着头，靠在自己相处了好久但这一个月来很少有机会靠的窗边，好像是在欣赏后门的光景，实际却将目光毫不吝啬的留给伏案刷题的骆寒生。

“系数？什么系数，函数系数？江竹野我记得你以前说话没那么哲学呀。”

周一铭搞不明白，这话对他文学底蕴来说确实太深奥了，甚至可以碾压他。

江竹野笑而不语，明白的人自然懂。

文皓从办公室回来了，还没走到座位上，周一铭就按捺不住的看向他。

“没有。”

文皓多的话都不用说，下一秒就会有人替他公布语文假期作业。

“芜湖——语文没有假期作业——”

接着全班都开始欢呼，有人放肆的吹起了口哨，女孩子们笑得合不拢嘴。江竹野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骆寒生脸上，尽管班上像炸开了锅似的，他也依旧垂着头解题，甚至连眼皮都没抬起来过。

后来各科课代表依次宣布了作业，除了有几科留了些考试前该完成的尾巴外，约等于没有作业。

欢呼的浪潮一阵高过一阵，最终在人群离开时归为寂静。

“寒哥走吧，老地方？”

江竹野不明所以的看向两人。

“嗯。”

骆寒生将书包链拉上，点了点头。

“去哪啊？”

“明天寒哥过生日，但是今年是他十八岁生日，所以我们就决定今天提前过了。”

周一铭抢了先，骆寒生也没多做解释点了点头，起身朝门外走去。

三人迅速跟上，江竹野就跟在骆寒生后边，望着他的后脑勺，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一路走到校门口，四人站在路边等车。

“我和文皓要先去，江竹野你跟不跟我们一起呀？”

江竹野看了看周一铭，看了看面色不悦翻看手机的骆寒生。正要开口说话时，被文皓的话打断了。

“废什么话，今天寒生生日，你让他一个人来，有没有眼力见？车来了，走吧。”

江竹野眼见文皓勒着周一铭的脖子，可周一铭比文皓高一些，两人就以这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艰难坐上了车。

“哎呀，现在上车了，你松开啊——”

汽车远去，周一铭呼救的声音也渐远了，江竹野察觉出骆寒生不悦，却又不敢说话，呆呆地望着水洼里闪烁的光点。

“车来了。”

江竹野应声抬头，见车停稳，就直直地走向副驾驶，刚要抬手开车门，就被某人拽着后领拖进了后座。

车门关上，江竹野偷偷用余光打量还在看手机的骆寒生。

“想说什么就说，我不是因为你生气。”

“你为什么把我拉过来。”

江竹野当然不会找死的去问骆寒生为什么不开心。

“你是和我拼车的吗？”

江竹野哑口无言，尴尬地扯了个笑脸。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过生日了，我都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他们应该都准备好了吧。”

骆寒生终于将视线从手机上挪开，对上江竹野有些许落寞的眼睛。

“他们早就知道的，你不知道也没关系，其实我也不太需要生日礼物。”

“我知道你有钱，什么都不需要，你父母一定都给你准备好了，今年又是你的十八岁生日，明天一定会给你准备一个盛大的成年礼，到时候宾客来贺，觥筹交错。”

江竹野也是被那个“不太需要”刺激到了，完全没在意自己说完话后骆寒生有多难过。

“你……你，你想好这次赌约的奖励了吗？”

骆寒生开口试图换个话题，哄一哄江竹野。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可不敢要求什么，但是赌约在前，我只求你在我输了之后高抬贵手就行。”

骆寒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也听出了江竹野话里话外在把两人的身份地位对立起来。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那些形式太过于虚假了，没有一点温度，如果我是看不起你的话，当初我也不会让你和我住在一起，我也不会辅导你学习。”

骆寒生有些着急了，害怕自己解释不清导致江竹野误会，烦躁那些趋炎附势、假意讨好他的所谓的世交。

“你只不过是在扶贫而已。”

听到这句话，骆寒生心都凉了半截，不敢再多解释一句。

到了目的地，周一铭站在饭店门口雀跃地挥舞着手，江竹野径直走去，完全不管身后的骆寒生。

饭局之上还有班上其他跟骆寒生交好的同学，江竹野刻意和骆寒生隔着周一铭和文皓，他默默吃着菜，该举杯时举杯，一言不发，甚至言一个眼神都不分给骆寒生。

文皓多次试图让他和骆寒生有些互动，都被他借口推脱了。

江竹野：大概除了文皓，没人发现我们之间不对劲吧，也还好，文皓嘴严。

聚会接近尾声，骆寒生接了个电话，所有人都停下来看向接电话的骆寒生，其中也包括江竹野。

他喝了些酒，有些上头，看到骆寒生跟前堆着的酒，以及骆寒生泛红的眼尾，寿星嘛，被敬酒很正常。江竹野见没什么异常就垂头专心吃菜。

“要走了？”

“为什么啊？”

……

那一瞬间江竹野好像一只弓着背的虾，不敢妄动。

……

“大家都谅解一下吧，寒哥家里让回的。”

“好吧，好吧。”

骆寒生从他身后擦过，酒气浓郁，江竹野突然不可置信的抹了一把脸侧，手上是晶莹的水渍，他哭了。

最后，江竹野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一个人走在路上，路灯是橘黄色的暖色调，连带地上的水洼都变得金光闪闪。

是他的错，太钻牛角尖了。

四月的风还是有些凛冽，一个人走，太冷了。

吵架前

骆寒生：老婆说什么都好

江竹野：（羞涩）

周一铭：吃大餐！吃大餐！吃大餐！！！

文皓啊：（宠溺）

吵架后

骆寒生：老婆，我错了

江竹野：我……（我错了）

周一铭：你们两个是天生不爱说话吗？

文皓：（捂脸，无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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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生日